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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第三个殉葬品
第三节
（20）
狄明威再见到那个冷漠的美男子的时候，是在“东方之聚”不远处的广场，那个家伙居然在喂野鸽。
广场上方有白鸽盘旋飞舞，白鸽掠过的大钟面显示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分过一些。
有着冷冷神情的美男子坐在太阳底下，像是一尊不能融化的冰雕，从一个口袋里不断掏出饲料来一把把丢给那些鸽子吃，鸽子咕咕叫着，围着他打转，这是一幅只有在明信片中才会出现的太平画像。
只是狄明威实在很怀疑那些无辜的鸽子会不会因为吃了这个家伙喂的饲料中毒身亡，假如这些饲料也跟这家伙的嘴巴一样毒的话。
狄明威考虑了一阵，坐在了那个男子旁边，他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跟千秋是一伙的。他实在很在意龙大师的测字结果－－“凶手跟凶手想要寻找的人，将会相遇在东方”。
当日在“东方之聚”，他遇到的认识的人就有两个，一个是旧识阿海，一个是重要的嫌疑人汪诗琪，而这个美男子跟阿海相熟，假如他也认识千秋的话……狄明威实在很介意那肖似千秋的拼图，他也很记得，即使图案是汪诗琪所绘画，但出现在意外现场的却是一张塔罗牌。假如真的有那张牌的话。
美男子的目光永远前视远方，他没有看狄明威。
狄明威绞着脑汁，考虑着搭讪的问题。
那男子看着鸽子，突然对他说：“鸽子长得很肥对不对？”
狄明威愣了愣，想不到对方突然跟自己说话，而且问出这样一句话，他打量着那十来只对着饲料埋头苦干的鸽子，点头说：“是长得很肥。”
“虽然长得很肥，但你大可放心。”那男子冷冷说：“我不是你想像的那种人。”
狄明威小小吃了一惊，想不到这根本没有正眼瞧他的人突然看穿他心里的想法。他当然不能承认，连忙敷衍说：“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男子冷笑一声：“你以为我是那种会把鸽子抓回家红烧来吃的人！”他挪了挪两条长腿：“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没有随身带着那种诱骗鸽子的皮箱，也没有抓鸽子的工具。”
狄明威这才知道他误会自己是来监视他有没抓鸽子的人。他连忙说：“我根本没有这样怀疑你，我是想请你帮忙的。”
“帮什么忙？”
“我上次碰见你，你不是说你会鉴赏艺术品？”狄明威掏出一本画册：“请你帮我看看这画画得怎么样？”
他在那男子面前翻着那本汪诗琪的画册，盯着男子脸上的表情。
男子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他就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了。
“怎么啦？”狄明威连忙跟着站起来：“这画册有什么不对吗？”
男子冷冷说：“画功没有问题，但画画的人内心彷徨无助，她很需要别人的帮助。”
狄明威盯着他：“你认识这个画家的，她没有向你求助？”他刻意把画册挡在对方面前，想挡住他的去路。
男子冷冷道：“我无法理解这个问题，我不打算回答。”他伸手一格，把狄明威拿着的画册掀翻在地。趁狄明威弯身去捡画册的时候，他抬步就走。
狄明威察觉这人好像想逃跑，他连忙捡起画册，追了过去。
前面走着的男子迈开两条长腿，走得有点急，他看向马路，似乎想找车子，但马路上经过他身侧往前开去的车子渐渐停滞，排了长龙。
前面可能发生了意外，交通堵塞。
男子察觉到狄明威从后跟来，他发现逃不掉，就不打算逃了，他正经过一间花店，现在突然驻足看起店内的花来。
他停狄明威也停，顺着他目光打量这间花店。只见这店不以浓艳鲜花吸引顾客，摆设在明亮玻璃内是一簇簇香水百合，布置得极为典雅。狄明威向来喜欢素淡的花朵，姿态美观而且有香气，而颜色鲜艳的大多缺乏气质。看来这男子的品味跟他比较接近。
男子流连店外，对那排站得如诗人般绰约的百合频频行注目礼。
一个中年女子在店里头看见她，迎了出来。她长一张鹅蛋脸，脸蛋稍大，但笑脸怡人，一双眼睛一笑便眯成一对新月，这张脸在相学看来便是一副慈样福相。她笑眯眯招呼那男子：“进来看看呀，不买也坐坐。前面出了车祸，这一时半刻也是塞车，进来看看花，好过在外头当吸尘机。”
狄明威只等着她给那又冷傲嘴巴又毒的年轻人奚落，但那男子犹豫了一阵，便推门进去。
狄明威一愣，跟了过去。
“随便看看吧。”老板娘搬来一张小皮古，让那男子坐，自己在旁边剪花。她不时抬头看着这个男子，过了一阵子才发现站在门口的狄明威，她“哎呀”一声站了起来，“你们一起的吗？你也请坐。”她也给狄明威搬了一张凳子。
狄明威没有坐，只是说了声“谢谢”，他也没有回答刚才老板娘问他们是否一起来的话，只是斜靠在玻璃门上看着那个男子。他可以确定刚才自己拿画册给这男子看的时候，他的心意有点动摇，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但那男子现在已经恢复了镇定，他看着女子纤长灵活的手指把一枝枝花用一个轻巧小钳子剥去刺，剪叶，逐枝插入一个曲好的花环内，动作很流畅麻利，自有节奏，女子没有再多话，但身体语言明明白白是表达出欢迎客人小坐的诚意，让人觉得温暖。
“这种小小的月季长得很美丽。”他突然开口说。
“呵呵，这不是月季，这是蔷薇。大朵的才是月季，绣球没有了，我用小蔷薇代替，加上长春藤，这是中南大学订的欢迎牌。”老板娘笑了起来。
“很优美。”男子赞了一句。
这还是狄明威第一次听到从他嘴里吐出来赞人的好话。
“你是明星吧？”老板娘看男子一眼，笑吟吟。
“明星？我？”男子挑了挑眉毛。
“我一定是在电视上见过你，这么帅的年轻人，一定是明星。”老板娘一副巷口大婶般的口吻，却不粗俗。
男子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只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态度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的手里花环做好了，她递给男子：“送给你吧。”
男子一愣：“为什么？这不是别人订的吗？”
“但是你不是很喜欢吗？我发现你一直看着我做这个。”老板娘微笑着：“说句冒犯的话，你很像我的儿子呢，你们年纪差不多，当然他是长得没有你这么帅，但是他也是最喜欢看我做欢迎牌……”
虽然一直是笑着说下去的，但老板娘的眼圈慢慢红了。
男子看了看她，伸手接过花环：“那我就拿走了。”他转头四顾，“这些百合还不错，请帮我包起来吧。”
老板娘惊讶地看着他，花桶插着差不多有五十枝百合花。
男子若无其事地说：“等一下我要去医院探病，他们都喜欢百合花。”
男子拿着花环，抱着一大捧把他上半身遮住的百合花出了花店，外面马路已经恢复了交通，他截停了一辆计程车，伸手开门的时候停顿了一刻。
狄明威听到他清清楚楚地说：“你再跟着我，我会报警的，告你人身骚扰。”
一句可笑的威胁，狄明威自己本身就是警察，但他笑不出来，这男子的态度不是随便的恐吓，他根本不会跟任何人客气，他说得出的话就一定干得出来。他只有停步看着那男子乘计程车离去。
老板娘这时推开花店的门走了出来，站在狄明威背后感叹道：“真是一个好人哪……他不好意思白要我的欢迎牌，才买了那么多的花。”她低下头，叹了口气：“如果我的儿子还在，他说不定也会干这样的傻事。”
狄明威忍不住回头问：“大婶，你的儿子怎么啦？”
老板娘悲伤地说：“上个月他发生了意外，现在还躺在特殊病房里醒不来，医生说他恢复正常的机会很小……很小……”她忍不住拭泪。
狄明威想安慰她几句，但说出口的话却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请问你的儿子是不是长得很帅？”
第五章：第三个殉葬品
第四节
心脏病发死亡的占卜师共有三位，被人谋杀的邓大师并不在内，这三位占卜师的死因一致，很有可能都是被一张塔罗牌夺去了性命，假如是这样的话，相对应的发生意外的少年也应该有三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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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花店老板娘的儿子躺在医院特殊病房里，细瘦的胳膊露在雪白的被子外面，透明的液体通过输液管道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虽然是在输入养分，但是这个少年予人的感觉却像是生命力正在一点一滴的离他而去。
老板娘说她的儿子跟那个美男子差不多年纪，但看上去却比他小得多。也许是因为一直靠输液维持生命的缘故，他瘦得很厉害，整个人像是小了一号，薄薄的皮肤覆着骨骼，可以看见青色的血管。
虽然很瘦很苍白，但轮廓还是在那里的，狄明威觉得这个少年五官清秀，充满朝气的时候一定也是个美少年。
老板娘坐在病床旁边，把儿子的手轻轻塞回被子下面，凝视他的神情爱怜横溢。
“请问你的儿子是怎么发生意外的呢？”狄明威问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老板娘说，“那天我关铺回家，一打开门就看见他伏在家里地上，怎么叫他都叫不起来，额头这里淤青了一块。”她轻轻揉着儿子的额角，似乎还想要揉掉那已经消失不见的淤青，目光定定的，有着恐惧。
当时那一幕一定是让她毕生难忘的恐怖打击。
“有没有报警呢？”
“有啊，我开始以为是贼人入屋抢劫……”老板娘摇摇头：“但是我家并没有丢失任何东西，警察经过调查，认为我的儿子是从高处突然栽下地，撞到了脑袋导致晕迷，这是一场意外。”
“高处？”狄明威皱了皱眉头。
“嗯，他当时倒下的地方身边有个篮球，这个篮球本来是放在衣柜顶的，他可能是想去拿这个篮球，但是却不知怎么的从凳子上跌了下来。”老板娘眼圈又红了：“他是系里的篮球队员，经常需要练习，我实在不应该把篮球给放这么高的……”
狄明威等她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下又问道：“他平时有没有贫血或者头晕的症状呢？”
老板娘想了想，很断然地摇头：“不会的，他平时有锻炼，身体一向很好的，每年的体检都没有问题。”
狄明威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庆幸自己刚好把画册带在身边，他低头耐心地翻着，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把画册递到老板娘面前：“请问，这上面画着的人像不像你的儿子？”
这句话狄明威问得相当小心，他不说“是不是”，而是问“像不像”，因为这个少年的姿态实在有点不堪入目。
老板娘只瞥了一眼就跳了起来，画册今日之内第二次被打翻在地，她尖叫起来：“这绝对不是我的儿子。”
那一页上面画着的少年裸着上身，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裤，蜷曲在一个形如贝壳的浴缸里面，茫然地看着画外的人，嘴里轻啃着自己的手指。
这完全像是色情海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