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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中忘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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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当年的我没听懂他的话。后来,我在山大图书馆里翻到荣格的书,明白了什么是“集体无意识”,我才明白朱小平在十五岁时说了些什么。他说,古代的人和我们有一样的意识。陈子昂是在问:“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是不是同一个人,我从哪里来,将向哪里去。”人类几百万年间的记忆沉淀在每一代人心灵深处,我们的生命像芦苇一样短暂渺小,但它的思想意识却来自永生不朽的根里。
  但是,朱小平那时没读过荣格的书,他的思想是从哪来的。我自恋地相信:他的思想必是在读我送他的书后产生的。
  陈龙没有读荣格的书,却也萌生了同样的思想,这绝不是巧合,天才都是一样的,殊途同归,所有努力求知攀登都通往最高的同一智慧。
  去年,胡桑伯伯对我说:“I e , I suffer , but I never conquer。”(我来了,我受苦,但我从未征服。) 我淡淡一笑,想:端盘擦桌的陈龙咋就没受过苦呢?你还不是自找苦吃?
十九、上大学 
  大学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教授跳楼,学生逃课,员工对骂……大学里总在考试和比赛,总在培养学生们的竞争性,只有赢了才说明你比别人优秀。陈龙觉得最有趣的,还是坐在餐桌上争论“魔兽争霸”与“红色警戒”哪个游戏更有“智商含量”的男生们,他们都认为自己擅长的游戏更有智商含量,他们都认为自己很聪明。
  但总体上说,济南人大学充满生机。清晨的阳光下,红花绿草间坐着许多读书人。打太极的教授,英语角的留学生,一起晨练的情侣,还有那些到处去拉人去支持他们的活动的学生会成员……在这样一个令人舒心的春日,如果你看见一个“傻大个”躺在草地上看书,一会儿又跑去帮学生会成员扛大旗,然后又跑到自习楼上看学生们在教室里玩电脑游戏,最后在图书馆面前被保安拦下……不要稀奇,这个顽皮的“二傻子”就是陈龙。
  第二天,在学生会办公室里,一群女生围着一张活动照片说:“这个穿拖鞋的帅小子是哪个院的?” 学生会主席杨刚拿过照片一看:一米八五的陈龙扛着红旗站在人群中间,把他帅气的脸挡住了!主席皱了皱眉,说:“哪来的二傻子?”刘明刘明看了看,咧开嘴笑了起来:“他不是我们餐厅的员工吗?”
  后来有一天,刘明晚上去网吧通宵,第二天一大清早跑餐厅去吃方便面,正巧看见陈龙坐在窗子旁边借着熹微的晨光看一本厚厚的书。他走过去问:“嗨!哥们喜欢看小说?”陈龙点点头,说:“不过,这本不是小说。”刘明看了看书名:《存在与虚无》。刘明笑了笑,说:“你还看这种过时的书?”陈龙点点头。刘明说:“我在我们学校图书馆给你找份活干,你愿意吗?——工资可能不如你现在的。”陈龙来了兴趣,问:“什么工作?”刘明说:“把还来的书放回原来的书架。很轻松的工作。你可以整天在里面看书。”陈龙点头答应了。
  于是,第二个星期一开始,陈龙就在学校图书馆里工作了,他负责星期一到星期四的工作。他忘不了第一次走进图书馆时的心情:成千上万本书密密麻麻地挤在一排排书架上,他几乎要窒息。他觉得图书馆就像一个巨大的坟场,有着无数的“坟墓”,那些“坟墓”绝不肯沉默,每当他轻轻打开一本书时,沉睡其中的作者就要跑出来和他困觉。他们急切地要把一生的故事告诉他,他们毫不理会他的眼睛有多近视,他们才不管书架上的邻居们嘲笑他们的见解。
  整理书架可一点不轻松,学生们来借书时常常把书弄乱,陈龙从早理到晚,还得把新书分类上架。不过,他忙得快活,因为在那里能读不少书。图书馆的管理员对他挺满意,后来就让他坐在电脑前给同学刷卡借书。这是个非常单调的工作,其它人平时都开了电脑上QQ网上聊天,只有陈龙拿一本书坐在电脑前看。
  陈龙对桌子上那台386电脑不感兴趣,但偶尔他也上百度。比如,他在百度上搜索“阿芒”。结果跑出一大串东西,这让他即惊奇又慌张:图书馆里的书籍就已经让他觉得生命短暂,何况这不断爆炸的网络信息?
  图书馆管理员叫刘云,是一个和善的小老头,瘦高个,头发花白,两眼明亮,高颧骨。图书馆里的员工都不知道他的年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说是忘了!自己的年纪还会忘记?真奇怪!刘云也很爱看书,有空还常常把好书推荐给陈龙看,陈龙有什么问题向他请教,他总是很热心的解答。有一次,刘云对陈龙说:“世界上的书你一辈子也读不完,你得选择你自己喜欢的,它们也喜欢你的书读。”陈龙问:“什么样的书会喜欢我呢?”刘云笑着说:“那种书啊!你一翻开封面,它们就急着跟你困觉!”图书馆里工作的老师们听了都哈哈大笑,唯独陈龙低头沉思。
  图书馆里人来人往,有美丽的红颜女生,也有清癯的白发先生,给陈龙留下深刻映像的人有许多,他常常坐在电脑后面望着他们,在脑海里看见他们一生的故事。有些人失恋了,借了《沙与沫》;有些人热恋中,借了《卡夫卡情书》;有些人收到了离别半生的亲人的来信,借了《故乡》……人世间有千百种故事,人海中有千万种情缘。一千张面孔下有一千颗心,一千张面孔上有一千扇“窗”,陈龙从那些“窗”里看见万千种眼神,读到万千个感动他的故事。
  最让他难忘的,还是一个女生的眼神。她的眼神像冬天西江港口的大海,笼罩着无边的迷雾,一排孤伶伶的路灯弯着腰,在乳白的雾里淌下昏黄的光,倒映在海里的。放眼望去,海边有一千幢楼和一万座山,那些楼和山啊,都隐没在雾里,漂浮在空中的是它们的灯火,它们的眼睛。它们的眼睛远远地寻觅着,寻觅着什么?
  那女生喜欢穿淡绿色连衣裙,袅娜的身影像是在波心中摇曳的水草;她的双眼微陷,藏着闪烁的目光;在她不经意低头时,那迷离的目光便藏在乌黑的头发里。每当她低头时,陈龙的心底就涌起一股伤感;他好像看见微风中颤抖的水草,寻觅一叶孤舟维系。那令人爱怜的眼神就像一叶浮萍随波漂浮在迷雾中。那种眼神,似曾相识?
  他喜欢看那眼神,喜欢看书。因了这两种爱,他爱别人厌烦的图书馆工作。
  陈龙不知道女大学生的名字。她常借童话和小说。他只能机械地用刷卡器把书号刷入电脑,电脑记录借书证的编号信息——在一个机械科技发达的信息时代,人与人之间无需太多交流。
  幸运的是,电脑也有出错的时候。那一次,她在借书时,电脑显示她借的一本书超期未还。陈龙终于要向她说话了。他清清嗓子,突然觉得非常紧张。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的……一本书还没有还。”
  她问:“什么书?”这轻柔的声音像从遥远的海滩上传来的水声。陈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结巴:“一本,一本叫,嗯?嗯……《安徒生童话》?你,你也看童话?”
  她似乎有些生气地低下头,脸上有些红晕,转身就走出了图书馆。陈龙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非常难过。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她独自坐在海滩上看《安徒生童话》,看《卖火柴的小姑娘》。他想悄悄走过去,但他没法动弹,他甚至看不见自己,因为,梦里只有她,没有别人,连他自己都没有。第二天早上,陈龙拿出笔把这个奇怪的梦记了下来,那是他第一次写东西,他不知道自己写的是什么。后来,刘云告诉他:“孩子,你写的是散文诗。”
  那以后,陈龙无聊的时候就拿笔写她在学校里的故事,都是想象的。写作是孤独人的自慰,作家大概都是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自慰起来的。唯独陈龙不是自恋狂,用王国维的话说,他的故事里“无我”。刘云很想看他写的是什么,陈龙却羞涩地把故事藏到抽屉里
  胡桑也在济南人大学工作,但档案馆在学校的一角,图书馆在学校正中。这样一隔,他们很少见面。每次在路上碰见,胡桑就想着把过去陈龙偷偷塞给他的钱还给他,但陈龙总是推避着躲开,硬说没有给他钱。胡桑很反感这个:他最讨厌别人同情他,最怕欠别人的人情。中学时,他被关进牛棚里,王凤英同情他,所以才有他一生的悲剧;至今,他还对那些偷偷塞进牛棚的红薯耿耿于怀。
  这样被陈龙拒绝了多次,胡桑便不愿再碰见陈龙了;但陈龙还是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陈龙发现,大学里的人和大学外面里的人有一点很不同:大学里的人很爱谈论自己;而社会上的人却总是谈论别人,即便谈起自己,多半也是套话、假话。
  图书馆里的员工下班后,大家在一块谈起年青那会的事,一个比一个更能吹,不过,他们吹嘘的事情多是有根有据的。比如:张阿姨曾经有很多小伙子追,王叔叔过去在学校足球队当前锋,最牛叉的还是林伯伯,据说曾经赤手空拳制服一个来图书馆偷书的贼。陈龙和刘云很少谈论自己。刘云说:“记不得自己从哪来了,好像一直在图书馆里工作。”陈龙谈起自己,总是这句话:“从曲阜来的,念完初中后,出来打工。”有一次,刘云问他:“你父母呢?”陈龙摇摇头,说:“上小学那会儿病死了。我跟我叔过。”刘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点燃一根烟,走到外面的走廊上抽去。
二十、阿芒的影子 
  2005年转眼就过去,寒假里,陈龙给阿芒打了个电话。
  从话筒里听到陈龙的声音,阿芒激动地说个不停:“小龙啊!你在那边好哇?在大学里住得惯吗?吃饭要按时……”
  陈龙不停点头答应,心里却想着别的故事。他不知道这个电话会让他后悔一生,后悔自己没有耐心听完阿芒最后的唠叨。
  陈龙没有看2006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以前都是他和阿芒一起守在十四寸的彩电前看春节联欢晚会。过去,他也曾独自过春节,但今年的春节,他突然觉得非常孤单。孤单中,他想到那个借《安徒生童话》的女孩;寂寞里,他翻开自己的《安徒生童话》;失眠中,他起床把自己心里的童话写下……%
  一个冷清的春节在一盏昏黄的台灯下,在一个空空的单人宿舍里;一个火红的年轮从中国大地上滚过……
  日子久了,陈龙养成了习惯:孤独时便在头脑里想起她,想起她时便有些无头绪的故事。故事里甚至没有陈龙,只有她一个人在海边独自散步,独自寻觅,就像一个卖火柴的小姑娘在墙角开出一朵火花……
  寒假里的校园空荡荡的,干枯的树枝将深蓝的天空划碎,西北风埋葬了最后一片落叶。夏天的那条林荫道已经找不到了,只有静穆的树像两排沉默的哨兵站在那回忆。风毫无阻拦地四处奔跑,抓起地上的碎叶、纸片扔到人脸上。陈龙站在路口回头望向这条路尽头的校门,半年前他吹着口哨独自闯进陌生的校园,半年后他独自站在这里回忆……
  大年初八,陈龙回西江去看阿芒。他一下火车就打车去西江超市,但他还是迟到了……
  “阿芒去世了。”
  听到袁规这句冰冷的话,陈龙一把抓住他“圆规”一样的身子使劲摇晃,冲他大声吼:“怎么会呢?前几天我还打电话给他!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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