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可从来没见过她,”图森说,“不管怎么说,我无所谓。现在该进去了。再等下去,他们就会跑掉了!”
煤炭商锁上了客厅门的保险锁。他还没来得及把钥匙转上第二圈,图森已经从标致牌轿车里冲了出来,用手枪枪口直抵着他的胸口。矮子走过来,想缓和一下气氛:
“把门打开吧,老爷子。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煤炭商吃惊地转过身去。那女人被矮子手里的枪吓坏了,轻轻地喊了一声。
“您也别怕,”矮子添了一句,“我们只想请你们放规矩点,放明白点。”
保尔·格拉尼乌茨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煤炭商决不是个硬汉子。入侵者那奇长的身材,阴沉的脸色和莫测的沉默,都令他担忧不已。尽管那皱脸矮子说了一番宽慰话,也不能使他安下心来。
他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
“我不明白……你们要干什么,先生们?”
矮子彬彬有礼地答道:
“我们会解释的,不过得找个地方躲躲雨呀。不然,我们都会变成落汤鸡的!”
他用戴手套的手打开了大门,拧亮了电灯开关,把所有的人都推进去后,重新关上了门。
“这并不复杂,”他接着说,“你有钱,我们没有。结论是,我们弄钱来了。”
保尔·格拉尼乌茨走完三级台阶,来到铺有大理石地面的客厅,他一直在动脑筋。他极力安慰自己:保险箱隐匿在办公室的书橱后面呢。只有找到用精装书壳作标记的秘密按钮,才能转开护墙板并发现暗门。然而,戴帽大汉的双眼问烁的目光令人害怕。何况,一眼可知,沉默人的手枪绝不是摆设。煤炭商大口喘息着,以此来分散渐渐袭上心头的恐惧。他试图堂而皇之地撒谎:
“这个……我从不把钱放在家里!全在银行里,真遗憾,先生们。”
矮子耸耸瘦削的肩膀;
“老爷子,我们对你的银行没兴趣!我们的胃口不大。只要掏保险箱就够了。”
煤炭商嗓子干涸,鬓角汗湿,两眼轮流睃视着快嘴的矮子和一言不发的彪汉。后者的沉默更可怕。当他颤抖着,结结巴巴地开腔时,简直不相信是自己的声音。
“来……来吧……”
他明白,自己已经认输了。他指望至少能争取到一点时间,指望奇迹的出现。可是会有什么奇迹呢?他垂着头,引众人走上楼梯。大红的厚地毯消除了他的脚步声。要是睡在花园小屋的西班牙男仆安东尼奥能跑来救他,或是向警方报告就好了!可是,此刻安东尼奥在哪里呢?肯定是上哪儿游荡去了。一上完晚餐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天天如此。凡用得着他的时候,他总是不在家里。
保尔·格拉尼乌茨一打开办公室的门,室内精致的布置令矮子快意地格格傻笑起来。他发现了一张桃花心木写字台,走过去把抽屉搜了一遍,只找到j些没用的废纸。底部的门会不会掩盖住砌在墙里的保险箱呢?这在上等住宅区里是很常见的。矮子蹲下身子检查起来。
响起了一记沉闷的敲击声,他赶紧转过头来。
图森用手枪柄砸向女人的颈部。她脸部的肌肉还没反应过来,就昏厥在地毯上了。图森扫了一眼房间,目光盯住了煤炭商。对方顿时冷汗如注,只觉得心快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矮子像做恶梦一样,困惑地望着尼斯人的举动。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约瑟夫说过,这是一桩“轻而易举的买卖”。就像一只感觉到被人引进圈套里的狐狸一样,他怀疑地观察起费鲁齐的行为来。他刚站起身来,那杆枪筒在距煤炭商的太阳穴两指间停住了。图森和矮子互相凝视着。一个目光讥讽、傲慢,另一个恼怒、犹豫和担心。图森用鄙视的目光慑服了矮子以后,便转过身去。
“怎么样,煤炭商,你说不说?”
他那高大身躯发出的令人惊奇的假嗓音,充满着凶险的声调。他的上下颌骨和嘴唇突然挛缩起来。奥弗涅人的脑袋被抵在额头的手枪逼向一边。矮子咽了一口唾沫。当煤炭商吐露真言时,费鲁齐那冷峻目光中掠过了一丝快意,那光景真可怕:
“壁炉左边那本精装书,红色的,带金线的那本。”
矮子像木头人一样,依言从书架上取出书来。他急于了结这次行动。一个按钮显现出来了,他按了一下,一段狭长的搁板转动起来。黑洞里出现了一只保险箱。
“钥匙,”图森命令道,“还有密码。”
煤炭商微微抬起帽子,取出两把申在一起的钥匙,交给急不可待的矮子。那把最小的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眼。
“是另一把,”格拉尼乌茨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彻底投降了,“小的这把是屋里的警报器钥匙。要转到1944才能打开。就是光复的那一年。”
钥匙转动着,很快就对准了密码的最后一个数字。沉重的钢门打开了。矮子吃惊地注视着排在搁板上的一叠叠金币和钞票。他没想到有这么多货色。这可是一笔巨产。看来,图森的威胁不无道理。也许这是他特有的手段,不过还不坏。矮子回过头去,向他投去表示理解的一瞥。他忽然睁大了眼睛。图森挪动了几步。他的枪口抵住了煤炭商那夹着几络灰发的脖根,目光中显露出一种凶狠的决心。
“你要干什么?”矮子又担心起来,“现在你可别乱来了。瞧,我们已经得手了。”
图森好像没有听见,他的食指缓缓扣动了扳机。煤炭商向前一个颠颐,双臂交叉在胸前,发出了一声沉重而嘶哑的喘息,脸朝下倒在地上。血像喷泉一样从额头涌出,溅污了沙发的绸面。那顶灰黑相间的帽子滚向写字台。经过一阵最后的抽搐,煤炭商的身体僵直不动了。矮子大惊失色。他还没作出反应,尼斯人又俯向昏厥过去的年轻女人的脸。一双眼睛在帽檐下发亮,下巴又收缩起来。矮子如坠五里雾中,看到无声手枪对准了红棕发女人的太阳穴。随着子弹的射入,一阵痉挛传遍女人的全身。“干掉马耳他人的情妇!”他吓呆了,“疯了,这家伙,他完完全全地疯了。”
图森两眼盯着他的受害者,随时准备给他们补上一枪。他缓缓地站起身来。为了制止矮子的异议,他那嘶哑的嗓音提高了声调,似乎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力量。他一字一顿地说:
“只能如此,矮子。对你我都一样。人们总是告诉我,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保险的。我这是照章办事:决不留下证人。”
“难道你不明白?”矮子结结巴巴地说:“马耳他人……”
一股恨意从毡帽下冒出来:
“什么,马耳他人?”费鲁齐低嗥一声,“你不想想,他有前科捏在警察手里,还会找他们去表明清白吗?告诉你吧,矮子。从现在起,你的马耳他人已经戴上了情杀的帽子,他想澄清也办不到了!”
2
仿佛一下子进入了秋天。圣沙佩勒教堂尖顶、沙特莱广场和塞纳河两岸的陡坡,全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薄雾里。汽车都开着灯行驶。连圣雅克钟楼的尖顶也消失在晨曦里了。
库蒂奥尔警长站在公共汽车车厢外的平台上,双肘支住扶手,摆开他习惯的姿态,凝视着巴黎沿路的晨景。法兰西喜剧院前,王宫广场上的时钟指着9时30分。20分钟前,奥诺雷·库蒂奥尔就走出了与法院毗邻、坐落在凯德索尔费佛的司法警察总署大门。他掏出警察优先通行证,迈着稳健的步伐穿过尚热桥,登上了开往星形广场的73路公共汽车。下车后,又换乘52路公共汽车,在距蒙莫朗西大街两步之遥的地方下了车。
库蒂奥尔警长现年四十五岁,是巴黎警察局刑警大队的中坚人物。与前巴黎消防队员库尔尚、刑警画家①波马莱德和戴着传奇式贝雷帽的巴斯克人努泽耶等人相比,他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个子矮小,身板厚实,气色很好,一头黑发向后顺去,两鬓已见花白。库蒂奥尔的情绪,可以通过一直衔在熏黄的唇间那支扁扁的、咬得发白的烟头位置来判断。当他灵巧地用舌头把烟头稳稳地竖直在鼻孔正前方时,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此刻他正处于紧张、焦虑或是愤怒状态之中。而当他把烟头叼在唇边滚来滚去时,就说明警长的心情很好。这是一种与众不同的习惯,在司法警察总署谁人不知无人不晓。
①指专门描绘刑事罪犯容貌的画家。——译者
库蒂奥尔生当是警察的人杰,死亦为警察的鬼雄。他视自己的职业为生命。他喜欢追捕、盯梢、潜伏和熬夜。他乐于咬着三明治守候在车库门后,或在下等酒吧大嚼奶油甜点心。当倦意袭上眼皮时,就起身即兴检查,以此来振作精神。他醉心于狡黠的审讯和煞有介事的拘捕。当他搞到了令国家保安局对手们眼红的刑事案或轰动一时的越狱案侦破任务时,他那种摩拳擦掌、难以言喻的得意劲就甭提了。另外,他每说一句话,都要加一个重重的“嗯”来强调一番。近年来,又从老朋友。司法鉴定专家昂里奥那里学来了一句不无有用的话:“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10点10分正,库蒂奥尔警长抬起他那蒜头鼻,赶到保尔·格拉尼乌茨公馆的大门口。两位正极力避开记者逼问的警察见到他,不约而同地向他行礼致敬。从附近布洛涅森林草地吹来阵阵浓郁的湿草气息。库蒂奥尔经过铺着老式地砖的小院,走进前厅门,迈过厅前那三级台阶,跨上大理石地面。一位治安警察赶紧迎上去说:
“注意您的脚下,警长先生。那里有脚印……”
“我知道,”库蒂奥尔咕哝了一句,“现场在楼上吗,嗯?”
不等回答,他就小心翼翼地登上楼梯,从平台走向人声嘈杂的办公室。胡须剃得溜光,烫发上扣着圆边帽的欧特伊区分局长赶紧伸过手来。库蒂奥尔毫无表情地握了一下。他不喜欢衣着讲究、样子可笑的青年。他是个拼命工作的人,而不是那种把警察这一行看作社交娱乐的大少爷们。他并非法律系科班出身,而是从最底层的警察干起,在工作中,在社会这个严酷的学校里学会这一行当的;因此,他鄙视那种坐在办公桌前夸夸其谈的作风。
在穿着入时的深色服装的检察官和预审法官的漠然注视下,阿道夫·昂里奥安好了三脚架。在他钻进照相机黑罩布里拍照时,库蒂奥尔迅速地朝四周扫了一眼……。再残忍的场面也不会使他惊异。他已习惯于各种惨象。一男一女脸朝下倒卧在已经凝固的血泊里。空空如也的保险箱铁门半开着。
“干得真漂亮,”库蒂奥尔暗自思忖着。他几次感觉到警察分局长探询的目光。但他无动于衷,不住地转动着烟头。他像往常一样不露声色。眼下,应该让昂里奥干完他的活,根据现场情况提出他的判断。正直的昂里奥非常勤奋。他从各个角度摄下了受害者、家具、保险箱和写字台的照片,像计算机一。样准确地抓住那些肉眼看不到,但经过仔细观察可能在底片上找到的细节。
昂里奥爱好研究弹道学。他和库蒂奥尔一样热爱自己的职业。二十多年来,他一直俯身在司法鉴定的同一张凳子上。他上班总穿着白大褂,一只眼睛紧贴在比较显微镜的目镜上,后者通过反射镜和棱镜的调节控制着两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