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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巳!”
在昭夫的严厉语调下,他的头终于稍稍扭过来了一些,嘴里嘀咕着什么,似乎是“烦死了”。
“那个女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方没有作答,只是烦躁地按动着手上的按键。
“是你杀的吗?”
直巳的嘴唇总算抽搐般地动了起来。
“我可不是故意的。”
“废话,可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烦死了,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喂,好好回答我。那孩子是哪儿的?你从哪儿把她带回家的?”
直巳的呼吸变得急促,但仍然没有回答父亲的问题。他只是睁大着眼睛,拼命地想要使自己集中精力在游戏上,想要逃避这麻烦的现实世界。
昭夫呆站在原地,低头望着自己的独生子那一头被染成褐色的头发。电视里传来阵阵华丽的音效和音乐,还有角色们的悲鸣及怒骂声。
他想从儿子手中夺走游戏手柄,他也想关掉电视机的电源。但即使是在目前这般情况下,昭夫也不敢做出如此举动。因为以前曾经这么做的结果是直巳在半疯狂状态下开始砸家里的东西,而当昭夫想硬把他按在地上时,反而遭到儿子的啤酒瓶袭击。酒瓶砸在昭夫的左肩上,这使他两个星期无法用左手做任何事。
昭夫的视线落在了儿子床边堆积如山的影碟和漫画杂志上,封面中那些穿着淫荡服装、表情却故作天真烂漫的女孩子们格外刺眼。
背后传来一阵响动,回头看才发现八重子也从走廊上进来了。
“阿直,跟爸爸妈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拜托了。”
昭夫对八重子这副讨好的腔调感到很不耐烦。
“乖,说说前因后果,好不好?游戏等会儿再玩。”
她轻轻摇了摇儿子的肩膀,就在此时,电视上出现了一幅某种东西破裂的画面,直巳大叫了一声,看来是游戏过关失败了。
“干什么啊!”
“直巳,别不识好歹了,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吗?”
听到昭夫情不自禁的怒吼,直巳把手柄放在地上,歪着嘴瞪向自己的父亲。
“啊,阿直别这样。他爸也是的,别大吼大叫的。”八重子按着直巳的肩头安慰着他,同时抬头望向昭夫。
“我是让你解释清楚,你以为像现在这样扔着不管事情就会过去?”
“烦死了,又没什么关系。”
在昭夫激动的大脑的一角,对直巳只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感到愤怒,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实在是一个蠢货。
“好吧,那你什么也别说了,我们去警察局。”
母子二人对他的话都吃了一惊。
“他爸……”八重子瞪大着双眼。
“你让我能怎么样?”
“你开什么玩笑!”直巳开始发狂,“我为什么要去警察局?我不去那种地方!”他抓起旁边的电视遥控器,径直扔向了昭夫。昭夫一闪身,遥控器砸在墙上落了下来,里面的电池也因此四散在地。
“哎、哎呀,阿直,冷静一点,求你了。”八重子紧紧抱住了直巳的胳膊,“我们不去警察局,我们不去。”
“你在说什么胡话?怎么可能不去?现在用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安慰他也没用,迟早总要——”
“你别再说了!”八重子大叫道,“总之你先出去,我会问他的,我会好好问他的。”
“我还是未成年人,未成年人做的事父母要负责的,不关我的事。”
被母亲护住身体的直巳瞪着昭夫大叫着,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反省或是后悔之色。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自己任何情况下都没错,责任都要由旁人来承担。
再说什么看来他都不会听了。
“你一定要问个清楚。”昭夫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注1:1坪约等于3。3平方米。
5
走下楼梯后,他没有去饭厅,而是迈进了走廊另一侧的日式房间。昭夫回来时,八重子就是从这间房里走出来的。虽然里面只有一台电视机、一张矮桌和一张茶几,显得有些寒酸,不过倒是昭夫唯一能够安静休息的地方。八重子之前应该也是在这儿安抚心情的吧。
昭夫跪坐在塌塌米上,一手按着矮桌。他觉得有必要再去看一下那具尸体,可是全身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连叹息都发不出。
楼上没有传来直巳的吼声,也不知八重子有没有问出个所以然来。
她一定是像平时一样以一种哄小孩子的方式在跟儿子说话。直巳从小就是个坏脾气,所以不知不觉间八重子已经习惯于每次都这样哄他了。昭夫虽很看不惯这做法,不过既然养育孩子的过程大部分都是八重子在辛苦,他也就没法对此发什么牢骚。
可今天的事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呢?
这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昭夫大体上能想象得出直巳的动机,因为两个月前,他曾听八重子提起过一件事。
那天傍晚她购物回来时,在院子通往饭厅的门口处看见直巳和一个附近的小女孩坐在一起。他拿着一只杯子,正装备给女孩喝什么东西。不过当他看见八重子后,就把杯子里的东西倒进院子,让女孩回去了。仅仅如此还不能说是有什么问题,但事后八重子查了一下,发现日本酒的瓶子被人动过了。
她的推测是直巳想灌醉那个女孩,然后猥亵她。
昭夫笑着否定了妻子的看法,只把这当作是个玩笑。可八重子却仍然认真地对他说,直巳可能有幼女癖好。
“家门前有小女孩经过的时候,他总会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而且上次他参加葬礼时,不是很想往绘理香身边靠吗?对方可才刚上小学啊,你就不觉得奇怪?”
确实从这些话里可以看出直巳的异常举止,但昭夫并没有想出任何办法。或者说他的思考也可能只是在白费功夫,在听说了自己根本就没想象过的情况后,他本身也陷入了混乱的思维之中。而希望这一切只是误解的愿望强过了想要考虑对策来解决问题的心情。
“总之,我们只有先观察一下再说。”这是他思索之后得出的结论。
八重子自然不可能对这个回答感到满意,可也只能在一阵沉默之后,接受了现实。
之后,昭夫开始尽可能地窥探起儿子的表现。不过在他看来,直巳并无任何有幼女癖好的迹象。当然,他不可能看到儿子的一切。本来两人见面的机会就非常之少,昭夫出门时直巳还在被窝里,等他从公司回来,后者又已经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们只在双休日的就餐时等极少的情况下会共处一个空间,可就在这样的时间段里,直巳也极力避免着直视父亲的脸,不得不交谈时,就尽量用最少的语句来完成对话。
昭夫也说不清直巳是从何时起变成现在这样的。虽然读小学时也多少有些情绪上的波动,但还是听父母话的,训斥之后也会改正错误,算得上是个老实的孩子。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不再服从昭夫的管教,提醒他注意什么事情时也完全没反应,等到昭夫为此发怒而责骂他时,索性露出一副反过来大吵大闹的凶相。
昭夫减少了和儿子接触的机会,自我安慰般地期待着儿子的反抗期迟早会过去。
当时,他也完全没有及早将独生子的异变扼杀在萌芽状态的积极性。他甚至希望就算发生什么问题,也别让自己感觉到迹象就好。
现在昭夫后悔于当时没有采取措施,可这份后悔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所谓的措施是指什么。
随着一阵脚踩楼梯的“咯吱”声,八重子从楼上下来了。她半张着嘴,凝视着昭夫走了进来。
脸红红的她刚坐下就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问他了吗?”昭夫道。
八重子点了点头,依然用侧脸对着昭夫。
“他说什么了?”
在回答之前,八重子先咽了一口口水。
“他说……是被他掐死的。”
昭夫禁不住闭上了双眼,虽然早有所料,可他本来还抱有一线幻想,幻想这只是一场误会。
“是哪儿的孩子?”
八重子摇了摇头。
“他说他也不知道。”
“那么是从哪儿把她带回来的?”
“说是在路上遇到的,他没想带回家,是对方主动跟来的。”
“胡说八道,这话你也信?”
“确实不太可信,可是……”她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昭夫捏起拳头砸在了矮桌上。
直巳可能是在街上闲逛时随便找了个“猎物”,或者说,一看到符合自己喜好的少女,心中的魔性就觉醒了。但无论怎样,肯定是他先上去搭讪的。因为女孩的家长平时也一定会不断告诫她不要跟陌生人去任何地方。在经常有孩子遭到袭击的今时今日,每个家长在这方面都会特别地谨慎。
可昭夫万万没料到自己的儿子竟会成为袭击者——
昭夫可以想象直巳巧舌如簧地哄骗女孩子时的情形。他面对喜欢的人或是要对方满足自己的任性要求时,会用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花言巧语来达到目的。对这一点,昭夫自然是十分清楚的。
“他为什么要掐死人家?”
“他说他想和她一起玩,可是女孩不听他的话,所以他想用掐的方法来吓唬对方,没准备杀死她的。”
“玩……中学生和这么小的女孩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
“我怎么知道。”
“你没问吗?”
八重子没有吭声,她的表情写着她不可能去问这个问题。
昭夫一边瞪着妻子,一边也觉得确实没必要问。他想起以前也在电视新闻里听到过“猥亵幼女”之类的词。他没去细想过是怎么个“猥亵”法,就算在现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也不愿意去想。
然而,他觉得“吓唬对方”这个解释应该和事实不符。一定是女孩看到暴露出本性的直巳后,进行了抵抗和求教。为了防止事态变得对自己不利,他就下了毒手,没有手下留情的后果就是使女孩送了命。
“是在哪儿杀的?”
“饭厅……”
“怎么在那种地方?”
“他说当时准备请对方喝果汁。”
昭夫推测直巳是想在果汁里放酒之类的东西。
“杀人之后他做了什么?”
“因为女孩小便失禁了,他怕弄脏地板,就把尸体放院子里了。”
难怪饭厅会有一股异臭。
“……然后呢?”
“就这些。”
“就这些?”
“他说后来不知该怎么办,就回房间了。”
昭夫感到一阵晕眩,他甚至认为如果就此昏过去的话会轻松许多。想不到儿子在杀死一个小女孩之后,所在意的居然只是怎样才能不弄脏地板——
直巳在想些什么昭夫也并非完全不了解,或者说,儿子打的那些主意昭夫是了如指掌的。直巳是觉得事情变得麻烦了,为了逃避麻烦而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不可能去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要把尸体放那儿,父母总会想办法解决的。
茶几上放着电话的子机,昭夫把手伸了过去。
“你要干什么!”八重子提高了嗓门。
“打电话报警。”
“你……”
她抱住了昭夫拿着电话的手,后者甩开了她。
“你让我怎么办?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怎么着女孩也不可能活过来了。”
“可是,直巳他……”八重子仍继续央求着丈夫,“那孩子将来怎么办?今后就只能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度过一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