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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没打通您的电话。”吴璇带着歉意说,“我觉得事情很急,就先跟防疫部门打了招呼,好让他们尽快通知霍州方面调查一下。”
“谁给你提供的消息?”杨济舟问。
“一个记者。他刚到过刘汉唐发病前去过的一个山村,发现那里还有另外四个有类似症状的病人……”
“记者?”费瑜忽然冷笑一声,插话道,“他们的话你也敢信?”
“为什么不能信?”吴璇有点生气,“他提供了人名、地址,难道我们置之不理吗?”
“汇报的不错,这种事确实耽搁不得。”主任脸色忽然转晴,原来他这是故意要吓唬一下吴璇。接着,微笑着对吴璇说:“刚才防疫部门跟我通了电话,让我派个人明天去霍州看看。他们很重视,说我们汇报得很及时。”
“那倒也是。”费瑜立刻改口道,“这种消息就应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主任,化验科正找我呢。大概跟刘汉唐的化验结果有关,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先下去了。”吴璇对杨济舟说。
“好吧,你去看看到底是一匹什么‘马’?是普通的马,还是斑马?”杨济舟笑道。
吴璇一笑走了。
费瑜发着愣,怎么跑出“马”来了?
化验科的小张是个文静瘦弱的男生,见吴璇进来,立刻面带微笑,指着显微镜说:“瞅瞅这是什么?”
吴璇按捺住心中的喜悦,问:“发现什么好东西了?”
“吴姐你可真行,敢管这玩意叫‘好东西’?快看看吧,是你那个发热病人的。”
吴璇的心里七上八下,像一个考生即将打开成绩单。她下午的判断是对是错现在该有个分晓了。
“这是什么涂片?”吴璇一边把眼睛凑到显微镜前一边问道。
“骨髓涂片。”小张答道,“这次的样品取得非常好。可逮着它了!”
吴璇看到一个蓝色圆形的蠕动物体。“这是什么?”她问。脑子里回忆着医学图谱上那些病菌和寄生虫的形态。
“应该是一种原虫。但我还不敢确定。”
吴璇心头一喜,看来考卷的成绩不错。她抬起头,揉着酸涩的眼睛,没说话。心里真恨不得马上把主任叫下来,大声告诉他,这次马蹄响的地方来的就是一匹斑马。
“真是个稀罕物。”小张说,“我还从没见过这种样子的原虫。”
“图谱上没有吗?”
“所有图谱我都翻遍了,根本没有和它一样的。这也是为什么我到现在还不敢确认它就是原虫的理由。”(该书籍由红糖粽子整理发布,更多好书尽在 未知部落 wzbl)
吴璇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也许现在就给自己打满分还为时过早。
过了好一会儿,袁方突突的心跳才缓和下来。他壮着胆换了头灯电池,打开,照向塔室。
只见门槛内仰面朝天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了件藏蓝色运动服,头顶上有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双目紧闭,嘴巴半开。不是贾信是谁?袁方伸手在贾信鼻孔边试试,有微弱的呼吸。好奇怪,这人怎么跑到这里“睡觉”来了?
再举灯照向塔室其他区域,赫然见到黑暗中一双巨大的眼睛正凝视着自己!他吓得往后一个趔趄。
还好,理智告诉他,那只是一双佛像的眼睛。――是张鱼龙提到的那只巨大的铁佛头。
定住神思,他用灯光细细扫描这只不同凡响的佛头。足有五、六米高的佛头令塔室显得很狭窄。上面全是斑驳的铁锈,宽厚的双唇和几乎垂地的双耳大得惊人。而最吸引袁方的,还是那一双眼睛。它们只用黑白两色区分出了瞳孔和眼白,因眼睑微垂,所以那眼神似乎永远都是居高临下,睥睨尘寰。见到这冰冷威严的眼神,袁方的心头隐约一震。
佛头前方一个供桌上摆着两支烛台、几碟水果和几束塑料花。供桌侧面,靠墙壁的地方还有一尊不大的石雕菩萨坐像,身上披了一条腥红色斗篷,旁边是善男信女送的还愿条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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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两只雕像,佛寺再没其他引人注目的东西。袁方跨入门内,更仔细地查看贾信的躯体。贾信虽衣衫不整,却看不出搏斗和受伤的迹象。他正想轻声呼唤贾信,忽听前院门洞里传来了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
袁方迅速抓起挎包,关掉头灯。他怀疑那个金老板又要现身了。
与此同时,人声已经迫近,交织的手电光在塔室外乱晃。看无路可走,他只好向塔室深处摸索过去,手触到佛头表面,生铁冰冷的质地让他周身一振。扶着铁佛头的面颊,轻轻绕到塔室后面,身子已经碰到了塔室的墙壁。原来在佛头和塔室后壁之间的只有一条狭窄的空隙。
塔室门口传来低低的说话声。
“他奶奶的,是不是又让那小子跑了?”一个男子刻意压低自己粗重的嗓音说,“等抓到他,看我怎么调教他。”
“嘘……香还烧着呐……”另一个低沉的男声轻轻说道。
接着没了话音。袁方看到,手电光束在塔室侧壁上晃来晃去。
“嘿,看看,有好东西。”粗重的声音惊道。手电光停止了晃动。
“是贾信?!”另一人说。
“他怎么躺这儿了?死了么?”粗重声音问。
没有回答,只听“咔嗒”一声。袁方猛打一个机灵,这种声响他听过。大学军训实弹演习时曾经听到过这种声响,那是打开枪械保险的声音。来人有枪!
墙壁上的手电光又开始急促晃动。
袁方的心在狂跳,手心满是汗水,为了不让身体颤抖,他用一只手紧按在冰冷的铁佛头上。忽然,颤动的指尖接触到一道光滑的边缘。很奇怪!手指继续沿着铁板的边缘摸索,发现铁佛头的后脑部竟然有一个半人来宽的方形开口。探入开口内部,里面的空间很大,伸直胳膊也碰触不到任何物体。接着又摸到佛头的底部,是一片平坦的地面。
啊,铁佛头竟然是中空的!
忽听声音低沉的男子说道:“塔外看过了。――塔内搜了么?“
“佛头后面还……”声音粗重的男子的话说了一半,突然止住。
袁方心知不妙,顾不得多想,双臂暗暗用力,将身体一点点蹭进佛头里边。待两脚站稳,才发现这里空间很大,完全可以站直身子。
刚站稳,佛头方孔外就有了亮光。他将身体紧贴在佛头后边的内壁上,平行于方孔的位置站立。这个地方手电光从外边是照不到的。
外边又是一阵忽明忽暗。只听那个粗重的声音说道:“没人。咱撤吧?”
“等等,那是什么?”低沉的声音问。
“哎,他奶奶的,没注意。这佛头后面怎么还有个洞呢?”粗重的声音低声骂道。忽然,他又急急地说道:“嗳呀,罪过,罪过!佛祖老人家,小的我不该张嘴骂您,小的我罪该万死!您老人家大慈大悲,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您老人家法力外边,保佑我事事平安,总行大运,发大财……”
“你他妈有完没完!”声音低沉的男子喝道,“快看看!”
两束手电光同时从袁方小腿边上的方孔照射进来,在铁佛头内形成两个不停移动的光圈。
“好像没人。”粗重的声音说。这人的呼吸声袁方都已听得一清二楚。他怕自己的呼吸声同样会被对方听到,便全力摒住。这一来,只觉一颗心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撤吧?”声音粗重的人像是失去了耐心。
袁方暗自祈祷。
“进去看看。”声音低沉的人说道。
“啊?”声音粗重的男子说话带着颤音,“算……算了吧……”
袁方愈加紧张。他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但直觉告诉他,两人绝非良善。他紧张地将挎包举过头顶。
“快点!”声音低沉的人催促道。
“哐啷”一支手电筒扔在袁方的脚边。接着,一条粗壮手臂伸了进来。袁方觉得周身的血管马上要涨爆了。
突然之间,一阵歌声从塔外由远及近传了过来:“……太阳出来爬山坡,爬到了山顶我想唱歌……”――似乎有个男人正一边哼唱着一边走近。
刚刚伸到袁方面前的那只手臂迅速抄起扔进铁佛头内的手电筒,缩出了方孔。错杂晃动的手电光一时全灭了,四下一片漆黑。两个在塔内搜索的男子像是两只意识到危险的蚊子,一时都没了声音。
“歌声唱给那妹子听,唱得妹妹她乐呵呵……”那歌声越来越清楚,伴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忽然,歌声沉寂了一下。数秒后,又再度响起。唱歌的人显然已到了塔室门外。“抱一抱,那个抱一抱,抱着妹妹她上花……”
――“咣当!”
――“奶奶的!什……什么玩意?”
――“哎呀,我的个娘啊!”
接着又是“咣当”一声,最后是一阵“咕咚咕咚”的脚步声。
“好像是看塔的回来了?”袁方听见佛头外那个粗重的声音嘀咕道,隔了几秒后,那人又道:“好像又他妈跑掉了。”
“笨蛋,那还不快走!”低沉的声音喝骂道。
“真他娘的晦气!”粗重的声音不甘心地说。随即,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两个带枪的家伙溜了。
过了半晌,确信外边完全恢复了寂静,袁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试着挪动身子,可是举着挎包的双臂僵得无法动弹,两条腿也像浇筑了水泥,只好又静等片刻,才轻轻蹭到方孔的边缘,矮身钻了出来。摸黑走出塔室门口,下了台阶。
突然,院子里灯光大亮。
一个手拿警棍,脖子上长着一圈肥肉的男子和一个穿小花褂的老太太突然出现在袁方面前。
袁方和迎头过来的男女二人相见,两边全都面露惊讶之色。
“站住!干……干什么的?”拿警棍的男子挥舞警棍喝道,做出功夫片中常见的进攻架势。
“呃……我……我找罗大磊……”极度紧张之下,袁方说话也变结巴了。
拿警棍的男子和老太太互相瞅瞅,都显露出奇怪的表情。
“找我?”拿警棍的男子上下打量袁方,并没有放弃他的造型。袁方只觉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看看这人,一脸的泥道子,额角上有个泛着青紫色光泽的大包。
“我是罗大磊。”拿警棍的男子道,“你……你是谁?”
没等袁方开口,那个老太太在一边怯生生地问:“哎,小贾哪去了?”
袁方正不知怎么回答,忽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谁找我?”
罗大垒向袁方的身后看了一眼,随即面容扭曲,高举警棍大叫道:“啊……炸……炸尸了!别过来!”边喊边连退数步,靠在塔对面的墙上,身子晃悠,差一点就坐倒在地。
袁方一回头,只见贾信摇摇晃晃地起来,一边揉眼睛,一边踉跄着要迈过塔室的门槛。可就连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没做成功。他只好斜倚在门框上,翻着眼珠,楞楞望着塔外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