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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不是没业务么?还要盖庄(修坟)?”我问他。
王师傅摇摇头,从兜里摸出包烟,正要发,猴子摆摆手,从桌上拿过大嘴的烟,递给王师傅一支,大方地说:“抽这个抽这个!”
王师傅把自己的烟塞回口袋,接过烟,嘿嘿一笑:“还是小武的烟好。”
大嘴更大方,头也不抬地说:“王师傅都拿去,都拿去。”
王师傅嘴里衔着烟,唔了两声摇摇头,跟我说:“不是盖庄,是上去看看。”点起烟,他接着说:“刚才我在山上,碰到个怪老头。”
“什么怪老头?”猴子叫起来,问:“王师傅,你不会大白天撞鬼了吧?”
王师傅佯作揍猴子:“你这个伢崽子,毛好话!”
我轻踢猴子一脚,说:“王师傅别理他,他嘴贱,你遇到什么怪老头啊?”
王师傅喷了口烟,说:“刚才我正在山上转,看到一个老头,我以为是来上坟的,走过去和他搭话,哪个才和他讲了两句,就把我吓了一跳。”
这话才出口,正专心对账的大嘴立刻丢开计算器,抬起头问:“他说什么了?”
“他讲,他过几天就要搬来这里了住了,问我哪个位置好。”
“嚯,不会吧?”
“真的哦,他早我几分钟下来,你们毛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老头?”
“这倒没注意。”我们摇摇头。
大嘴说:“王师傅,你该不会遇到神经病了吧?”
王师傅说:“我也以为是,但看他穿着打扮还好,清清爽爽的,人上看去也蛮正常,不像神经有毛病嘛。”猴子笑了:“王师傅,这年头神经病不好认啊,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的,我家那边就有个神经病,平时说话做事比谁都正常,可就是不能看见穿花裙子的女人,一见花裙子女人,就原形毕露,跑过去搂搂抱抱,硬说别人是他老婆。”
我手机上有个小挂坠,是郭薇送的,不知怎么搞的,掉了,我琢磨着,应该是昨天在大嘴那掉的。我打大嘴手机,提示不在服务区,殡仪馆那鬼地方不知是阴气重还是怎么搞的,手机信号不好,动不动就不在服务区。反正没事,我决定过去找找。
刚出门,郭薇来了,得知我掉了挂坠,赠我一顿修理,郁闷,当初兄弟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丫头这般野蛮。
和郭薇慢慢晃到大嘴单位,居然空无一人,办公室门紧锁,怪哉,大嘴居然不在,那手机怎么提示不在服务区,天晓得这小子窜到哪去了。
我对郭薇一摊手,说:“得了,白跑一趟,回吧。”
郭薇不乐意,跺跺脚说:“走了那么远,累死了,休息一会吧。”
“啊?在这休息啊?”说实话,我不太愿意,虽说是大白天,但这空荡荡的殡仪馆,的确不是个歇腿的好地方。
郭薇咬咬嘴唇,坏笑起来:“要不你背我回去?”
背?!我差点晕倒,殡仪馆离城区有几里路,这一趟下来,不得要了我小命?
“算了,还是休息休息吧。”我说着,走到台阶处,就要往地下坐。
“哎呀,脏死了,等会。”郭薇赶紧拉住我,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几张,展开,铺在地下,然后对我说:“坐吧。”
嘿嘿,有女朋友就是好,裤子都能多干净两天。
山里的秋天来得早,才九月中,天气就已经十分凉爽,尤其在殡仪馆这种地方,坐在阴处不动,居然能人感到一丝寒意。
一阵风吹过,我居然打了个寒颤。
“你冷?”郭薇问我。
我缩缩脖子,故作夸张地说:“这鬼地方,寒气逼人啊。”
郭薇笑着打了我一下:“就会胡扯,哎,好像蛮久了,你们都没和大嘴出过业务吧?”
“怎么地?你还想去啊?”
“嘿嘿,去玩玩也蛮好。”
“神经病。”
正说着,我忽然看见一个穿黑衣的人从停尸房那边的小道处走出来。
“有人。“郭薇也看见了。
“嗯。”我应了声,等那人走进了些,我看清,那是个老头。穿黑衣的老头。我猛地想起昨天王师傅说的那个怪老头。
“不会是就是他吧?”我自言自语。
“你说什么?”郭薇问我,我正要和她讲,却见那老头径直向我们走来,我拉起郭薇,想避开他,这老头像是知道我们要走,加快步伐,走到我们跟前。这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老头一身黑,黑衣黑裤黑布鞋,微胖,看外表年龄大概就六十多,看上去和善又精神,眼神也很正常,单从外表而论,不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这多少让我松了口气。若是个疯疯癫癫的疯子,撒起疯来,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老头看着我和郭薇,笑了,用句小学生作文时经常使用的话形容就是:老爷爷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若不是昨天听王师傅说过他的奇怪举动,我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位和善的老人脑子会有问题。
我扯了扯嘴角,勉强做出一个笑回他,郭薇不知情,热情地和老头打招呼:“大爷你好。”
老头乐得更欢了:“你好你好,呵呵。”
“大爷你是来上坟的吧?”听郭薇的口气,是打算和老头聊上了,这丫头性格开朗,不论老的小的,和谁都能聊两句。我拉拉她的手,示意她闭嘴,赶紧的,走!
“你拉我干嘛?”郭薇扭头看我,一脸莫名其妙。这时老头看了我一眼,不知怎的,我感觉他的目光意味深长,我有点窘。
“咳咳。”我故意咳嗽几声,说:“那个不是,猴子还在等我们吃饭呢,该走了吧。”
“啊?哦,好,那我们走吧。”郭薇立刻明白了我意思,虽然疑惑,但却很聪明地配合了我。
“那,大爷,我们走了啊。”郭薇向老头道别,我对老头点点头,拉起郭薇正要走,老头又开口了:“你们是来这玩的?”
“呃,不是,是来找朋友的。”郭薇说。
“哦。”老头点点头,突然对我们摆摆手,说:“你们年纪轻,这个地方,不要经常来,不好。”这话说得我和郭薇同时一愣,老头却没再多说什么,迈开步子,走了。
我和郭薇,大眼瞪小眼。我摸出一支烟,点上,一屁股又坐下了。
“喂,你刚才急着要走,现在怎么又坐下啦?”郭薇伸手来夺我的烟,被我躲掉。
我冲大门努努嘴,说:“这不是刚才那老头在吗。”
“那老头人蛮好,好像有点怪。”郭薇习惯性地耸耸肩,我就爱看她做这动作,好看死了!
“岂止怪,我看是神经有问题。”我叫起来,把昨天王师傅遇见他的那事和郭薇说了。
“啊,真的假的?我看他蛮正常的嘛,不像那个什么……精神有毛病。”郭薇听了我的话,将信将疑。也是,刚才那老头最后一句话虽然说得没头没脑,但毕竟没提及他就要搬来这里住之类的话。
我想不明白,也懒得想,说:“可能有点轻微的痴呆症吧,人老了,最容易得这样的毛病,好了,走吧。”我掐灭烟头,拉起郭薇,朝马路上走去。老头虽然脑袋糊涂了,但话没错,殡仪馆这地方,少来为妙,尤其是没人的时候。我怎么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出大门时,我回头瞄了一眼,居然看见那老头站在殡仪馆大厅门口,他看见我回头,居然还冲我道别似地挥了挥手,我感到头皮一阵发麻,一眨眼,老头又不见了。奇了个怪,刚才他明明从大门口出去了呀。难道我眼花了?这老头确实怪不可言。
后来几天,大嘴和殡仪馆里其他几个人,都见到过这个奇怪的黑衣老头,有时是看他在大厅外兜圈,有时见他从坟山上下来,不过和此前不同的是,他再没和人说话,顶多只是对人笑笑。我们都笃定地认为:这老头,十有八九患有老年痴呆。
大概过了一个礼拜左右,这老头突然消失了,然而三天后,殡仪馆收了个因心肌梗塞猝死的老头,这个死者,就是我们之前所见过的黑衣怪老头。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在老头下葬那天。这事我们都没看见,是王师傅说的。
王师傅说,那天下葬老头的骨灰时,他在最前面引路,身后是十来人的送殡家属,可爬山到一大半,那个抱着骨灰盒的小孩子(老头孙子,大概十七、八岁),突然疯了似地往一边跑去,谁叫也不理,大家只好去追他,很快他在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抱着骨灰盒站在原地发愣,追上来的人和他说话,他却聋了似地一脸迷茫,直到王师傅上前给了他一个耳刮子,他才回过神来。
他告诉大家,他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一片空白,就感觉好像有人在拉着他往这边跑,等跑到这,突然不知从哪传来他爷爷的声音,他爷爷说:“我要住在这里。”再然后,他就被王师傅一个巴掌打醒了。
王师傅前几天见过这个老头,当时还以为这老头有神经病,现在突然明白了,原来这老头在死前三天两头地往殡仪馆后山跑,原来是在为自己找地,可他是死于心肌梗塞,属于猝死,他怎么能预测到自己会在最近归天呢?还有就是,他既然已经替自己选好坟地了,为什么不告知家属,留个遗嘱什么的,非要等到死掉后,家属已经选好弄好坟地后,再突然来上这么一手呢?
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老头生前子女不孝顺,他故意为之,又也许……哎,说不清。
当时的事情还没说完。在王师傅主张把老头的骨灰葬在此处时,家属中有几个人不同意,说那边坟墓都已经修好了,那现在还得重新修一个,费钱不说,时间也来不及嘛(王师傅告诉我们,其实那几个唧唧歪歪的人就是怕费钱),王师傅说,你们不换行啊,不过等会可能会出事。家属说没事,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们自己承担。好啊,等的就是这句话,王师傅没再说什么,把家属一行人带到修好的坟地处,结果不出王师傅所料,下葬骨灰时,出事了。
先是不知怎么回事,砌好的坟坑里不知怎的居然蓄满了黄泥水,而坟是昨天才修好的,期间一直没下过雨,要说是地下水渗上来的,根本不可能,旁边修了那么多坟,没一座出过这问题,就算蓄满了水,不一会也能全部舀干净,可王师傅拿了只碗舀了大半天,那坑里的水竟是一点都没少。后来更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就在一伙人七嘴八舌没个主意时,只听轰的一声,坟地所在的那一小块地面,居然陷了下去,才修好不到一天的坟,就这么塌了。这下可好,不换地也得换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让王师傅气得胡子乱飞,那帮家属非说是王师傅的坟修得不好,质量没过关,所以塌了,现在要换地重修,但他们绝不再多出一分钱。吵了半天,最后吵到所长张阿八那,这回张阿八倒是干脆,说重修就重修吧,费用算了,完了还安慰王师傅,说别计较,这事也不是天天有,认倒霉算了。
要我说,发生这怪事,最倒霉的还是王师傅,义务多修了一个坟不说,还受了一肚子气,倒是张阿八这回做得不错,事后给了王师傅一条烟,权当安慰。
至于我的疑问,前面已经说过了,不再罗嗦。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殡仪馆,更是如此,多少莫名其妙的事,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的。
掰指算算,距上回陪大嘴出长途业务,有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