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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再想看电影了,马克。”黛安说,还在抚摸着他的头。“如果不是你看了那么多电影的话,我们也不会在这儿了。”
“看电视行不行?”
“不行。从现在起,你除了看书之外什么也不能做。”
办公室里又是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雷吉没有其他可说的了,克林特累得精疲力尽,站在那儿就要睡着了。黛安此刻在清醒地思考着,一星期来这还是第一次。虽然她被吓得要死,她还是从圣彼得医院那座地牢里逃了出来,见到了阳光,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她正搂着她那个本以为失去了的儿子,另一个儿子的病情将得到好转,所有这些人都在努力帮助他们,灯泡厂已成为历史,被人雇用已是过去的事情,不需要再住活动住房,不必再像过去那样为到期未付的儿童生活费和各种帐单犯愁。她可以看着她的孩子们长大。她可以参加“教师家长联谊会”。她可以买一些衣服,还可以做指甲。啊呀,她才三十岁。只要稍梢打扮,再有一点钱,她就又可以变得年轻漂亮,外面的男人多得很呢。
未来的日子虽然显得模糊不清,并且还有危险,但它们不可能比过去的六天更令人担惊受怕了,生活中总是有得有失,现在该是给予她的时候了,她应该有一段休息的时间,应该有一些信心,宝贝。
“我想我们最好去菲尼克斯,”她说。
雷吉欣慰地咧开嘴笑了。她从克林特随身带来的一只公文皮包里抽出那份协议,协议由哈里和麦克苏恩签了字。雷吉加上了她的签字,然后把笔递给了黛安。马克被拥抱和眼泪弄得不耐烦了,走到墙边去欣赏那些镶在镜框里的喷气机彩色照片。“我又想了一下,我也许要当一名飞行员。”他对克林特说。
雷吉拿起协议。“我马上就回来,”她一边说,一边打开门走了出去;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门打开时特鲁曼跳了起来,滚烫的咖啡从他那颤动着的杯子中溅出来,烫到了他的右手。他骂了一声,急忙向地上直甩手,然后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别紧张,拉里。”雷吉说道,“一切都很顺利,请在这儿签字。”她把协议贴近了他的脸上,特鲁曼草草签上了他的名字;刘易斯也签了名。
“让飞机准备好。”雷吉说,“他们要去菲尼克斯。”
刘易斯转过身去向机库旁边的特工打了个手势。麦克苏恩一边下着指示一边慢吞吞地向他们走来。雷吉回到了办公室,并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刘易斯和特鲁曼握了握手,傻乎乎地笑起来。他俩紧盯着办公室的门。
“现在还要做什么?”特鲁曼咕哝着说。
“她是个律师。”刘易斯说。“跟律师打交道没有什么容易的事。”
麦克苏恩走到特鲁曼面前,递给他一个信封。“是给罗伊·福尔特里格大人的传票。”他带着微笑说道,“罗斯福法官今天早晨签发的。”
“星期天早晨?”特鲁曼手持信封问道。
“是的。他给他的办公室人员打了电话,于是他们都去了他的办公室。想到他将看到福尔特里格重返孟菲斯,他很激动。”
这三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它将会在今天早上送交到这位阁下大人的手上。”特鲁曼说道。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了。克林特、黛安、马克,然后是雷吉鱼贯而出,朝跑道走去,飞机引擎发动了,特工人员四下跑动起来,特鲁曼和刘易斯护送他们来到机库门前,停住了脚步。
刘易斯总是一副外交家的样子,将手伸向黛安,说道:“祝你好运,斯韦女士。贾森·麦克苏恩将护送你们去菲尼克斯,并负责处理你们抵达那里之后的一些事务,你们绝对安全。如果需要我们提供什么帮助,请告诉我们。”
黛安报以一个甜甜的微笑,并握了握他的手。马克也伸出了手,说:“谢谢你,刘易斯。在所有傻瓜中间就数你难缠。”然而这句话他是笑着说的,因此大家都把他的话当作一个玩笑。
刘易斯大笑起来。“祝你好运,马克;不过我向你保证,孩子,你才是更难缠的。”
“是啊,我知道。对这一切我很抱歉。”他同特鲁曼握了握手,然后与他母亲和麦克苏恩一道走了。雷吉和克林特仍站在机库大门旁。
在走到离飞机还有一半路程的时候,马克停住了。好像突然受到惊吓似的,马克僵在了那里一动也不动,看着黛安登上舷梯。在过去的二十四小时中他从未想过雷吉将会被留下来。他曾以为,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会同他们在一起,直到这一磨难结束。她会同他们一道飞走,去查看一下那家新选择的医院,确保他们平安无事。他站在那儿,巨大的跑道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动不动,茫然不知所措,这时他意识到雷吉并不在他身旁。她与克林特和联邦调查局的人还站在那边。
他缓慢地转过身去,惊恐地凝视着她。他向她迈出两步,然后又停住了。雷吉离开了那一小群人,向他走来。她跪在跑道上,望着他那双露出惊慌神色的眼睛。
他咬着嘴唇。“你不能同我们一道走,是吗?”他用一种恐慌的声音缓慢地问道。他们虽交谈过好几个小时,可从未涉及到这个问题。
她两眼噙着泪水,摇了摇头。
他用手背擦了擦眼睛,那些联邦调查局的特工虽然就在附近,但却没有看他们。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在公共场合哭而不感到害羞。“但是我想要你走。”他说。
“我不能走,马克。”她弯下身子,抓住他的双肩,轻轻地搂着他。“我不能走。”
他的眼泪顺着面颊滚滚而下。“我对这一切感到难过,你不应该遇上这么多麻烦。”
“但如果不发生这件事,马克,我决不会遇到你。”她在他的面颊上吻了一下,紧紧地抓住他的双肩。“我爱你,马克。我会想念你的。”
“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是吗?”他的嘴唇颤抖着,眼泪从下巴滴下来,他的声音很脆弱。
她咬着牙摇了摇了头。“见不到了,马克。”
雷吉深深地吸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她想留住他,把他带回去交给妈妈。他可以往在楼上的房间里,可以享用所有意大利面条和冰淇淋。
相反,她却朝飞机方向点了点头,黛安正站在机舱门口,耐心地等待着,他又擦了擦两颊。“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道。他转过身,试图挺直胸脯,但却做不到。他慢慢走向舷梯,回头扫了最后一眼。
32
几分钟后,飞机滑到了跑道尽头,这时克林特快步走到雷吉身边,抓住她的一只手。他们望着飞机离开地面,最后消失在云层之中。
她擦去了两颊上的泪水,说:“我看我得当个房地产律师。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事情了。”
“他是个了不起的孩子,”克林特说。
“说了让人伤心,克林特。”
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了。“我知道。”
特鲁曼悄悄地出现在她身边;他们三个人都望着天空。她发觉他来了,从口袋里拿出那盘微型录音带。“这是你的,”她说。他接过了带子。
“尸体在杰罗姆·克利福德家房后的汽车库里。”她说道,一边还在擦着眼泪。“东布鲁克莱恩886号。”
特鲁曼转向左方,将一部无线电对讲机贴在嘴巴上。特工人员闪电般地奔向各自的汽车。雷吉和克林特没有动弹。
“谢谢,雷吉。”特鲁曼说道,突然急于想离开。
她朝远处的云点了点头,说:“不要谢我,应该感谢马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