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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织锦中的一块。不知是什么时候敬子带出来挂在了这里。她曾说这种包木乃伊的布令人呕心,很不干净,可早就拿到了幽会的地方。可能是对情夫一说,对方感到很珍贵,让她带来的。原岛不由得感到自己成了他们的玩物,心里如同吃了苍蝇一样。
从车上抱下哈里松的尸体,横放在过道里。这时,灵机一动,取出装在衣袋里的一块折断的面包,用尖端扎尸体的后脑勺。面包同刀一样,刺破了皮肤,血滴到了过道的水泥地上。因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出血很慢,尽管如此,还是出了一些血。这有两重效果,一是出现了用棍棒猛烈殴打的伤痕;二是这血迹意味着杀人现场就在这屋里。
他很想把过道墙壁上小匾里装着的古代织锦取下来带回去,可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事后发现少了这件东西,敬子会发觉自己同杀人事件有关的。关大门前,又看了—眼横躺在那里的美国青年的尸体,随后轻轻地关上门,并反锁上了。这一切都是带手套干的。
——回家途中,原岛在不相识的加油站补进汽油,与所消耗的量大体相当。从哈里松那里得到的大泉一带的略图和住所记录烧完后扔了。配的钥匙用改锥敲得几乎看不出原形后,埋进了距现场和本家都很远的空地里。到家的时候,敬子还没有回来。把车简单打扫了—下,放进了车库。
问题是凶器如何处理。他把折成六节的长面包(其中有一个是从衣袋里取出的,把带血的地方削下来在途中扔了),用开水蒸了。取出来一看,面包很松软。
敬子下午七点左右回来了。她今天去的是横滨,哈里松也证实了这一点。妻子什么也没发现,向他讲述了学友会的情况。
“肚子饿了吧?”听她讲完后,原岛问,“你以前买的面包发硬了,我给蒸了一下。”
“是吗?那我先吃了。”原岛把六节面包都放在蒸笼里端了上来,敬子夫人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啊,真软啊!”她吃了一口觉得很惊讶。
“怎么了?”丈夫问。“时间久了,没有味了吧?”
“是啊!蒸了一下,水分比较大,软绵绵得,也没味了。”她说。本来她就是把法国面包当样子的,只忍着吃了一片。
在她艰难地吃面包的时候,原岛心里感到痛快极了。敬子把结果她另一个情人性命的凶器吞进了胃里。哈里松的阴魂在胃里发作,说不定今天夜里她要肚子痛的。
可是,直到第二天早晨,一点事也没有。原岛上班的时候,敬子在厨房把泡软后又变硬的五块面包扔进了垃圾箱。杀死她情人的凶器还是由她自己去收拾比较好。
那天傍晚,原岛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由银行协议会事务局的车送回来了。
敬子脸色苍白,在家里呆着。从这样子可以判断出,她同另一个情人一起在大泉的房子里看到了英语老师的尸体。她没说什么,晚饭也是从附近订来的膳鱼饭。恐怕自己没有气力做了。原岛吃得津津有味,一粒饭也没剩,而敬子几乎就没有下筷子。
当敬子和哈里松所讲的那个四十来岁的情人开门进去,看到哈里松尸体躺在那里的时候,她会是什么心情呢?是吃惊,还是狼狈?这种常见的形容难以表现的具有独特个性的感觉,用诸如租金啦、连本带息之类帐目上的过于普通的名称是无法表现的。可惜的是,原岛没有亲临现场,不能目睹这一切。
不过可以推测。四十来岁的男子肯定要问敬子,这个洋鬼子尸体是谁,为什么死在这个屋里?敬子会回答说不知道。要装出内心平静是很不容易的,不过她早已学会了这种本事。一个素不相识的外国人死在自己家里,真奇怪啊!没有钥匙怎么能打开门呢?不,不是死的,说不定是谋杀,男的会这样说。敬子开始表现出吃惊。当然看到被害尸体,谁都会吃惊的,不管是知己还是别人。男的会作出接近真相的推测,即有人杀了这个洋鬼子,把尸体转移到这里的。男的还会因这事难以处理而大发雷霆:真是个缺德的家伙!干了件这么麻烦的事!干什么不行,为什么偏偏要干这种事呢?我们不是什么也没有带到这个屋子里来么?
敬子会神色惊慌地说,怎么能打开大门锁呢?是啊!男的也感到不可思议。不过听说即使没有钥匙,懂行的人用一根铁丝也能把锁打开,也许就是这么打开的。被害尸体没有地方扔,擅自扔到了别人家里。
去追查也没用。眼下最要紧的是,要处理在自己幽会地点有个陌生外国人尸体这个现实问题。办法只有两个。要么是报告警察,要么就是放弃这所房子。
报告警察显然不行。首先,警察要对报案人的身份作认真调查。男的不愿被人知道自己的隐私,敬子更是如此。要选择的就是后者。本来在租借房子时,男的也好、敬子也好,都一定是用的化名。租借秘密幽会场所决不会亮出真名的。这样,逃走的时候更方便。警察要把房客作为重要参考人搜查,可是根据借房时编造出来的住址和姓名是不会成为线索的。
并且,他们与附近人家没有任何来往。两邻公寓都有长长的围墙。房后是一片旱地,对面是杂树林和公寓群。相识的人几乎不会有。来往行人也很少。如果说警察掌握线索,那就是男人停在门前的车牌号码。要是附近有人记住了车号,就会因此露出马脚。
敬子会受到传讯。即使会弄清她与杀人事件无关,但与别人共同使用租来的房子也就公开化了。敬子同哈里松的关系只是师生关系,至于进一步的关系会矢口否认的。尽管如此,无法瞒住与情人在大泉的特殊生活。就此一点也就足以成为丑闻了。
因与杀人事件无关,报纸对他们的丑闻不会大幅报道,不过这罗曼史在熟人中间肯定要广为传开。这可以作为同敬子分手的好借口,如果我提出离婚,她也就无法拒绝。
可能对自己面子有影响,但总还是要比同坏女人一起生活好得多。银行协议会副会长的头衔,如同敬子所指责的那样,并没有什么实权,而是个清闲职务。一个隐退者家里发生丑闻,不会对自己的社会地位带来了不起的影响。相反会得到社会的同情。
另一个担心是自己本身。如果警察知道哈里松在放假那天下午来过会怎样呢?警察有可能来了解的。是否认呢,还是肯定呢?
原岛经过一番思考,决定不否认。那天来访的实情有可能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出来。比如,他把尸体装上车时,的确没有人看见,但并不等于说哈里松按门铃时没人看见。毛色不同的外国人会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那时就不好办了。与其冒否认的危险,还不如肯定,这样危险性更小一些。
哈里松在放假那天下午的一两点钟的时候,来过家里,因为妻子去横滨参加学友会了,不在家,他没进门就走了。原岛想就这样回答。如果要问我为什么在家,那就说我一直在家。——正好是放假,附近的住户大清早就全家外出游玩去了,许多人家空无一人,也没有来往行人。装上尸体开车走的时候和回来把车放进车库的时候,附近一个人也没有。这些都是绝对有把握的,因此心中就有了底。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担心哈里松来告密,事前对别人说了。八成儿是不会对别人说的。哈里松是受嫉妒心驱使直接来找原岛的。这种场合事前是不会对别人说的。由于遭到女方冷落,来向她男人告密,说她同别的男人有关系,这对哈里松本人来说,也是很不光彩的。更何况他家里还可能有年轻妻子呢?他肯定不希望成为笑料的。
再说,谁也不会相信,一个六十三岁的体格瘦弱的男人杀死了—个外国人,虽说个子小一点,但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个二十七八岁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直接死因是用粘土塞住鼻、口窒息而死。受到硬得象棍棒一样的长面包的强烈打击陷入假死状态,引起严重脑震荡是确定无疑的。解剖检查,这会弄清的。后脑勺被坚硬的面包尖刺破,这会被认为是棍棒殴打形成的。由假死状态转入真死的病例很多。根据解剖鉴定,会认为,死因是来自外部攻击造成的脑震荡。凶器是圆木棒一类的钝器。因殴打导致脑震荡,然后窒息死亡这一复杂过程,多半是不会发现的。鼻、口部的粘土痕迹已擦得干干净净。
假死时已停止呼吸了,因此,肺部不会出现窒息时常见的淤血。也就是说,解剖鉴定书上不会出现窒息死亡的意见。
凶器,根据鉴定会认为是圆木棒或木板。有名的刑事也好,观察力敏锐的法医也好,不会有人认为法国面包会是凶器的,并有那么大的攻击力。谁会想到面包会有那么大的威力呢?没人会想到剑道的奥妙的。而且,凶器中有一片,敬子没有丝毫怀疑狼吞虎咽地吃了。——而且,原岛想进一步想了一下。而且,大泉那座房子我是怎么知道的,警察是不会弄清楚的。告密的哈里松已经死了。我要说不知道那套房子,那也是讲得通的。
还有钥匙。那座房子大门上的锁没有异常,第二天进到屋里的敬子同她情夫是承认的。锁没坏,大门也没有被撬,察看观场后也就清楚了。外行不可能用一根铁丝就能把锁捅开的。再就是有钥匙,哈里松被害的那天,敬子把钥匙放进手提包带去参加学友会了,别人不会用这把钥匙,警察会这么判断。谁会想到他早已瞒了敬子,根据她那把钥匙取了样,做了把一模一样的钥匙呢?
给配钥匙的是幼年时的朋友。他绝不会把外国人被害同配钥匙挂起钩来。敬子一直是作为参考人,并弄清了与杀人事件无关。因此,报纸作报道时不会写真名,而会用A 子或B 子之类的符号来代替。即使是重要参考人,也必须注意人权问题。——这年幼时的朋友即使后来听到风传,也不会报告警察的。虽然感到很惊讶,但不会去多嘴多舌的。那个家伙就是这种人。
他给配的那把钥匙我亲手把它敲得几乎看不出原形了,并埋进了土里。粘土上的凹型也抹平了。后来还在上面用圆封印滚过两次,显出过亚述的印影,给朋友们看过。金工师从粘土上取下的石膏模子,在钥匙配完后就敲碎,又重新作原材料了。这是我亲耳听他说的。这样看来,物证一件也没有了。虽然还有几个危险因素,但大体上还是可以放心了。
原岛每天都要浏览报纸。奇怪的是,没有刊登练马区大泉x x 号房子里发现美国青年尸体的消息。那么有价值的事件,怎么不作大篇报道呢?就连社会版的新闻记事栏里也没有登。
奇怪呀!这不可能呀!尸体的的确确是放在过道里的呀。从敬子第二天的反应也可以看出她是看到尸体了的。她脸色苍白,也没准备晓餐,店里送来的膳鱼饭她不是连筷子也没伸一下吗?她肯定同情人一起发现了多情的美国青年的尸体。她后来的表现也老实多了。她突然老实起来,这只能认为是受到了相当的打击。
原岛的疑团一周后终于解开了。有人在武藏野市郊一块空地上的报废汽车里,发现了美国青年约翰。斯。哈里松已经腐烂的尸体。
据报纸报道,经主人的允许,在那快空地上,有七八台报废汽车锈迹斑斑地扔在那里。两三天前开始,发出一股恶臭,附近的人跑去一看,有一台车里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