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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日的增加,母亲欧阳英房内传出阵阵中人欲呕的恶臭,她变得蓬头垢面、形容枯槁,每天都扒在铁门上,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疯狂的眼睛窥看着外面。
一天,冯焰欣趁着母亲欧阳英还在熟睡中,迅速将饭菜放在铁门前的地上,转身就走。
此时的欧阳英翻身从床上坐起,动作迅捷得象一条蜥蜴一样,爬行到铁门前,她左歪歪头,右歪歪头,突然,伸出一双脏兮兮的、鸟爪样的手,用一种尖利的声音高叫着:“欣欣,欣欣,到妈妈这儿来。来啊,快来啊。”
冯焰欣缓慢地转过身,她一时分辨不出,母亲究竟是疯的,还是好了,她站在原地想了好久,然后,在母亲渴望的眼神中,犹疑地一步一步向铁门走近。
母亲欧阳英眼中流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等到冯焰欣靠近铁门,她一把抱住冯焰欣,将她压在铁门上,没轻没重地紧箍着。
母亲欧阳英用血红的、鼓凸的双眼瞪视着冯焰欣,一边还语无伦次地喃喃着:“我的女儿……你那没良心的……我苦命的女儿……狐狸精……畜生……”
母亲突然的疯狂举动,让幼小的冯焰欣感到又惊又怕,被铁门硌得生疼的她痛呼着:“妈妈,不要,妈妈,你——奶奶,奶奶,救命啊!救命啊!”
听到呼救的奶奶从厨房冲出来,拼尽了全力,才将冯焰欣从欧阳英的手中拖出来。失去了冯焰欣的欧阳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满地打滚,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此后,母亲欧阳英疯得更厉害了,连冯焰欣和奶奶都认不出来了。每天晚上,母亲欧阳英都会摇晃着铁门,长久地对着门外象厉鬼般地尖叫,特别是在雷电交加的雨夜,她总是用头猛烈地撞击着铁门,不时将鸟爪般的双手插进缠结的乱发中,伴着“嘭嘭”的撞击声撕心裂肺地惨叫着。
“奶奶,我、我怕。”每当夜幕降临,年幼的冯焰欣都会蜷曲在奶奶怀里,双手捂着耳朵,瞪着惊恐的大眼睛死死盯着母亲欧阳英的房间。
“别怕,她是你妈妈啊。唉——”奶奶眼中流下浑浊的老泪,抚摸着冯焰欣的头,嘴里轻轻哼着摇篮曲,直到冯焰欣腮边挂着晶莹的泪珠,沉沉睡去。
深夜,冯焰欣独自走在小镇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天空中飘洒着冰冷的雨滴。
四周静得只剩下冯焰欣“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她沉重的呼吸声。
冯焰欣觉得好累好累,她一抬头,却发现站在自己原来的家门口,门开着。
屋子里黑黢黢的,冯焰欣不知被什么力量驱使着,一步步走进黑暗。
似乎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
面目狰狞的父亲恶狠狠地甩开母亲,仿佛看不到门口的冯焰欣,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口。
母亲嘤嘤地哭着,血水和着泪水在面颊上象一道道裂痕般地绽开。
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子,象从母亲身后长出来一样走到冯焰欣面前。
没有脸?!
她怎么会没有脸?
这个女子徒然间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狐狸,绿莹莹的一对小眼睛阴阴地盯着冯焰欣,裂到耳根的嘴角漾出一抹诡异的笑,龇出满嘴尖细的、白森森的牙齿,猛地向冯焰欣扑来……
狐狸?!
狐狸怎么又变成了妈妈?
只见母亲悬浮在半空中,纷乱缠结的长发无风自动,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圆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皲裂的嘴唇半开半合,“嘿嘿”地惨笑着,一双血迹斑斑的利爪缓缓地向着冯焰欣的咽喉伸过来……
“啊——”架子床“吱吱咯咯”地摇晃着,月光下,冯焰欣喘着粗气坐在床上,只觉得背上凉飕飕的,伸手一摸,衣服早已被冷汗汗透了。
奶奶披着衣服,蹒跚着跑进冯焰欣房里,拉亮灯,将吓得脸色煞白的冯焰欣整个搂在怀里。
“奶奶,我看见妈妈,她、她要抓我。”
“不怕,不怕,你是做梦了。欣欣,睡吧,今晚奶奶陪你睡。”
5
一个上午,奶奶出去买菜,冯焰欣蹲在家门口,认认真真地看着蚂蚁搬家。她已经习惯了屋内,母亲欧阳英制造的种种噪音。
突然,冯焰欣听到家里传出“哐当”一声,只见母亲欧阳英披散着长发,嘴里“咕噜、咕噜”地说着什么,高举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冲出了家门。
冯焰欣下意识地站起身,追了上去:“妈妈,不要跑!妈妈,停下来!妈妈,你上哪里去?”
冯焰欣跌跌撞撞的跟在母亲身后跑着,脑中一片混乱,她尖细的喊叫声被扑面的风卷起抛散在脑后四分五裂。
不远处,转过家对面的小巷,迎面走来一对卿卿我我的小恋人,母亲欧阳英顿了顿,随即挥刀扑向了那个男人,歇斯底里地高喊着:“冯立强,你个没良心的,我砍死你。……”
冯焰欣脑子里“嗡”地一声,一个急刹呆立在那儿,眼前只有刀子一起一落,一串串血珠在阳光下飞扬,路旁边雪白的墙上瞬间就绽出朵朵血花……
被砍倒在地的男人翻滚着、哀号着,终于躺在血泊中,一动也不动了。母亲欧阳英“当啷啷”丢下沾满鲜血、卷了口的刀子,双手在脸上一抹,回过头,以满面鲜血、魔鬼般的脸对着呆怔在身后的冯焰欣,裂开嘴,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冯立强,我终于杀了你!哈哈哈哈!看哪!哈哈哈哈!……”
耳边是呼啸的警笛声,眼前是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狂笑着的母亲被一群穿白大褂的人推搡着带上了救护车。令冯焰欣想不到的是,这居然是她最后一次看到活着的母亲。
奶奶老迈的身心经过这次冲击,病倒了,只有六岁的小冯焰欣终日陪伴在奶奶的病床边。
冯焰欣象走在云堆里一般,感觉轻飘飘的,四周笼罩着一层沉重的黑暗。
冯焰欣茫然地在黑暗中摸索着,空气仿佛静止似的,没有一丝响动,一种无形的恐惧咬噬着她小小的心灵。
瞬息间,冯焰欣眼前一片刺目的雪亮,随后,光线渐渐暗淡,成了一种舒适的橘黄。
我为什么又回到了从前的家?
眼前的门无声地滑开,黑洞洞的门象怪兽大张着的噬人的嘴,门里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的轮廓。
就象电影中的快进镜头,那个人影一下子呈现在冯焰欣面前。
啊?!
是、是、是爸爸!
父亲依然穿着他离家时的那身衣服,可是却溅满了鲜血,被砍得只剩一层皮的脖子无力支撑他的头颅,他的头鲜血淋漓地歪倒在左肩上,整个人却仍旧摇摇晃晃向冯焰欣走近、走近……
父亲身边站着母亲,疯狂的母亲满脸满身的血迹,右手举着一把还滴着血的生锈的菜刀,正张着嘴,似在无声地狂笑。
趴在奶奶病床边睡着了的冯焰欣全身一抖,醒了过来,鼻子里充斥着那股她从小就不喜欢、医院里惯有的消毒水的气味,四下里寂静无声,只有奶奶的点滴瓶中溅起轻微的水响。懂事的冯焰欣轻轻帮奶奶掖了掖被子,尽管她十分害怕,但是,她不忍心吵醒重病中的奶奶,只好含着泪水独自忍受这漫漫长夜。
6
已近风烛残年的奶奶出院之后,精神明显不如从前了。然而残酷的命运似乎缠上了这个家。
奶奶回家没几天,便接到精神病院的消息,说是欧阳英趁着看护人员疏忽,于一个风雨之夜逃跑了。
欧阳英逃出精神病院的消息立马象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全镇,镇上人心惶惶,人们白天出门小心翼翼,天一擦黑,家家户户就都闭门锁窗。
一个星期之后,又传来一个令全镇人心振奋的消息,而这个消息带给冯焰欣和奶奶的却是无限的悲伤——欧阳英死了,她泡得浮肿的尸体在小河的下游被人发现了。
小小的冯焰欣使出吃奶的力气,扶着苍老的奶奶,颤巍巍地到小河下游去认尸。
阳光普照的小河滩上,一卷破草席盖着的就是母亲欧阳英的尸体。
一个警察将奶奶和冯焰欣领到母亲欧阳英的尸体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腐臭气,奶奶和冯焰欣赶忙捂住了鼻子。
那个警察“哗”地一下掀开破席子,“嗡嗡嗡”黑压压的一片苍蝇四散逃开,奶奶和冯焰欣恶心地倒退了一步。
“你们看仔细了,是不是欧阳英?”那个警察用一种冷漠的声音问道。
冯焰欣战战兢兢地依偎着奶奶,将目光投向了尸体——母亲欧阳英的尸体由于在水中浸泡时间过长,呈灰白色的皮肤变得象豆腐一样松软,不知被什么挂破了好几处,惨白没有血色的皮肉翻卷着;肿胀的双目紧闭着;破成一条条的衣服湿润润的,还有些没蒸发尽的水分。
又是那个警察冷漠的声音:“看清楚了吗?是欧阳英吗?”
奶奶一时间好象又苍老了好几岁,她抑制住满腔的泪水,干燥的嘴唇颤抖着,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好,你们跟我来,在记录上签个字。”那个警察转身走向不远处另一个警察。
冯焰欣瑟缩在奶奶腋下,也不知是悲痛,还是害怕,她的小脸苍白苍白的,乌黑的大眼睛失神地瞪着,急促地呼吸着,双腿机械地随着奶奶的动作而移动。
埋葬了母亲之后,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冯焰欣每夜都从噩梦中惊醒。
冯焰欣每次都象走在云堆里一般,感觉轻飘飘的,四周笼罩着一层沉重的黑暗。
我不要做这个梦!
我要醒来!
我一定要醒来!
但是,被梦魇住了的冯焰欣依旧茫然地在黑暗中摸索着,空气仿佛静止似的,没有一丝响动,一种无形的恐惧咬噬着她小小的心灵。
瞬息间,冯焰欣眼前又是一片刺目的雪亮,她知道,随后,光线会渐渐暗淡,成为一种舒适的橘黄。
我不想回到从前的家?
让我醒来!
眼前的门还是无声地滑开,黑洞洞的门象怪兽大张着的噬人的嘴,门里的黑暗中隐隐约约出现一个人的轮廓。
就象电影中的快进镜头,那个人影一下子又呈现在冯焰欣面前。
唉!
肯定又是爸爸!
父亲依然穿着他离家时的那身衣服,溅满了鲜血,被砍得只剩一层皮的脖子无力支撑他的头颅,他的头鲜血淋漓地歪倒在左肩上,整个人还是摇摇晃晃向冯焰欣走近、走近……
父亲身边站着的仍然是母亲,疯狂的母亲满脸满身的血迹,右手举着一把还滴着血的生锈的菜刀,正张着嘴,又似在无声地狂笑。
终于可以醒来了!
终于可以醒来了!!
突然,鲜血淋漓的父亲和母亲一起消失,母亲滴着水,泡胀的尸体在半空中一起一伏地悬浮着。
冯焰欣感到呼吸困难,她紧握双拳,一步步向后退,母亲肿胀的双眼似乎微微动了动。极端的恐惧“咚咚”地撞击着冯焰欣的胸腔,窒息的胸口象要爆炸一般,她意欲转身夺门而出,可是,一股不知哪儿来的大力,却始终牵引着她的视线,强迫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死盯着母亲骇人的尸身。
这时,母亲的眼睛“唰”地睁开,灰白色的眼眶里,没有眼白,没有瞳仁,乌黑发亮的眼珠摄人心魄地盯着冯焰欣,翻卷着的发白皮肉的双手,十指弯曲着,迅速向着冯焰欣的咽喉掐来……
尽管,这个噩梦一直追随着冯焰欣,但是,她每每从噩梦中惊醒,总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