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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名面目稀烂的男鬼坐在靠右侧窗子的位置,紧挨着大帅。
丁能急忙翻过机动车道围栏追上去,想要提醒他们小心防备,但已经来不及,前面的车加速驶离,教授的车紧跟着开走,消失在前方的转角处。
丁能怅然若失,心里对于朋友们的安全很是担忧。
犹豫片刻,他决定打电话给大帅说一声。
号码拨出,接通,传来大帅的声音:“哥们,一切顺利,我们已经来到团结大街,估计半小时之后能够到达目的地,那时再打电话给你报平安。”
还没等丁能开口,电话里传来刹车声,然后是砰一声响,似乎撞到了什么。
猜想恐怕已经说晚了,但丁能还是决定把看到的情形说给朋友知道:“你们一定要小心,刚才我看到教授的车子后备箱里有几只鬼手伸出来,还有一只就坐在你身边。”丁能说。
“我没看到啊,真有吗?你别吓唬人。”大帅的声音有些颤抖。
“真看到了,这种事怎么会骗你呢。”丁能焦急地说。
“那么你说得晚了点,刚才教授打了个盹,结果撞到一辆运蔬菜的小卡车。”大帅说。
“你们都没事吧?需要我帮忙吗?”丁能问。
“大家——都还好,没受伤。教授决定乘出租车去欣隆寺,无论如何今夜都要到那儿住下。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大帅说。
“祝你们一路好运,有事就叫我,手机会一直开着。”丁能说。
怪事
丁能慢慢把手机装进裤子口袋,浑身无力地坐在路边商店的台阶上,心里很是担忧朋友的安全。
他感觉到强烈的自责,认定一切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他,这个想法在心里转悠,一时竟让他产生了自杀的强烈冲动。
稍后,他渐渐平静下来,告诉自己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既然已经弄成如此局面,只有勇敢地去面对,设法摆平一切,逃避决非勇者所为。
他走到站台前,看了看时间,猜想或许能够乘坐末班公共汽车回宿舍睡觉。
仅仅等候了不足一分钟车就驶来,他心想或许自己的运气并不算很糟。
公交车内空荡荡的,除司机之外仅有三名乘客,其中一名男子的背影很像是淡牛锡集团的董事长牛贵财,时值夜间,此人却戴着太阳镜和棒球帽,很像是传说中坏蛋和劫匪。
这人脸朝向车窗,看不清面孔。
很快丁能就否决了自己的猜测,身家百亿的牛贵财当然不可能乘坐公交车,虽然他也有几套红顶子,但并非专业政客,根本不必做秀,再说此时已经很晚,就算想表现与民同乐的伟大情怀也不应该是现在。
丁能独自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低着头谁也不看。
车开出一段路之后,背影像是牛贵财的乘客突然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酒瓶,砸到侧后方一位年青女子的脑袋上。
这位凶手的行动事前毫无征兆,只听到玻璃破碎四处散落的声音,受害者往前倒下,人事不省,头顶鲜血四溢。
丁能此时不知从哪里来的斗志,竟然意外地非常勇敢,他没有像以往那样畏缩,而是站起来,大声喝止:“住手,不许伤人。”
另一名乘客是个学生打扮的少年,看到暴徒行凶,他立即离开座位跑到司机身边,似乎在说些什么。
公共汽车猛然停下,司机打开了所有的自动门,跳下车一路狂奔,其速度之快接近于专业运动员,转眼间跑得无影无踪,消失在人流中。
少年紧跟司机身后逃走。
此时车内只剩下凶手和丁能。
双方面对面,凶手握着半截尖锐的酒瓶,而丁能两手空空。
恐骇
丁能不怎么惊慌,因为他已经知道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结,而是另一种存在方式的开端和起点,这使他变得勇敢和无所谓。
区别仅仅在于——死得难看还是漂亮些,从最近见鬼的经验看,这非常重要,决定了一只鬼的相貌是否对得起观众。
与暴徒面对面之际,丁能惊讶地发现对方真的长得非常像牛董事长,只是显得更酷一些,似乎也更年青些。
因为那身装备,只有那些非正常状态的人才会在夜间二十二点佩戴太阳镜,外加一只棒球帽,这样肯定是为了避免被认出。
七年前在南方某银行中开枪杀人的劫匪就是这副打扮。
凶手朝丁能挥动了几下酒瓶,似乎想以此达到恐骇的目的,让他后退。
那瓶子的破口上闪烁青色的微光,看上去颇为吓人。
他不畏惧死亡,但却害怕身体的疼痛,也怕脸被弄破相,这样在死掉之后就会成为一只丑鬼。
“你不要乱来,赶紧去自首吧,争取宽大处理,然后早日刑满释放重新做人。”他语无伦次地说。
凶手竖起中指,以此来回答这样的建议,然后转过身,往另一道门下了车,走到人行道上,消失在人堆里。
丁能不曾扑上去与之搏斗,因为手里没家伙,如果有一根结实的棍子什么的,他肯定会冲上前给凶手一下。
别无选择,他只好拿起电话报警和叫救护车。
几分钟过后,公共汽车司机带着警察出现,这时受伤的女子醒了,她眼中充满了迷茫,四处张望,似乎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处境以及发生过的事。
说明了情况之后,丁能走下公交车,叫了一辆的士。
坐在后排座位里,他沮丧地想,如果自己不要乘坐公共汽车,会不会有所改变,那位与牛总模样极相似的凶手还会不会袭击无辜女子?
距离淡牛锡大厦的员工楼还有半公里处,电话响了,他接听,发现是大帅打来。
“哥们,我们又遇到麻烦了,出租车开到忠义东路,司机不知为什么竟然犯了迷糊,撞到路灯杆子上。还好大家都没受伤。”大帅说。
“好,我这就来,你们等着,大家有难同当。”丁能咬牙切齿地说。
同意付出一百元之后,司机答应去一趟欣隆寺,他调转车头,驶往出事地点。
十几分钟过后,丁能见到了蹲在路边的三人,还有一辆与电线杆亲密拥抱的捷达。
“师傅,停一下,让他们上车。”丁能指挥司机。
四位难友再度重聚,此次他们一致决定,让丁能送到寺院门口然后再告别。
祸不单行
丁能坐在司机旁边,看着异常狼狈的同伴钻进来,大帅面部有几道伤痕,猛男的衣服被撕破,鼻子旁边有血迹,许教授的眼镜坏了一边,额头上有一处青紫的凸起。
车驶向欣隆寺方向。
“哥们,现在没有什么邪门的东西吧?”猛男把嘴凑近,小声问。
“唔,目前为止没发现什么。”丁能看了看前后左右,然后以不太肯定的语气回答。
出租车驶过一条冷清的街道,后排的三个人因为紧张而挤到一起。
大帅无精打采地述说刚才的事:“刚才那位司机看着人挺精神,只是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样子,我和猛男因为惧怕,在后排和许教授挤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当时路很宽敞,灯光明亮,车子跑得也不算快,一切都安全得不能再安全,居然会出事,太奇怪了。我们毫无防备,那车莫名其妙的突然跑偏,撞到路灯杆子上。”
“事情发生过后那位师傅怎么说?”丁能问。
“他说搞不清楚怎么弄的,突然之间认为自己是一名古代的伟大将军,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手执丈八蛇矛,率领一只庞大的军队冲向敌阵,厮杀过程当中,敌方扔出的石头砸到了他脑袋上,感觉很疼,于是他清醒过来,发觉车已经撞坏了,额头也砸出一个大包。”大帅说。
丁能忍不住笑起来,感觉此事很有些喜剧色彩在其中。
“为何会如此倒霉?”许教授摇晃脑袋,满脸困惑。
“面包会有的,运气也会好起来。伟大的算命专家朱神婆女士曾经说过,运至衰则转强。我认为接下来的行程会很顺利。
果然如此,一路无事,途中就连红灯也很少遇见。
隔着一条街道,远远地已经能够看见位于西山公园山腰的欣隆寺,至多再过五分钟就可抵达。
猛男流下了激动的泪水,感慨万分地说:“终于到了,真他M的艰难,万里长征也不过如此。”
“没这么夸张吧。”丁能仔细看了看猛男头部的伤痕。
车驶到寺院下方的停车场内,现在只需要再往上走几百级台阶就可到达,大帅和猛男一致要求丁能陪着他们走进寺内,最好安排了住处之后再分别。
“不必了吧,我非常担心会给你们带来坏运气。”丁能说。
“刚才我们连连遇险,只到你来了才平安到达,看来朱神婆的话不可全信,没准你能让我们转运也未可知。”许教授说。
“好吧,我陪你们进去。”丁能只好点头。
避难所
丁能转过身询问的哥是否愿意等候一会,最多二十分钟就出来。
的哥摇摇头,说跟乘客有约,时间已经快到,不能再耽搁,接过递来的一百元之后,他径直驾车离开。
“切,等会我怎么回去?”丁能沮丧地念叨。
“走不了的话就陪我们住下,明天早晨坐公共汽车赶去上班也不会迟到。”大帅说。
“你们不怕我带来坏运气吗?”丁能故意拖长了声调问。
“等进到庙里就不怕了。”猛男说。
四人开始往上攀登。
走到台阶中部位置,后面约百米之外传来‘咯吱’的可怕刹车声,然后是碰撞声,居高临下回头望去,只见刚刚驶离的那辆出租车在路口与一辆面包车十分亲热地凑到一起。
“天啊,不会吧。”丁能双手抱头,无法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事。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加糟糕,两车相撞之后起火燃烧,除已经脱险的几个人之外显然还有乘员被困其中,因为旁边的人正十分焦急地用棒子撬车窗。
火势猛烈,迅速吞没了两辆车,救援人员不得不离开暂避。
几声尖锐而痛苦的叫喊传来,然后再也听不到。
被困在里面没能及时逃出来的人肯定已经被烧死。
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过程。
“相比之下,我们并不算很倒霉。至少大家都还活着。”一贯从容不迫的许教授此时颤抖得厉害,无法完整地说话。
“看来朱神婆说的话有些道理,我们还是赶紧到庙里住下比较好。”猛男说。
“对,得赶快些,没准等会噩运就会降临到咱们头顶上。”大帅说。
“别他M讲些不吉利的话。”丁能说。
四人转过身,如同赛跑一般冲向寺院大门。
猛男显示了出色的身体素质,第一个撞线,若无其事地站在一个花坛前。
丁能第二个到,跑进庙门,见到高大伟岸的四大天王之后才停下,站在巨大而粗糙的琵琶下面,大口喘气。
许教授体力不支,接近庙门时已经是慢慢悠悠地走。
几名年青的和尚站在香炉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