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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见过胡冰滢了。”
不管自己的父亲抛出了一个不知是别有用心还是随口问问而已的问题,凌定翮的反应看上去就像是完全没有任何不可告人之处似的。凌笠志看着女儿的侧脸,问道:
“是吗?她都那样了,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凌定翮露出了一个若隐若现的浅笑。“本来只是想去看看她是不是好点了,毕竟她那个样子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可没想到她什么人都不认识了,见到谁都一通乱骂,根本没法谈下去。我也只好先让她继续待在那里了。”
“定翮,爸爸知道以前自己对你不好,害你在外面受苦——还有你哥也是……这些都是爸爸的错。至于胡冰滢,她也有很多不是,可她现在既然有病在身,她到底照顾过我,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计较了。让她出来治病吧,爸爸再也不会见她的了。”
凌定翮扫了对方一眼,抿着嘴笑了。她边替父亲擦手边说道:
“您这是什么话,她犯了这种病并不是由于您的缘故。我虽然没本事,不过父亲既然都交待我了,我一定会办妥的。您放心好了。”
联邦最高长官此时靠在枕头上,胸膛微微起伏着。他凝视着自己仅剩的这个女儿,拉着她的手说道:
“孩子,爸爸有些话只能跟你说。以前我和你妈妈一直没好好疼你,爸爸为了这件事也后悔得很。以后要是爸爸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你母亲。她虽然总是那个脾性,可到底也有些年纪了。你们母女俩总不能老是这样不相往来。如果你们能相处得好,我走也才走得安心。”
话还没说完,凌笠志就不住地咳嗽起来,咳得背都弯了下去,伏在被子上不住地哆嗦。在那个时刻里,没有人能看得见他的女儿究竟是一付怎样的神情,也没有人会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当凌笠志被女儿扶起来后,只见凌定翮颔首道:
“是,女儿知道该怎么做。”
当凌定翮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梁妈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知道绝不能在此时去打扰她。于是她便一个人守在外间,不让其他人进来。凡有来送茶或是有事汇报的,她问清楚没什么要紧事后都打发他们离开了。又过了好一阵子,凌定翮突然站了起来,连披肩落在地上也不管,说道:
“请薜少校过来!”
薜少校就是锦枫台宇宙舰队顾问薜冉。他担任的是闲职,不过由于他是凌定翮的心腹所以锦枫台内外也没人敢对他不敬。梁妈一听,就连忙命人去请。[奇+書网…QISuu。cOm]不一会儿,薜冉就出现在凌氏千金的房间进城。他行过礼后打量一下凌定翮的神色,心里对自己说道:今天可得打起精神全力应付,不然就会触霉头了。年轻女子说道:
“待会儿你去邀请枢机卿阁下和乔少将,就说我有事找他们商议,详情到我的别宅后再谈。你吩咐下去:很快就要开始了,让我们的人一定要准备好。”
第四卷 共鸣 第八章第4节
薜冉答应着,却并未马上离开。凌定翮这时才抬头望向他,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吗?”
“您已经决定好了吗?”
他明知道这么问会有什么后果,但他觉得还是必须得问清楚。凌定翮没有作声,只是狠狠的盯着他。薜冉已经从这一眼中知道答案了,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留下,对我方更有利些。有他在可以为巩固根基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我希望您能再考虑一下。”
凌氏的千金不出一声直直的看着他,那种眼神不管是谁见了都会感到心寒。但薜冉没有退缩,只是毫不回避地与之对视。末了,还是凌定翮先移开视线,说了句:
“你回去吧。”
在外间的梁妈见此情景,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送对方出门。薜冉在走廊里戴上帽子和手套,又看了看那紧闭的凌定翮房间的大门,心中自言自语道:
“罢了,这也不过是迟早的事,早一天来对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事。看来我得作好准备才行,接下来这段时间,可有得忙了!”
到了晚上,凌建衡从学校回来了。他来到姨妈记里,一眼就看见姨妈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袋橡皮糖,这不正是自己之前偷偷藏起来的那袋糖吗?怎么会到了姨妈跟前了呢?!再看看凌定翮时,身穿白衬衫,外套玄色对襟针织外衣,月白纱挑线缕金裙子。只是她满面严霜,眼神冰冷,一言不发,他更是害怕不已。可他又不能走,只得低着头走上前去叫了声:
“姨妈。”
“这是谁给你的?”凌定翮也不跟他兜圈子,一开口就问道。
凌建衡压根儿就不敢正视对方,他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求饶似的发出微弱的喊声:
“姨妈……”
凌定翮就差没拍桌子了。“还不快说?!”
“是……是、是舒晋叔叔给的!不是我问他要的!”男孩一急,冲口而出道。
凌定翮气的柳眉倒竖,她冷冰冰的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说了句:
“把手伸出来!”
凌建衡虽然不明白姨妈为什么这么生气,可他知道现在姨妈是要惩罚自己。他稍稍抬起头,急忙说道:
“姨妈!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些糖了!我发誓!我不吃了!您、您……”
在对方严厉的目光下,小男孩无可奈何,只能将两只手都伸出去。凌定翮一把抓住外甥的手,一边顺手拿起旁边一把扇子就往他手上重重的拍下去。她不住的骂道:
“我叫你偷吃!叫你嘴馋!叫你私自拿别人的东西!别人给你什么你就要什么,想当初我是怎么吩咐你来着的?!不中用的,我看我也不该管你了!!”
男孩开始还忍得住,可是毕竟挨不住姨妈的怒气,再加上自己也是又疼又怕又气,终于大哭了起来。梁妈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可之前又不好劝的,现在见凌建衡这样了,忙忙走了进来,拉开男孩,又对凌定翮说道:
“算了,算了,他一个小孩子,不知道轻重,一时拿了别人的东西,等我好好说说他。你快别动气,不然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说完,梁妈就带着凌建衡赶紧先离开了。凌定翮将扇子扔在地上,扇子柄“啪”地应声断成两截。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那袋橡皮糖,叹了口气,命侍从道:
“把这个拿走!”
凌定翮整个人坐入椅中,一手支头沉思了许久。随后她又叫人进来,神情平静的说道:
“联络情报总署的处长舒晋,要他马上和我联系。”停了一下,她又道:“还有,准备一份贺礼,送到舒处长府上,就说是礼尚往来,专门送给他的令郎和千金的。”
当得悉了凌定翮的决定后,枢机卿和乾都舰队总司令官并不觉得意外。乔朗没说什么,苏梵晓支反问道:
“您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是”字。苏梵晓沉默一时,良久才说道:
“您会后悔的。”
此言一出,不仅是凌定翮,连乔朗也似有所觉的看着这个外貌平平、心事重重的年轻枢机卿。乔朗感觉到,在苏梵晓淡然的神色下,潜藏着一些他人无法触及的记忆。凌定翮不怒反笑,冷冷的问道:
“阁下是在警告我吗?”
苏梵晓抬头注视着对方,又像是在看着远处。“不,这只是我个人的亲身体会罢了。”
凌定翮不语,她和乔朗都不约而同地望向此人。苏梵晓的思绪就像是又回到了从前,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男人,整天只想着出人头地,扬名立万,自己稍稍懂事后就从不愿叫他一声“爸爸”。虽然是父子俩,却彼此都对对方看不顺眼。当父亲的嫌儿女没有大志,只爱学些没用的东西。不上进;而当儿子的,则痛恨这个所谓的父亲不顾家,只把自己当成他的下属而不是亲人。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再也不想见对方一面。后来那个男人在政府中失去了倚靠的势力,潦倒落魄,总想和自己见一见。后来有一次,父子俩终于面对面的坐在一起,苏梵晓那时根本就不想理会他,只想着快点走人了事。没想到那次见面,竟然是他们的最后一别了。没过几天他就得知自己的父亲出了车祸当场身亡。自此之后,苏梵晓每当想起那个人时,虽不觉得心痛得难免黯然神伤。所以他才会对凌定翮有此一劝。
也许是看出了苏梵晓的心不在焉,也许是为了岔开话题,乔朗问道:
“那么凌小姐准备何时动手?”
“就在这两天,”凌定翮不动声色的看了看苏梵晓,他还是没表态。“只要等角色一到齐,这场戏就能上演了。”
第四卷 共鸣 第八章第5节
乔朗难以察觉的皱了皱眉毛。“角色?”
“正是。”凌定翮微微一笑,眼中的神情就像是已经见到了那副光景。“请二位拭目以待吧!”
新上任还不到两个月的乾都舰队总司令瞥了少女一眼,似乎感到了一股凉意。他正想开口,只听见一旁的苏梵晓说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得加快步伐,准备好应付大事了。”
他这么说,就已经是表示不反对凌定翮的行动了。总理的独生女儿向他笑了笑,表示感激。不过两人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可就难以清说了。
三人聚会,算是取得了共识。可是苏梵晓的心里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他回到家后,独自待在书房里,从柜子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文件看上去已经有些年月了,只是因为保存得当,所以还不觉得旧。枢机卿一页页的翻看着,其实他用不着多看也已对这里面的内容了然于心。这是一份保险赔偿金证明文件,正是他的父亲留给他的。当日他们父子最后一次见面时,那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老了约二十岁的男人对他说道:
“我这个当爸爸的没什么能留给你,但总会有的!”
直至对方死后,苏梵晓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死前不久花了仅剩的一笔钱投保了一份人身安全保险,而受益人却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由于他因车祸身亡,保险公司又调查不到有什么异样,于是苏梵晓便平白无故的获得了一笔巨额的保险金,再加上肇事者的赔偿,他获得的钱有将近六千万之多。那时他才明白,原来父亲是早有计划的。他那时候之所以要见自己,就是为了想在死前再见儿子最后一面。虽然没有证据来证明对方是故意制造了这起车祸,但苏梵晓相信那个男人一定是有这种意图。
这笔赔偿金苏梵晓至今未动分毫。他不是因为讨厌父亲留给自己的遗物,只是在心里,他依然不愿欠下这个人情——即使对方已经死去多年。
苏梵晓凝视着投保人一栏上写着的“潘泉”两个字,轻叹一声,将这文件重新放回柜子里。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恨意不管有多深,随着对方离开这个世界越久,那份仇恨也会渐渐淡薄。更何况,那个人到底是自己的至亲。
4月6日这天正好是周末,凌建衡不用去上学,照例要到姨妈跟前请早安。可他前天晚上才挨了打,心里觉得委屈,又担心姨妈还会骂自己,始终不敢去。直到凌定翮派人来叫他,男孩见躲不过,只能乍着胆子蹭到这边来。
进了里间,他一眼看见凌定翮坐在那儿,心里“咚咚”直跳,低声喊道:
“早上好,姨妈。”
凌定翮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看着这孩子。“你过来坐下吧。”
男孩走过来,却不敢再往前,更不敢坐。凌定翮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说道:
“坐到我身边来。”
凌建衡这才慢慢的挨着姨妈坐下,他不知道姨妈是不是还在生气。不过看她那神情,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