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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美子睁大眼睛直瞪瞪地望着他。
“在那个丸菱商会不是总会有办法的吗?”
“回诹访后给你寄去。”
“真奇怪!你忙过了头也许会忘记的。”
两人在新桥下了车。
“总之给我的公寓打个电话来,可不要一声不吱就回诹访去了呀!”
惠美子拔腿就往人群中走去。挺着胸急匆匆地走路是她的习惯。弓岛在惠美子消失的一刹那间心里就再也不想女人的事了。
丸菱商会坐落在靠近银座大街的热闹地方的拐角处。店里也有小卖部,金属商品在三边都是玻璃的柜子里闪闪发光。
“您来了。”店员迎接道。
“您好!总是承蒙您关照。”对特约店弓岛也很会奉承,“经理呢?”
“我这就去叫来。”
胖墩墩的男子是丸菱商会的经营主,他那大红脸盘上堆着微笑,从店的里屋往外张望了一下。
“啊,专务董事,欢迎,欢迎。请到这边来。”
虽说是经理室也不过是小店的里屋,所以只是形式上的另一间屋子而已。在面对面坐下进行商谈以前先聊了一会儿夫。女店员放下茶一走,心里堵得慌的弓岛立即微笑着开口说道:
“不揣冒昧,请问山中君来过这儿了吗?”
“啊,今天上午来了。这件事是这样的,他拿来了有专务董事在背面签字的支票要我们兑换,但由于某些原因,我们请他暂缓贴现。”
丸菱商会的主人低头吸着烟。
“嗬,那是为什么?好像过去没有这种先例呀!”弓岛心里忐忑不安。
“唉,专务董事亲临敝店,说实在的我也不好办呀。实话实说了吧,是昨天吧,高原光学总公司的经理直接给我打来了电话……”
“电话?”
“适的。唉,我把经理的话原原本本地转告给您吧,他是这样说的:专务董事现在好像在东京一带旅行,那不是公务,再说也有这边的一些情况,所以暂时不要受理专务董事开出的支票。”
“哦。”
弓岛虽然吸了口烟想镇静一下,但由于满腔怒火涌上心头,手指头都哆嗦起来了。
“岂有此理!”弓岛气势汹汹地说,“经理,我想借用一下电话……”
“请吧……不凑巧,只有店堂里有。”
弓岛用店里的电话拔了号码。
弓岛赶到新宿,赶上了特快列车,让等在D饭店门厅里的山中和公寓里等候电话的惠美子都顾不过来了。
——总公司来的电话不得要领,说是经理不在。是营业部长代他出来接的电话,回答说这是经理的命令,所以自己不太清楚。
营业部长平素是个和和气气的人,对弓岛赞口不绝,但刚才的回答很是冷淡,而且总觉得他有点惴惴不安。
单调的景色叫人无法忍受。心里焦灼万分。专务董事顺路去特约店这一重要商店,但却根本没有谈买卖上的事。也没有心思谈。
是公司经理、他的堂兄对他将背面签有字的支票交给山中这个同业界臭名昭著的人感到不满而命令丸菱商会拒兑的吗?
但这是不可能的。弓岛替山中在支票背面上签字都是在热海的事,这在开始的计划中是没有的,经理不可能知道。
也不是丸菱商会看了山中的支票后向总公司讯问的,这商店主人已经否定了。这么说来,否定每岛本身的通告已经下达到了客户。
因为在弓岛离开总公司的时候并没有这种迹象,所以不能不认为在他和多摩子逃出到上山田温泉的时候这就已经开始了。一股怒火涌上弓岛心头,他觉得自己被堂兄出卖了。
弓岛心里是有数的,他也意识到自己干得太过分了,堂兄不满意他这点他也全知道。可是,那个老老实实的堂兄究竟能让高原光学在激烈的照相机行业的竞争中取得多少胜利呢?事实上堂兄把一切都交给了他这个专务董事,直到不久前他还慰劳弓岛说,阿邦,你辛苦啦!
另外,董事等公司的主要领导干部也跟随着弓岛。因为在工作上弓岛是主体,所以这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最近弓岛从自己的心腹那儿听到了奇怪的窃窃私语:
“专务董事,您可要小心呀。您干得太过分了,所以经理好像有点儿生气了!”
当时弓岛说:“岂有此理!”可是他心里有数,这堂兄从小看起来好像心胸很宽阔,然而嫉妒心却比别人強,不想被人夺走已有东西的独占欲望可以说极为旺盛。从孩提时代起就是这种性格。
这么说来,堂兄如今会不会产生一种畏惧,生怕被弓岛篡夺高原光学呢?公司的业务总算走上了轨道,30年前还是―家无名的手工业性质的照相机铺,如今却成了众所公认的同行界的第一流。身为经理的堂兄一定产生了一种不想让堂弟弓岛邦雄再任意而为的心情。
弓岛相信使高原光学发展到这一步的是自己的力量。堂兄如何评价这功绩呢?事到如今可以这样冷淡地对待我吗?弓岛焦灼地看着熟悉的沿线的风景毫无意义地出现在车窗里。他神经兴奋,甚至有点头痛,真想找个碴儿跟旁边的旅客吵吵架。
他打开手提箱,取出了一个金属性的窄长的盒子,也不想让面前的旅客看见似地真的蹲了下来,解开了衬衣的钮扣,把袖子捋到了胳膊肘上面。一只手里握着注射器,他以一种不让周围的人看到不礼貌的举止的姿势把针扎进了胳膊。注射液流进了胳膊里。
用脱脂绵擦拭针眼,将器具放回原处,随后环视了一下四周。面前的两个旅客一个劲儿地说着话,身旁的旅客被周刊杂志吸引住了。
眼前展现出甲府的盆地,那是一片被群山包围的美丽的平原。火车穿过刚才的山,向着这低地驶下来。从这时起,他的心情才好容易平静下来。
随后就睡着了,但在上诹访还是睁开了眼睛。乘车站前的出租汽车回到富士见。已经天黑了,但总公司和工厂的窗户像饭店似的灯火辉煌。最近因大量生产出口产品,全部机器都在运转。弓岛即使不看工厂的计划表也能根据灯光的多少大致估计出来。
让出租汽车停在总公司的大门口,询问门卫经理是否在公司。门卫回答说:“在。”
他大步径直走向三楼的经理室。敲门后打开门一看,经理正隔着一张大桌子和营业部长谈话,而且在弓岛看来他们好像是在谈自己的事。
可以听到从工厂那儿传来的轻微的噪音。看到弓岛邦雄进屋来,经理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营业部长回过头来。
“啊,您回来了。”营业部长点了一下头,“那么经理,我这就……”
他在嘴里敷衍了几句,弯着腰匆匆忙忙地走出了屋子。弓岛径直走到经理跟前。
“阿邦,”堂兄露着尴尬的微笑叫了一下弓岛的名字,“哎,先坐在那儿好吗?”
由于高度的兴奋和不想坐在留着营业部长屁股的余温的椅子上,弓岛站在那里俯视着堂兄。
“经理,是你通知东京的丸菱商会,宣布有我背面签名的支票无效的吧?”弓岛的嘴哆嗦着。
“啊,是的。”堂兄收敛了微笑。
“公司为什么否定专务董事签字的支票呢?”
“根据时间和情况嘛。”
“时间和情况?堂兄,我可是专务董事呀,不是部长。专务董事行使着公司权,经理是要对外阻止我这权利吧?”
“阿邦,你是为谁在支票背面签字的?”
“是山中呀。”
“森崎也在一起吧?”
“也许是的,但那……”
“啊,等等!老站在那儿的话谈不起来,坐在椅子上呀!”
弓岛坐了下来。女事务员端来了茶,但又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山中和森崎都很坏,跟那种家伙打交道的话关系到我们公司的信用问题。森崎信雄不久前刚搞了个伪装破产,山中重夫煽动他搞,自己也捞了不少油水。那些家伙已经臭名昭著啦!”
“哼!”弓岛哼了一下鼻子,“那不是堂兄也默认了吗?不是见山中和森崎出入本公司也并没有禁止吗?”
“人家要进门,并不能阻止他嘛。”
“别诡辩了!”弓岛大声说,“你在森崎和山中给我们公司带来利益的时候一声不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利益?嗬,什么样的利益?”
“我让他们谋求使竞争对手先驱者光学的威信和股票下跌,这你也不是知道的吗?”
“说我知道可就叫我为难喽。那是你事前连商量都不商量就干的,当然事后我略有所闻,总之那是我不喜欢的手段,高原光学不必那样玩弄卑鄙的阴谋。”
“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弓岛恼怒了,“不错,当时我是事后向你报告的,可当时你说什么了?你不是点头说太好了?也就是说,你承认了。”
“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呀,当时我只是说:‘是吗?真没有法子。’这话倒是说过的,可是……”
“你什么时候成了诡辩家的?好吧,这里说说了或者没有说,那也只是抬死杠,因为当时并没有录音嘛。归根到底,你是估计森崎和山中没有利甩价值了才打算抛弃他们的,再说,他们也不是有点叫人可怕起来了吗?”
“确实可怕啊!”经理点了点头,“让那些家伙在这公司里转来转去,那简直像是养寄生虫似的。钱无论有多少都不够。这会搞坏外面的名声。到此结束吧。”
“啊,是吗?结束也可以吧,但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你不是不在这公司吗?”
“……”
“没法子跟不在的人商量嘛。问谁都说不知道专务董事去哪儿了,这样的话跟你联系都联系不上。”堂兄还击说。
“我擅自不来公司上班仅3天时间,在这期间突然决定这种事不是有点奇怪吗?”弓岛还嘴说。
“快处理要比慢处理好。阿邦,难道说帮助森崎和山中伪装破产的是你自己不成?”
“问得真尖刻啊!可是,没有理由被你说三道四,我只是诚心诚意为公司干活。”
“这我要感谢你。”当经理的堂兄轻施一礼,“可是,即使是好不容易替我干到这一步的人,这回若是要让公司的业务倒退回去,那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倒退回去?那是什么意思?”
“别的不说,首先我不明白你替山中这样的人在额面为700万日元的支票背面签字的心理。以你的权限,数额不是太大了些吗?倘若被你这样独断专行,公司的前途可是不妙呀!”
“哼!就这些吗?”
“另外,你过去太欺侮转包工厂了。”
“真没想到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弓岛故意瞠目惊视,“这在高原光学发展起来的过程中不是怎么也无法避免的现象吗?不光是我们公司,哪家大厂商都在这样干。”
“正如你所说的,可你做得也太恶劣啦!”
“请具体说说。”
“你还不知道?中村君都企图自杀了。”
“啊!”
弓岛也禁不住大吃一惊。
“听说你说要再次援助中村君,是吧?他可是信以为真,为了维持这高原光学的承包,硬是从别处借来了高利贷,他用它支付了借款,添置了与他相宜的新设备以求合理化,考虑了尽量与我们公司相应的降低成本的措施。……可是,中村君那儿怎么也不行,无论他怎么硬干也绝对生产不出价格合算的那种产品,另外,虽说要更新设备,但中村君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