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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甸园的诅咒-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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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拉微微地转动了一下身子,声音依旧十分低沉,就和远处隐约可闻的海浪声一样。“可我还是不明白,这事是和汤米,还有妈妈有关……” 
  就在昨天下午,她对达伦说过同样的话。 
  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咖啡,“要知道,这个案子从一开始,一直到最后为止,都和你有关系。泰拉……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叫我内特或内森,你觉得怎么样?” 
  她什么也没说,那张椭圆形的脸紧紧地绷着,和那副黑色的墨镜一样深不可测。伊莎贝尔看上去有些不安。比翠丝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就像她刚才所说的,她只是一个随从。 
  泰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黑勒先生……内特,我想你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我不想再次出庭作证,再一次当众讲我的遭遇。我想,你和达伦先生是不会要我这么做的。” 
  “呃——这恐怕不太可能,因为只有你出庭,才能让陪审团明白你丈夫为什么做了那样一件事。你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她微微向前靠了靠,那副黑色的墨镜突然显得有些阴气沉沉的。“难道阿拉莫纳案还不够吗?想想看,有多少妇女不向警察局报告她们被侵犯了,因为她们害怕可怖的社会舆论和法庭上的巨大压力。我正是觉得自己有责任站出来,就是为了保护其他的妇女……” 
  伊莎贝尔又拍了拍她的手,“你做得很对,泰拉。” 
  泰拉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想其他的妇女再经历我所遭受的一切……那些畜生……在我看来,仅仅把那帮家伙关到监狱还远远不够——可现在连这一点都没办到,你还想让我怎么样?” 
  “我的调查也许能为你讨还公道。” 
  她猛地一下子抬起了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耸耸肩,“我是说,如果我能够收集到足够的证据,那么,那些侵害你的人就可能会被关起来了。” 
  她发出了短促的笑声,那笑声里有几分嘲弄的味道,“噢,好极了!刚刚结束,我又要再次出庭!我想知道,这样的一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能有谁体会得到我的感受呢?那些旁观者根本体会不到受害人和他们的亲人所承受的压力。” 
  “我们不是到这来了吗?” 
  “我想你们来这儿只是为了钱!”她毫不客气地抢白道。 
  “泰拉!”伊莎贝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我知道,我知道,”她叹了一口气,声音又缓和了下来,“你的内特来这儿只是为了帮忙。好吧,如果只要我再一次出庭作证,再一次讲述那个可怕的夜晚……”她又叹了一口气,“只要这么做能帮助我的家人……能帮助其他有过这样经历的女孩子,我还会这么做的。” 
  我本来想说明一下,她再次出庭只可能救她的妈妈和丈夫脱离火坑,不过,既然她已经答应和我合作了,我就决定让她继续保持着那份高贵的“济世感”。 
  “好的,”我说道,“我昨天晚上又仔细看了……”我拿出记事本,翻到我要找的那一页,“法庭记录和你在不同场合、不同时间里的证词。不过,你先得记住,我问的问题只是原告律师可能提出的。” 
  “开始吧,黑勒先生。”她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内特。” 
  “按正常情况来讲,”我说道,“证人的记忆力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几何级数的速度递减。不过,从你的证词来看,你对那天晚上遭遇的不幸事件却是越记越清楚了。” 
  她的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看不出她究竟是想叹气呢,还是想笑笑,结果,她什么都没做,“对那天晚上的事,我记得越来越清楚?我想你是指我当天夜里和第二天早上所做的证词吧?” 
  “是的,”我回答道,“在出事后的几个小时之后,吉登警官、福特德警官,还有迈克因托斯警官以及其他几名警官曾向你询问过有关情况。此外,你还和医院的弗希特护士、曼斯医生讲过……” 
  她打断了我的话,“是的,可这些有什么不对吗?” 
  “是这样的,你和这些警察以及护士说过,你根本无法指认罪犯,因为当时周围太黑了。不过,你又说你可能凭声音分辨出来。” 
  泰拉一言不发地盯着我,她那张科比娃娃似的小嘴孩子气地噘着,似乎想吻我一下似的。可是我敢肯定她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的。 
  “然而,到了后来,你提供的证词里不仅有了罪犯的外貌,甚至还提到了他们当时的衣着。” 
  “我说的全部都是事实,黑勒先生,我后来又想起来了。” 
  “叫我内特吧。”我又喝了一口咖啡,味道十分苦涩,“你一开始说过,那些家伙是夏威夷人,而不是中国人、日本人或什么菲律宾人,你还说他们讲夏威夷语。” 
  她轻轻地抬了一下左肩,“他们全都是有色人种,难道这不对吗?” 
  “可是,其中只有卡哈哈瓦和阿哈库罗是夏威夷人,另两个是日本人,还有一个是中国人。” 
  她又从喉咙里发出了讥讽的笑声,“那么,你能分辨清楚吗?” 
  “在芝加哥,我们当然能分清日本佬和中国伦,这毫无问题。” 
  说完这话,我用眼角膜了一下比翠丝,对于我这种种族主义的粗野态度,她安之若素,连眼都没眨一下。 
  伊莎贝尔不安地转动一下身子,很显然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的口气缓和了下来,“泰拉……迈西夫人,刚才我说话的口气就好像我是魔鬼的代言人一样,是吧?要知道我一定得查清案子里的所有疑点,万一原告律师利用了这些,我们在法庭上的处境就会很尴尬。所以呢,我希望你不要一听见不顺耳的话,就失去了理智,这样的态度对我们很不利。” 
  伊莎贝尔皱着眉,有些担心地说:“内特,你的做法是不是有点太严厉了?” 
  “如果你是说我没有一个谦谦君子的风度,那就得请你们谅解一下。要知道,我去得可不是什么贵族的上流学校,我念书的地方只是芝加哥一所小学校,它靠其他东西出名。在那里,一年级的新生都带着刀子或是枪,所以我可能不太符合你们文雅的要求……可是,在你们这样的柔弱女孩子陷入困境的时候,我倒是很乐意挺身而出。迈西夫人……泰拉,想想看吧,现在你的丈夫和母亲已经惹上了很大的麻烦,难道你打算袖手旁观吗?要知道,如果罪名成立的话,他们可能会为此坐上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牢。” 
  我说完这番话之后,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许多。我们全都默默地坐在那儿,只有门廊上鸟笼中小鸟的宛啭啼鸣和海浪击打岩石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 
  泰拉·迈西,她的眼睛,更确切地说,是她的那副黑墨镜又对准了我,“请你提问吧,黑勒先生。” 
  我叹了一口气,又把我的笔记本翻到了事先作过标志的另一页。 
  “在被强暴之后,你曾经先后六次对至少四名以上的警察、医生和护士说过类似的话,那就是你已经不记得汽车的牌照号了。” 
  她耸了耸肩,看来是默认了我刚才说过的话。 
  “那么,”我继续说道,“在警察局里,当迈克因托斯警官又一次问你的时候,你一下子又记起了汽车的牌照号。” 
  “事实上,”她进一步更正着我的话,“我记错了一位数字。” 
  “是的,荷瑞斯,伊达的汽车牌照号为58~895,而你告诉警方的是58~805,不过这已经很接近了。考虑到你出事时的状况,记错一位数字从某种程度上说来让别人觉得更可信。可是,据我掌握的情况来看,有人证实当你在王后医院中的检查室里接受治疗的时候,听见过这些号码。” 
  “这不是事实。” 
  我从记事本上抬起了眼睛,直盯着泰拉,“不过,当时的情况是:有一辆车就停在检查室的窗下,车内的通讯器开到了最大声档。一名警察证实他当时听见广播中要求寻找牌照号为58~895的汽车,并且还说可能与一起袭击事件有关。这一通知曾经反复播放了三次。” 
  “可我什么都没听见。” 
  我向前靠了靠身子,继续追问道:“不过,你应该知道这辆牌照号为58~895的汽车之所以被通辑,是因为它卷入了当晚晚些时候的一起小型交通事件,警方把它也叫做了袭击事件。”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在被袭击的当晚,你曾经描述过袭击者汽车的大概面貌。你说那是一辆福特或达治或齐弗利特牌的旅行车,很破旧,帆布的顶篷,而且顶篷已经坏了,所以,在车行驶起来的时候,你听见车顶丁当直响。” 
  泰拉又耸了耸肩,这次可不是对我的话表示某种无可奈何的赞同了,她矢口否认了这一点,“我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不过,也可能是在被询问事情经过时说的,可是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 
  是吗?不过某些时候她的记忆力倒不是这么糟糕。 
  “泰拉,荷瑞斯·伊达的车,实际上,那是他姐姐的车,是一辆一九二九年才生产的A型敞篷式旅行车。那辆车相当地新,顶篷根本没有任何破损的痕迹。可是,在提供证言时,你一口认定那辆车就是袭击者所开的车。” 
  “是,就是那一辆车,我一看到它,就把它认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早餐送来了,这一次是两个招待一起过来的,站在女招待后面的是一名波利尼西亚籍的男招待,他手里托着摆放齐整的托盘。 
  泰拉微微笑了笑,“黑勒先生,我们几个平静地吃一顿早餐,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埋头吃着我的那一份煎蛋和腌肉,桌上只听见刀叉的碰撞声,大家都陷入了一种尴尬的静默中。泰拉和伊莎贝尔共享着丰盛的水果盘,那里面摆满了各色水果市丁:菠萝、葡萄、木瓜、香瓜、香蕉……后来,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两个女孩子聊起了家常,那样子就好像我根本不在场似的——泰拉父亲的病已经好多了,福斯特克夫人的母亲好心地(她正在西班牙度假)发来一封支持女儿的电报。 
  “外婆在电报中说她相信妈妈是无辜的,”泰拉边说,边端起咖啡杯,“所以她不用亲自到这儿来支持妈妈了。” 
  吃完了早餐,我又开始了例行调查。招待又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咖啡,泰拉的杯子已经是第三次被倒满了。 
  “你能和我说说吉米·布莱弗德上尉吗?”这是案情中的另一个疑点。 
  “你想知道些什么呢?”泰拉优雅地端起了咖啡杯,小手指微微向上翘着。“他是汤米的朋友,算得上是最好的朋友。” 
  “在出事的那天晚上,他为什么醉醺醺地在你家附近游来荡去,而且他的裤锁居然还开着。” 
  “内森!”伊莎贝尔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充满了责备。 
  “我想他可能是喝多了,当时是想找个树丛‘放松’一下自己。”泰拉仍然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用什么方式来放松呢?” 
  “这也是问题?” 
  “可是,在警察要把他带回去录口供时,你为什么又对他说不会有事呢?” 
  “他根本就是清白的,他和汤米整个晚上都呆在一起。这一点,汤米可以为他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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