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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老叟道:“老夫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孓然一身,了无牵挂,没有什么后事需要处理,倒也死得爽快,只是,老夫有一至友,居于卧虎山中,是一位全真羽士,名为赤离子,与老夫已经多年未见,垂死之前,老夫只想见他一面,以慰思慕!”
丁弃武恻然道: “那么也用不着连夜赶路啊!”
不老叟笑道: “老夫来日无多,能早到一会,就可以与我那老友多相处一会,自然是想早些到达了!”
丁弃武道:“在下对附近并不太熟,不知卧虎山在什么地方?”
不老叟遥遥一指道:“距这里大约还有二十乡里路,那卧虎山并不是大山,山上有一庄宝瓶宫,就是赤离子的观院!”
丁弃武对这么看得开的老人不禁渐渐起了好感,道:“在下可以送老丈去。”
不老叟笑道:“虽然我快死了,但还照样的可以行动,不必劳烦你,何况,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办;那里有时间送我。”
丁弃武道:“虽然我也有事,但并不一定马上要办,而且二十里路并不远,很快就可以到达,然后我再走也不迟,这就像老丈说的,我们有缘嘛!”
不老叟笑笑道:“也好,我们走吧!”
说着站起了身来。
丁弃武此刻方才发觉不老叟十分瘦弱,看上去果然像是一个垂死之人。
不老叟人虽虚弱,但精神还好,两人边谈边走,缓缓向前行去。
丁弃武忽然问到了不老叟的病症。
不老叟说他患的是心病,如果不是他想得开,事事不放在心上,也许他早就死了。
丁弃武道:“天下多的是名医,为什么你不去访求名医,也许还可以再多活十年二十年!”
不老叟笑道; “君子不跟命争,生死的事是前世就注定了的,强求并没有用处……”
微微一顿,又道: “而且,像老夫这种人,再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好!”
丁弃武道:“老丈如此想得开,实在难得!”
两人淡谈说说,不大时光就到了卧虎山下,时间还不到四更。
不老叟不由有些迟疑了起来,因为此刻天色未亮,至少还有一个多更次,那赤离子必定正在梦中,怎么好意思把他喊了起来?
丁弃武也知道他的为难,当下笑笑道: “那宝瓶宫远么?”
不老叟向山上一指道:“这卧虎山总共才有多大地方,远又能远到什么地方去了……”
微微一顿,又道:“大约最多只剩下一里多路了!”
丁弃武向山上望去,但见密树如幕,看不出山上的情形,自然也望不到宝瓶宫的所在,当下忖思着笑向不老叟道:“咱们不妨徐徐走上山去,遇到风景幽美的地方境歇了下来,等到天亮之后再到宝瓶宫去找那个赤离子道长如何!”
不老叟点点头道: “如此甚好,咱们走吧!”
于是两人又向山上爬去。
不大功夫,不老叟忽然伸手一指道: “我知道那儿有个地方,风景不错,咱们到那边去吧!”
丁弃武无可无不可的道:“好哇。”
说话之间,随着不老叟向左侧走去。
半里之外,有一条小溪,水声潺潺,两旁是疏落的山林,果然是一处十分幽美的地方。
丁弃武左右张望了一眼道:“好地方,可惜没带些酒菜之类的吃食来,不然的话别是一大享受!”
不老叟微微一笑,从背后解下—个小包,打了开来,竟取出一皮袋美酒与一大块鹿脯.
丁弃武高兴的遣:“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不老叟道:“我想不到会在这里享用,但这却是我准备了在路上享用的!”
于是,两人就在河边沙滩上打了开来,边吃边喝,谈谈笑笑。
忽然,丁弃武伸手一指道:“你看!”
原来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竟有一个人坐着。
那人并不是刚来,而是早就坐在那里了,只不过两人来时天色仍然十分黑暗,此刻渐渐明朗了起来,方才能够看得清楚。
一时两人都怔了起来。
原来此时已近五更,两人已在沙滩坐了将近一个时辰,而那人却一直坐在那里,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
由于所见到的只是那人的背影,看不出是个什么样的人来。
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丁弃武瞧了不老叟一眼,当先向那人走了过去,不老叟也随之跟了过去。
那人巍然端坐,动也不动。
丁弃武轻轻叫道:“嗨,朋友!”
毫无反应。
丁弃武返身看了不老叟一眼,不老叟除了一脸奇怪的表情之外,并没有说什么。
丁弃武略一迟疑,又道:“嗨!”
同时伸手在那人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殊料那人却身子向前一栽,倒了下去。
丁弃武与不老叟俱皆大感意外,原来那是一个已经死去之人。
定神看时,只见那人大约五旬年纪,是一个读书人的模样,但肩头上却插了一柄铁骨摺扇。
丁弃武皱眉道:“老丈可认得此人?”
不老叟摇了摇头。
丁弃武道:“看来这不是宝瓶宫的人了!”
不老叟笑笑道:“宝瓶宫中俱是道士,这人是个凡夫俗子,如何会是?……”
但他立刻又怔了起来,呆视不语。
丁弃武瞧着他道:“老丈想必有些发现。”
不老叟点点头道:“你可认得此人?”
丁弃武又向死者瞧了一阵,摇摇头道:“不认得,但从他这柄铁骨捐扇上看来,必然是位武林中人!”
不老叟道:“他不但是武林中人,而且还是很有名气的人……”
微微一顿,又道: “此人名为费无伦,人称铁扇书生,到江湖中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
“哦……”
丁弃武道:“铁扇书生费无伦就是此人?”
不老叟点点头道:“一点不错,正是他!”
丁弃武道:“他死得很怪!”
不老叟点头不语。
自然,铁扇书生死得是够怪,他端坐石上,铁扇仍然插在肩头,而且全身无伤,看不出死去的时间,但至少是到三天之内。
不老叟忖思了是阵道:“你能不能看得出他是如何死的!”
丁弃武摇摇头道:“如果在下看得出来,也不会说他死得很怪,在下实在看不出他的致死之因。”
不老叟道:“老夫倒是看出了一些原故!”
丁弃武快道: “什么原故?”
不老叟道:“你先去看看他后颈上有没有一块黑斑吧!”
丁弃武依言去查看了一下,只见死者后颈果然有一块黑斑,大约只有铜钱大小。
不老叟望看丁弃武道:“如何?”
丁弃武点点头道:“后颈正中,果然有一块黑斑,其黑如墨,只有铜钱大小。”
不老叟道:“很显然,他死于印天掌下!”
“印天掌?”
丁弃武有些困惑的道:“这是种什么掌法,在下倒是还没有听到过。”
不老叟道:“印天掌是一种邪门掌力,被击之后,初时并没有什么感觉,但掌力中人之后,却能使五腑破碎而不自觉,这铁扇书生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到最后淤血攻抵后颈而死,所以后颈上会有一块黑印!”
丁弃武道:“这是说铁扇书生中了掌力之后他并没放到心上,而后跑到此处方才发觉有些不对,于是坐下来调息,结果却死在了此处!”
不老叟点头道: “想必就是这么回事!”
丁弃武道:“前辈既然看出了这是印天掌,想必也知道这印天掌的来历了!”
不老叟道:“印天掌是来自长白……”
一语未完,丁弃武不由就震了一震,因为在洛水之滨的小吃摊上,他就已经听说过长白山的事了,只是那些人并没有明说而已。
只听不老叟道:“你可曾听说过二十年前长白山中的事?”
丁弃武坦白的道:“没有。”
不老叟道:“这是一件十分轰动的大事,那时在武林有所谓中原十杰……”
丁弃武插口道:“这个在下倒是听说过,听说他们出道未久,就相偕隐居起来了……”
不老叟摇头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丁弃武十分感兴趣的道:“那就请老丈说一说吧!”
不老叟道:“中原十杰个个武功高强,十人联手,足可天下无敌,虽然这有点吹嘘,但当时却没有人怀疑,都认为那是必然之事……”
丁弃武道:“老丈为什么提起中原十杰来了!”
不老叟道:“因为与这印天掌有些牵连……”
微微一顿,又道:“中原十杰是不分彼此的好友,十人联手,中原已无对手,他们静极思动,就去了长白山……”
丁弃武道:“哦!”
不老叟道:“在长白山中,他们碰上了扎手的人物,就是长白八熊……”
“长白八熊……”
丁弃武道:“他们也是武林中的高手?”
不老叟道:“自然,否则中原十杰不会死了九个!”
丁弃武讶然道:“中原十杰当真有九人死在了长白山中!”
不老叟淡然一笑道:“千真万确,江湖中有不少人知道此事,不过,他们不愿意说出来倒是情有可原……”
微微一顿,又道:“他们对中原十杰十分钦敬,不愿意以这件事破坏了十杰原有的声誉,另外,他们不愿意提到长白八熊,因为长白八熊既然能杀了十杰中的九人,如果联袂远征中原,则中原武林岂不是再无敌手?”
丁弃武道:“说来说去,老丈还没说到印天掌呢!”
不老叟道:“十杰中有三人就是死于印天掌下!”
“啊……”
丁弃武愕然道:“老丈如何知道得如此详细?”
不老叟道:“不蹒你说,那时我正在关外,亲眼见到过他们的尸体!”
丁弃武瞧了他一眼道: “老丈说过十杰死了九人,不知仅余一人是什么人!”
不老叟道:“圣手樵隐秋天文……”
目光一转,又道: “他回到中原之后,立即宣布归隐,从那之后,谁也没再见过面他,而他宣布归隐之时,并不是说他一人归隐,而是说十杰同时归隐,故而江湖中方才有十杰的传言!”
丁弃武又投注了那尸体一眼道:“照此情形看来,分明是长白八熊进入了中原对么?”
不老叟点点头,平静的道: “当然。”
丁弃武道:“不知这长白八熊算是什么样的人物?”
不老叟道:“自然不能算好人,从此中原道上将要增添一些麻烦了!”
丁弃武道:“老丈想必也听说过天皇教的事吧?”
不老叟点点头道:“这些事早已冥冥中定好了的,该有什么变化,都是无法改变的。”
丁弃武道:“依老丈说来,就干脆随他们去闹了?”
不老叟平静的道:“那是最好不过,但是……”
目光在丁弃武身上闪了一闪道:“只怕有些人不会听其自然,像你就是其中的一个!”
丁弃武苦笑道:“可惜事情到了我手里,往往会越弄越糟,弄不出好结果来!”
不老叟道: “不论怎样,老夫是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