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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门房没有怀疑吗?”
“一点也不怀疑。她还要我为她核查一下呢。看来,保险公司确实欠他的钱!”
尽管矮子不在,玛丽丝并不沮丧:
“你不是对我说过,老拉埃蒂迪亚在信封角上注上起首字母D.C,烦请约瑟夫把信转交她侄子吗?你应该在这方面动动脑筋。”
二十分钟以后,我来到巴黎第九区邮电分局大楼,找到了佩带勋章的分局长。
“博尼什探长,”说着,我把三色名片递了过去。“我希望得到您的指点,破获一桩特殊案件,分局长先生。”
我自觉有点言过其实了。在邮电局里有这个等级吗?管它呢。我这是学伊多瓦纳的样。他认为只要多喊几声“局长先生”,就能平息胖子的火气。为了攻破官僚的堡垒,可以不择手段,从欺骗到拍马全行。
“这个……我能为您干些什么呢?”
镜片后的目光还是那样冷峻。不过,老官吏已经网开一面了。也许他正在捉摸,我会用什么样的问题纠缠他?
“很简单,”我带着使他绝对放心的笑容说,“您一定听说过马耳他人。是这样,我只有倚仗您才能抓住他。”
佩带勋章的英雄往后退了一下,好像看到一个持枪凶犯突然冲进他的管辖范围。他两眼瞪得大大的,眼镜滑到鼻尖上,连鼻子两边的皱纹也突然收缩起来了。
我继续解释著作战方案:
“我得知,他通过封丹路上的‘科西嘉’酒吧接收信件。用的是他朋友约瑟夫·马里亚尼的名字,也有可能是用自己的名字。”
分局长低下头来,双手合掌。这会儿,他很像一个教士。就差没穿上我去科西嘉时的那件长袍了。他沉思着。他明白我想干什么。他久久地考虑着。一阵沉闷的冷场后,他说话了:
“总之,您想连续几天或者几星期检查来往的信件!您知道不知道,这工作量有多大!”
我的这位“分局长”开始用叹苦经来回避了!我迅速打断了他的话头:
“在地址更改的情况下,不是可以要求邮局改投吗?因此,我觉得我的要求并不过分,也不会增加工作量。我调查中的首要问题,就是了解马里亚尼收到的信是给他自己的呢,还是给多米尼克·坎布齐亚的?这是马耳他人的姓名。这并不难……”
我眼前这个预备役士官兼教士抬起头来,双臂无力地垂在两边。此刻,他可真像个不知所措的职员了。我成了他今天的扫帚星。
“您怎么知道?”他说,“我是不可能把信交给您拆看的!”
我扮演起卑微的警察来了:
“当然不行……从萨尔坦寄信给马里亚尼时,信角上会注有起首字母D.C,这本身就是一个记号。如果马耳他人在巴黎,马里亚尼会把信交给他。如果马耳他人在别处,他会转寄出去的。”
分局长挥起手来:
“可是探长先生,您有没有仔细想过您的要求?马里亚尼不能用其他的名字或地址,把信扔到巴黎地区的任何一只信筒里吗?您怎么可能……”
“不冒险者将一无所获,”我回答,“这是我的上司说的。所以,我只好冒这个险。我知道干这事不容易,可像您这样的人肯定能对付得了……马里亚尼也可能收到马耳他人的来信。我这里有他的笔迹样张。您一通知我,我就来核对……”
分局长的口眼都竖直了。这会儿,他又像个殡仪馆的员工了。他那忧伤的双眉表明:对我这个警察的效率,他有点估计不足。
“那您可得每天早晚都呆在这里,”他嘟哝着,“您想必知道,没有法院的命令,我是什么也干不了的!”
“我带来了,”我庄重地从公文包里掏出证明来。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手。就在来此之前,我刚写好那份别出心裁的报告。为了尽快完成调查,预审法官们习惯把他们的权力委托给警察。通常,委托文件被称作嘱托书。我手头就有整整十二份不同案件的嘱托书。为了这次用途,我写了一份检查信件的申请报告。还有两份,是准备去另外两个邮电分局时用的。没人会核实这些报告的真实性。
分局长小声念着申请报告,检查我盖上去的清晰的紫色印戳。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这份报告改变了一切。
“这个文件解除了我的职业保密义务,”说着,他恭恭敬敬地把报告放进了抽屉里。“今天下午就可以侦查了,探长先生……我要截下所有寄给坎布齐亚的信,以及标有字母D.C.写给马里亚尼的信,是这样吧?”
“对,另外还有与这个笔迹相同的所有信件……”
我从口袋里掏出在马耳他人牢房里找到的匿名信复制照片。我在起草申请报告时,马赛寄来了这封信的原件。国家保安局的鉴定专家科卡涅把信件复制了好几份。分局长端详了一番以后,把它和我的那份申请报告夹在一起。
这会儿,他开始巴结起来了:
“我不太清楚,要是信件没送到我的区里,或是留在收信总局,由收信人存局自取,该怎么办呢?”
“这一点我已经预料到了,分局长先生。我给十八区分局长写了同样的截查信件申请报告:马里亚尼就住在韦隆新村。我还给卢佛尔街的收信总局您的同事写了申请报告。他们统管全巴黎的信件收转。正如我的上司所说的那样,只要下功夫,事情必然成。稍一疏忽,就会前功尽弃。”
“喂,你那些花招有眉目了吗,博尼什?”
就这么一句话。他挂断了电话。我匆匆穿过走廊,在胖子的门口敲了两下,等着他那一声命令式的“进来!”
他铁板着脸,用阴沉的目光注视着我,也没请我坐下,便毫无表情地听我汇报今晨活动的结果。
“你要对我说的就这些吗?”我刚说完,他就吼起来了,“遗憾,真遗憾,如今你只会调查女门房和邮局职员!亏你过去还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呢。算我多嘴吧,你打算什么时候逮住你那个马耳他人?”
我虽已有思想准备,可还是受不了他那明显的讥讽。似乎我从萨尔坦回来后没干过正经事!我已经赢了一分。全靠烈士街女门房的指点,还有玛丽丝的可贵合作,我才找到了矮子的住处。我在邮局采取的措施,不用多久就会见效的。
“头,我首先布下棋子。现在,我准备动用我的耳目了。”
胖子双手插在背心口袋里,仰面朝后,显出越来越壮观的大肚子。他那中国猿人式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显然,他是在取笑我。他故意慢吞吞地说:
“你的棋子,别让我笑话了!反正,已经不用在矮子身上白费工夫了。他已经被捕了。”
维歇纳居然拿我的惊愕开心!
看来,库蒂奥尔使出了十八般武艺。他的全方位进攻把我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我痛苦地咽下一口唾沫。
“那约瑟夫呢,他们也逮住了?”
“没有。你看看我桌上的电报吧。”
“马赛地方司法警察处处长佩德罗尼致巴黎司法警察总署:请提供有关阿尔贝·莫莱罗的一切材料。此人无业、无固定住所,在海滨大道被圣吉尼埃分局夜间巡逻队拘留。当时该嫌疑犯独自一人驾驶一辆偷来的装有闯窃工具的汽车。无法为自己出现在该地区说明理由。缴获的钳子、手套、面具和火焰切割器将转交法院档案保管室。现正在继续审讯中。完。佩德罗尼(签名)。”
我把电文缓缓放回桌上。我既失望,又庆幸:佩德罗尼是国家保安局的人,而不是巴黎警察局的人。有可能和他商量一下。看来矮子既没有谈及约瑟夫,也没有谈起马耳他人……
胖子站起来,把眼镜搁在带有吸墨纸的垫板上。这是我和伊多瓦纳在他生日时送他的。
“就差他的口供和招出马耳他人的藏身处了!”他嘟哝了一声。
“他不是这种人,头。我很怀疑,马耳他人会向他吐露秘密?真正知道一切的是约瑟夫,请相信我。现在要证实的是:他是否和矮子一起在马赛……”
我考虑了几秒钟后,作出了决定。
“我到他酒吧去。我要弄清楚他在不在那里!”
“没必要,”胖子说,“他在那里。他照常每天下午两点开门。伊多瓦纳在那里,是他报告我的。当然,库蒂奥尔和他的轻型车队也在。我已经给佩德罗尼打过电话,先稳住他。我告诉他,我们正在作这方面的调查。当然,没跟他谈起马耳他人的事。我特别告诫他,不要把这事披露给新闻界。那样会妨碍我们调查的。现在,我在考虑:你要不要去一次马赛,就煤炭商谋杀案审一下矮子……”
“这怎么行呢!”我惊得目瞪口呆。
“可怜的博尼什!请稍微动一下脑筋好不好!第一:司法鉴定处的昂里奥在现场取证到一些尺码极小的脚印,我希望你能记得这个细节。而矮子是个侏儒,或者说差不多是吧。第二:费鲁齐在脑袋挨枪子前,曾被火焰切割器折磨过。马赛人恰恰在矮子的汽车里找到了火焰切割器。你不认为,这使我近乎得出一个结论,即:矮子、约瑟夫和马耳他人是一个三人谋杀集团吧?”
“约瑟夫和马耳他人是可能的,”我说,“不过我怀疑矮子会当杀手。我始终认为,他是个次要人物。当然,这是个坏蛋,可不是什么大目标。只不过是个小撬窃犯而已。”
“就算这样吧。可是我越想越觉得:你应该赶到马赛去。在佩德罗尼把矮子解到博迈特监狱后,立刻审问他。”
胖子的傲慢劲平息下去了。这可以从他与深入思考成比例增长的困惑表情上看出来。现在,我可以反驳他,而不致招来他的怒斥。我怀疑地指出:
“如果说,矮子在佩德罗尼的酷刑下也没有吐露一词,我怀疑他会对我说什么真话!我还是想在邮局里找到线索。”
维歇纳正想躺倒在那张大统帅椅子上,闻听此言后猛地僵住了:
“别再用你的邮电局来惹我发火了,博尼什!我要告诉你一件事:凭你眼下的这种做法,你永远也抓不到马耳他人!”
18
老掉牙的出租汽车发动机在大门前发出爆燃声,把罗什·马里亚尼吓了一跳。他那黝黑的皮肤上还流淌着游泳池的水珠。半敞开的浴衣里,显露出摔跤运动员般的胸脯和浓黑的胸毛。岛上,五彩缤纷的小鸟在棕桐树和椰子树上啁啾啭鸣。虽然戴着墨镜,火焰般的太阳看上去仍然十分耀眼。
那个走在相貌丑恶、提着沉重箱子的黑人身旁的人是谁?罗什·马里亚尼眯缝起眼睛,认出了草帽下的一头金发。他赶紧走上前,向马耳他人伸开了双臂:
“多米尼克……是你啊!”
两人拥抱在一起,不停地拍着肩膀,好一会才松开。
“欢迎你,”罗什说,“你应该通知我一下嘛。好让我到机场去接你。”
司机数点着马耳他人付给他的那叠古德,悄悄离开了。
“我们从没见过面,你怎么接得到我呢?”
“嗨,这还不容易,”罗什说,“一个金发男子,再好认不过了。你知道吗?这里也有法国报纸。所有的报上都有你的照片。”
走进殖民地风格的豪华别墅后,两人又亲切地互相打量着。马耳他人暗自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