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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梦啦。”
“那我问你,后来你有没有见过那个阿姨,就是去玩具修理者那边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阿姨?”
“那次以后还遇到过几回,不过每次她都好像故意躲着我,所以一次都没跟她说过话。”
“是吗?那么,你遇到的那个拖着死猫的小女孩,后来还遇到过吗?”
“唔唔,差不多每天都遇到啊,就像平时那样子一起说话一起玩啊。”
“可是你们不是应该说起那只死猫的事吗?”我有点得意地说,“还像平时那样子说话的话,不就有点奇怪了吗?”
“你说得也没错啊,但是她的猫死掉的事情是个秘密啦,从来都不说的。”
“不对哦”,我蛮有把握地说,“其实那一天你们根本就没见过面,也没说过话;而且你也没碰到过那个阿姨,不然你当时受伤那么严重,阿姨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所以全都是梦啦。”
“跟你说不是梦!!”她激动的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都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不,肯定是梦,全都是。你要是不相信,自己到玩具修理者的小屋去看看好了。我猜那里只是一个喜欢小孩的怪人住的地方罢了。”
“我去看过的啊。”
“呃?”
“玩具修理者修理过道雄之后,起先的一段时间里一切都还很正常,可是大概在一个多月之后,妈妈突然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有一天从早上开始妈妈就大叫着,‘奇怪呀!奇怪呀!这事情太怪异啦!’
爸爸看见妈妈的样子就问,‘怎么了?什么事情怪异啊?’
‘是道雄啊!’
妈妈歇斯底里地大叫着,眼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什么?!道雄怎么了?!’
‘道雄他……’
‘道雄他?’
‘完全不会长大啊!他的生长完全停止了!’
生长停止的事情是我的失误。我只拜托玩具修理者去修理道雄,却忘记让他把道雄修理成可以生长的样子了。玩具修理者完全按照我的要求去修理,我说要什么样子他就修成什么样子,而我没说的东西——哪怕是最一般的常识,他也不会去做的,就好像他完全没有常识一样。
道雄被爸爸带去了医院。他们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去偷听了爸爸和妈妈的谈话。爸爸说,医院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根据血液检查的结果,好像是道雄身体里缺少一种生长激素;然后医院又给道雄做了CT,想要检查他大脑的状态,但是计算机无法处理数据,说得不到大脑的图像——我猜这肯定是道雄大脑里有什么电子部件造成的影响——然后医生就说,暂时没办法做什么治疗,只能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妈妈听了之后,就把道雄紧紧抱着哭起来。
从那以后妈妈就总是把道雄带在身边形影不离,所以我根本得不到机会把他重新拿去修理。本来想就这么算了,不想再冒险了;但是我又担心,万一哪一天被爸妈发现是我的原因导致道雄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遭受到怎么样的惩罚。我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还是耐心等待一个妈妈不注意的机会,把道雄偷偷带出去重新修理一下。幸好,从那以后过了几个星期,机会终于来了。
有一天,妈妈因为连着许多日子都像神经过敏一样,整日整夜不睡觉的守着道雄,终于坚持不住,迷迷糊糊地打起盹来了。我就趁着这个机会,赶快偷偷抢过道雄,带着他飞奔到玩具修理者那里,对玩具修理者说,‘把这个孩子修理一下!修成可以正常生长的样子!’”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于是我问,“那么玩具修理者又象你前面说的那样开始解剖了?”
“大概吧。”
“大概?‘大概’是什么意思啊?你没亲眼看见吗?”
“嗯,我后来就回家了。”
我找到她话里的前后矛盾的地方了。第一次的时候她坚持把整个解剖过程都看完了,可是第二次的时候却自己一个人先回家,这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抓住这一点追问下去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打破她的妄想了。
“为什么你会回家?好好想想这个问题吧,认认真真地想一想!”
“没必要认真想啊,原因我记的很清楚:我是因为被道雄哭的受不了才回去的。”
“呃?”
“道雄在哭啊,刀子切开皮肤的时候哭的声音很大的。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做姐姐的总不忍心一直盯着弟弟又哭又叫啊。”
“难、难道”,我张口结舌地望着她,全身的冷汗又开始往外冒,头也晕沉沉的,象是整个咖啡店都在旋转一样,“难道说,玩具修理者是在对人做活体解剖?”
“是的。”
“可、可是,那不是犯了杀人罪吗?”
“什么呀!如果在分解的时候就逮捕玩具修理者的话,说不定还可以说他犯了杀人罪;可是等到玩具修理者把人重新组合起来的时候,杀人罪就不成立了啊。被杀的人现在既然还活着,又怎么能算是杀人罪呢?”
“那就是杀人未遂。”
“那也不对。玩具修理者根本就不是要杀人的。他是要修理——换句话说,是为了治疗的目的才那么做的。如果玩具修理者是杀人未遂的话,那么全体外科医生都是犯了伤害罪了。”
我有点糊涂了,她说的话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但是又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只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于是我只好继续问,“那么,在玩具修理者修理过之后,道雄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道雄确实开始生长了——关于这件事情医生也觉得很奇怪的,不过反正治好了,也就没有深入追加原因,大家反正都是单纯地很开心罢了。可是,大概又过了一个月左右,妈妈又发现了奇怪的事情。当然这一回不像上次那么惊慌失措,发现之后爸爸直接又把道雄抱到医院去了。”
“这回又怎么了?”
“道雄的人虽然开始生长了,但是头发和指甲却都不会长长的。当然了,这一回医院同样找不出原因,还是要靠我把道雄带到玩具修理者那边去才行。”
“第二次?第二次让他被杀掉?”
我实在忍不住把刚刚喝的咖啡全吐了出来。
等一下。让我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头呢?对了,她的话完全不合常理,我应该可以反驳她。
“我明白了,全都是梦吧。不然的话,死了的人怎么可能生还呢?”
她看了看我,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指了指我的手腕说,“那个手表,以前你说过它坏掉了。”
“啊,现在好了,修理过了。”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这个手表不是活的啊。”
“那么它是死的喽?”
“既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啊,说它是死的也行,反正就是没有生命的意思啦。”
“你凭什么说手表没有生命,而人是有生命的呢?说不定是手表有生命,而人类反而是没有生命的啊。”
“你说的根本就不像话嘛,这种事情连小孩子都知道的。”
“那么,你教我啊。所谓‘生命’,到底是什么东西?所谓‘活着’,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就是、就是说、唔……这么难的问题,还是去问生物老师比较好啦。”
“难?不对啊,应该一定都不难的吧,你刚刚不是说,生物和非生物的区别连小孩子都很清楚吗?那我再问一次,你明白生物和非生物有什么不同吗?”
“那种事情我当然明白啊。人是生物、猫也是生物、咖啡是非生物、水也是非生物、青蛙是生物、蛇也是生物、杯子是非生物、花是生物……”
“可你到底是在依据什么来判断呢?”
“呃?”
“既然你刚刚列举了那么多生物和非生物,那么你应该有一种什么判断标准来判断它们吧?”
“那当然啦。”
动的是生物,不动的是非生物。可这明显不对。汽车就是非生物……必须是由自己的意志而动的才是生物,可植物不会动啊……那么会生长的才是生物,不会生长的就是非生物?可那样的话,钟乳石也可以算做生物了……会繁殖的是生物。可有些腐殖质也会增长,而且如果将来出现可以自我繁殖的机器人的话,是不是也该算作生物呢?
哎呀,就给个最简单的回答吧。
“生物就是动物和植物。”
“那个回答根本没有意义的。就像说‘人类就是男人和女人’一样。我请问,动物是什么,植物又是什么?”
“动物就是……”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了?
“连动物是什么都不知道啊,还是我教你吧:动物就是必须以其它生物为食的生物;植物就是不需要吃其它生物也能生存的生物。刚刚你说生物就是动物和植物,这其实就是说,生物就是以其他生物为食的生物和不以其他生物为食的生物,这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话吗?如果我说,日本人就是好的日本人和不好的日本人,这种说法有意义吗?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同义反复罢了。”
“照你这么说,你又明白生物和非生物的区别吗?”
“其实没有区别的”,她鲜红的嘴唇闪亮着,“生物和非生物根本就没有区别。机器如果继续向越来越精密、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前进的话,很快就会变得像生物一样了。到那个时候,根本就不会再有什么生物和非生物的说法了。”
“不对!我就很清楚生物和非生物之间的区别!”
“那只是你自己那么想罢了。从你刚有记忆力的时候开始,就从大人那里接受知识,但也只是一个接一个地把东西都记下来罢了。人是活的,猫是活的,石头不是活的,等等等等。所以你只是记下来,但是并不知道这么区分的原因。我问你,你听说过‘地球是活的’这种说法吗?”
“‘地球是活的’这句话,只是个比喻的说法呀。”
不过这其实是个借口。我知道世界上确实有人主张地球是活的。他们经常和那些主张地球无生命的人辩论,但是两边谁也说服不了谁,双方的说法都缺乏根据。也就是说,主张地球生命说的人仅仅是自己认为地球有生命;而主张地球非生命说的人也仅仅是自己认为地球无生命。判断一样东西到底是生物还是非生物,并没有一个确定的标准,他们都是在根据他们自己的看法来判断。
不行,我被卷到她的逻辑里去了。我应该好好想想,好像有什么地方是很奇怪的,可到底是什么呢?好像是她的话里漏掉了一点什么东西……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开始相信我说的了?”
我想到了。
“怎么一直都没有说戴墨镜的原因呢?为什么不说呢?这难道不奇怪吗?本来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原因才听你说了那么多话的。”
“啊,难道我没说吗?我,从天桥上摔下来的时候脸上少了四分之一啊。”
“难、难道……”
“是啊,我也请玩具修理者修理我自己的,就是在后来昏过去的那段时间里啊。我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注意,特别让玩具修理者帮我做了一只伪装用的隐形眼睛,但是那个几年前就坏了,从那以后我白天就必须带着墨镜了。……啊,你看”,她把头发拨开,站起身子用眼睛对着天花板上电灯发出的光线,“这样你就不得不相信了吧!我左边的瞳孔遇到强光的时候会变细的……因为是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