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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师们穿着蓝色的无尾夜礼服,呷了一口桔子水,奏起了梅兰盖①舞曲。那位驯鸡手恩里克斯中尉曾试图向我解释,这种舞曲与海地的梅林盖舞在节奏上有着根本的区别。可我听起来都差不多。我觉得,我根本无法和那些舞伴们一样,在滑得像巴黎默热沃溜冰场似的地板上旋转。
①多米尼加的一种民间舞蹈,与海地民间舞蹈梅林盖大同小异。——译者
乐声更热烈了。乐队包括一个手风琴手,一个敲着音色沉浊的大鼓鼓手,一个古依拉琴手和一个汗流使背、一个劲用金属片敲打着木琴般乐器的大汉。
陈茉告诉我:
“这是肩板琴。过去只为贵族舞会伴奏。现在成了时髦玩意了,连这里也……”
可口可乐和长脚约翰牌威士忌送来了。伙计还站在桌边不走。得当场付钱。在“温泉夜总会”根本没有什么信义可言。我还加付了小费。
“我想跳舞……”
陈茉的眼睛被琥珀色的威士忌刺激得炽热起来。我满肚子不乐意,可也只好奉陪。要是胖子在场,见到我在炎热的圣多明各街头最“下流”的场所搂着娼妓起舞,一定会因我的堕落而拉长脸的。
趁着乐曲减弱的瞬间,我赶紧溜回桌边:
“米兰干了一件漂亮事。您知道吗?”
陈茉搅动着水晶玻璃杯里的冰块:
“您还说呢!就因为我是她的朋友,警察没少找我。”
我一口喝干了杯底的可乐。这个眼带亚洲人皱纹的年轻女人,会不会比我想象的更狡猾呢?突然,她反问道:
“您是在牙买加见到米兰的?”
这四轮到我编故事了。
“不,”我回答,“是在海地见的面。”
我想起了以前在巴黎夜总会用过的手段。我扮演了一个暧昧的中间人角色。我佯作同情,以一个无可奈何、听天由命的律师口吻说:
“可您为什么不去牙买加试试呢?那里能搞到钱。如果您愿意,我可以跟罗什·马里亚尼和米兰说说。”
“喔,算了吧,”说着,她又拉我下了舞池,“一旦我那事成功了,我也会去那里的……”
她的事……看来我得让她自己说出来,别太勉强了。
她停了下来。我那熊一般笨拙的双脚也随之颤悠悠地钉在地板上了。陈茉让过两个纵情的舞客,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您放心吧,决不是去抢银行!您知道吗,米兰她怎么会干出这等事来的?”
不,我可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就不会在这儿了。乐队静了下来。我再也不想装模作样地摆弄舞姿了。现在,我的脑海里奇怪地出现了“牙买加”这个地名。不错,太奇怪了。
36
“莱斯利,要是我没搞错的话,您连证件都不检查一下,就把旅游签证交给那几个外国人了?”
在阅兵广场上的办公室里,詹姆斯·斯宾德分局长抬起眼来,愤怒地盯着立正站在面前的警察中士奥尼尔。莱斯利服罪地耸了耸肩。他不住地用晒黑的手指转动着白色的警帽。黄昏时光,法制街上的交通很繁忙。詹姆斯·斯宾德怒气冲冲。他有理由发火。治安条例明文规定:任何进入牙买加岛的游客都须经过仔细检查。凡不符合女王陛下政府条件者,一律躯逐出境。可是奥尼尔中士没有执行命令。
“您是怎么搞的?”分局长又打量了一遍自己的部下。“您知不知道,您将被取消四天的休假?”
听到了对自己的惩罚,莱斯利萎靡、肥胖的身驱僵硬起来了。他那灰色的眼睛里显出了慌乱的神色。他咬了咬下巴骨,嘟嘟哝哝地说:
“先生,克里斯托弗对我说,那些人是他的朋友。他们只不过到这里来玩几个小时。我相信了他……”
“您不应该相信,而应该按章办事,”斯宾德咆哮着,“我可为您受了罪。不管是几小时还是几个月,您都不能违反命令。要不是看在您那可怜的老婆面上,我就把您除名了。我不知和您说过多少次,一个警察不能跟克里斯托弗这种人来往!”
詹姆斯·斯宾德坐在扶手椅里,摇了摇头。他想了一会,又说:
“如果这是一对化名入境的间谍或煽动分子,您知道您干的蠢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吗?您知道您会把警察局拖进什么局面吗?”
莱斯利·奥尼尔垂下了脑袋。上司说得对。隔岸的古巴岛上充满了共产党的活动。更近一点,在海地,军政府正在搜捕制造混乱的弗朗索瓦·杜瓦利埃。在圣多明各,反对派指望推翻在美国中央情报局和美国人的美元有力支持下的特鲁希略独裁将军。加勒比海一片混乱。独立的气息已渗透到最偏僻的岛屿上。詹姆斯·斯宾德正竭尽全力,努力使牙买加免遭潜在的动乱之害。
詹姆斯·斯宾德是联合王国最优秀的殖民官员之一。自从他来到伦敦警察厅后,他成功地解决了一连串最困难的问题。这些卓著的成就,归功于他那天赋的分身术,还有他凭借善良和公正建立起来的情报网。他是刑事调查局灰色大楼里一千七百名警察中的一员。后来,鉴于他的辉煌考绩,他很自然地被指定前往领导牙买加警察局。为此,他得到了破格晋升,并有了一套住宅,把满脸雀斑的妻子詹妮和两个孩子,玛格丽特和约翰安置下来。
在金斯敦市中心的办公室里,斯宾德管理着康瓦尔和米德尔塞克斯两个区。同时,他又代表情报局从事秘密活动,负责在动荡不定的加勒比海地区收集一切与英国地位有关的情报。在旅游的幌子下,他周游了邻近列岛,与女王陛下的大使馆人员取得联系,然后带着英属、荷属和法属安的列斯群岛政治局势变化的准确情报,返回金斯敦肃穆威严的建筑里。
“要不是蓝山老板斯蒂夫·阿夫内尔通知我,我根本就不会知道,那人和他的女人到我们这里来了!”斯宾德又说,“我在入境处看不到一点有关的记载。我想,星期天您是和罗伯逊一起在港口值勤的吧?你放他们过去时,他在干什么?”
他用手指敲打着写字台的旧皮革桌面。在马里亚港船舶出入境登记处,罗伯逊中士被指定和莱斯利·奥尼尔一起值勤。罗伯逊是个正直的警察。虽然很年轻,但前程无量。莱斯利几次想拉他一起去喝酒,但一直没有成功。罗伯逊是个爱好运动的单身汉。他喜欢和海关官员和渔民们一起,驾驶快艇在马里亚港外公海上畅游。可怜的奥尼尔太太尝够了酒鬼丈夫的滋味。他常年呆在牙买加纵酒:这里的人把朗姆酒当作牛奶来消费。
等上司不再生气地敲打桌面时,奥尼尔中士回答说:
“先生,我在签发临时入境证时,他正在出境口。当时,克里斯托弗带着那两个人,和常来此地的‘图森·卢韦尔图尔’号船主一起陪来的。我想,您也认识那个船主的。”
“认识,认识,”斯宾德皱起眉头,“这不足为凭。后来呢?”
“马里亚尼把船停在断崖海角了。克里斯托弗对我说,他的朋友,就是那个英国人和他的妻子,想参观一下圣皮埃尔教堂的管风琴坛,然后去买点东西。一会儿工夫就走。我看见他们坐在罗德尼海湾露天咖啡馆门前。如果是间谍,绝不会这样公开招摇的!”
听到这些蠢话,詹姆斯·斯宾德简直气昏了。莱斯利·奥尼尔不是个坏蛋,可是他和罗伯逊相比,真是天差地别!和中士福尔摩斯侦探就更不能相提并论了。明天早上,福尔摩斯将从蓝山宾馆送来情报。他不算很年轻,可是擅长不露声色地进行侦查,不留痕迹地搜查旅客的房间和行李。他和所有旅馆老板都保持着极好的关系。
对蠢货奥尼尔,警察首脑斯宾德已经不是第一次丧失信心了。
“好吧,”他叹了一口气,“您至少知道,‘图森·卢韦尔图尔’号是什么时候重新起航的吧?”
“在中午,先生。快艇是在圣皮埃尔教堂大钟敲响时穿过航道的。如果您需要,我可以去找克里斯托弗打听到确切的情况。”
“别再干蠢事了!您什么也别管了,莱斯利!听见吗?什么也别管了!我再也不想看见您和那个下流坯在一起了。要不是他兄弟是不列颠银行的大人物,我早就要这个关员的好看了……我想您总该知道,受您保护的那两个人有没有带箱子?”
不幸的奥尼尔只好忍气吞声地咽下这冷冰冰的讥讽,耸耸肩膀。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的警察生涯结束得比预计的更快:
“没有,先生。我是说……他们没有带什么行李。”
“什么也没有带吗?”斯宾德大声发问。
“一样东西也没带,先生。所以我才相信,他们不会在岸上呆很久的。”
办公室里突然降临的沉默,比上司的咆哮更让奥尼尔害怕。他哀求地望着局长,结结巴巴地说:
“给我一次机会吧,头。我承认犯了一个错误,可我能够弥补。告诉我您需要我干什么吧。我的老婆……”
“我已经告诉过您,您什么也不用管了!别再提您的老婆了。我会去找她算账的!至于您,要是那两个偷渡者知趣不干什么坏事,我才会饶过您,中土!”
这正是特雷莎·鲁伊斯住的楼房。这是一幢六层楼的老式西班牙建筑物,看上去还不错。一个女人打开门,走出来,和我擦肩而过。我赶紧转过身来,望着她模糊的背影。只见她走到伊莎贝尔女教徒街旧房前,跳上了一辆等候在那里的出租汽车。我几步迈进已经陈旧的石板地大厅。从小花园那边,我看见了电梯间,我立刻站住,又转身走出大厅。出租汽车已经驶远了。
这个女人的脸对我来说并不陌生!会不会是出现在雅克梅勒照片上的人?
我惊惶起来:特雷莎会不会得到陈茉通知,赶去她家里打听究竟呢?面对把我和电梯隔开的花园,我不知如何是好……我能否赶到博爱街,去偷听她们说些什么?当然,得有人给我开门才行……
大楼门刚刚关上。没有钥匙根本别想进去。我呆住了,只觉得口干舌燥。
我思索着。在我的警察生涯里,似乎又出现了一次机遇。我总是能相当及时地利用这种机遇。警察局是制造谎言的学校。尽管一开始觉得无能为力,但很快就能学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那些用各种办法逃脱罪责的犯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只有最狡猾最奸诈的人才能取胜。“成功之艺术主要在于说谎,”胖子曾这样模仿莫里哀的话,认为虚伪是大有用处的。
我必须做出一个决定:或者是赶到陈茉家去,或者是去国家警察局向科利马尔局长说明一切。可是这样,我又要像在海地一样,与多米尼加警方的什么人高谈阔论一番,这太难受了。看来我还少不了要和这些岛国警方打交道!如果他采取意外行动,传唤陈茉和特雷莎,如果他与邻国的牙买加当局达成妥协,那马耳他人就会重新逃走。
我犹豫不决。说到底,坎布齐亚和米兰藏在牙买加这种假设,只是我自己的想象……万一他们不在那里呢?
必须弄清这一点。可是怎样才能丢开当地警察机构办成这事呢?只有通过法国大使馆了。大使馆肯定与驻牙买加的领事有联系,可以通过他提供情报。
我站在紧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