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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疑问,他不喜欢她结婚?”波洛试探性地问道。
“如果她嫁给合适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合适的人就是你,先生?”
巴林惊了一下,脸红了。
“我从没说过——”
“噢,不,不!你什么也没有说过。可你是,对吗?”
“不错,我爱上了她。利彻姆·罗奇对此也很满意。在他看来,我很符合他的择婿标准。”
“那么小姐本人呢?”
“我告诉过你,她是魔鬼的化身。”
“我明白。她有她自己的娱乐方式,不是吗?不过马歇尔上厨和她有什么关系?”
“噢,她和他一直经常见面。人们总说东道西。并不是我想会有什么事,只不过又一个男人被耍一顿而已。”
波洛点了点头。
“但试想他们已经有了什么事——那么,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利彻姆·罗奇先生想要小心翼翼地处理自家的事情。”
“你是个明白人,确实是的,你知道毫无理由怀疑马歇尔侵吞庄园主的钱财。”
“唔,当然了,当然了!也许我进行的是一场原本错误的调查,牵涉到这个家庭内部的某个人。这位年轻的戴尔豪斯先生是谁?”
“庄园主的侄子。”
“他有继承权,是吗?”
“他是庄园主妹妹的儿子。当然他可能会改成庄园主家族的姓氏——利彻姆·罗奇没有后嗣。”
“我明白。”
“尽管这个家族的产业一直由父辈传给下一代,但实际上并没有限嗣继承。我总认为他会把庄园遗赠给妻子使其终生享用,然后或许转给黛安娜,条件是她的婚姻须得到他的赞同。这样的话,她的丈夫可以继承这个家族的姓氏。”
“我明白。”彼洛说,“你对我太好了,帮了我大忙,先生。
我再请求你最后一件事,好吗?请向利彻姆·罗奇夫人说明我告诉你的一切情况,并恳请她答应和我聊一会。”
他没有料到,门很快就开了,利彻姆·罗奇夫人走进来,轻轻地靠到一把椅子上。
“巴林先生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说,“当然了,我们千万不要出什么丑闻。不过我的确感到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您不这样认为吗?我指的是那面镜予以及所有其他的事情。”
“您说什么——镜子?”
“我一看见它就觉得它是一种象征,象征休伯特!这是诅咒呀,您知道。我想古老的家庭会很经常遭受诅咒的。休伯特总是非常古怪,而最近他比以往更加古怪了。”
“请允许我向您冒昧地提一个问题,夫人。无论如何,您都不会缺钱花,是吗?”
“钱?我从来没有想到过钱。”
“您知道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吗,夫人?从来不想钱的人往往需要大笔的钱。”
他轻轻地笑了笑。她没有回答,双眼茫然无神。
“感谢您,夫人。”他说。他们结束了谈话。
波洛按铃,迪格比呼之即来。
“我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波洛说,“我是一名私人侦探,你主人死前请我来的。”
“侦探!”男管家倒吸口凉气,“怎么回事?”
“请你回答我的问题。有关枪声——”
他倾听着男管家的叙述。
“这么说当时你们四个人在大厅里?”
“是的,先生。戴尔豪斯先生、阿什比小姐,还有从容厅出来的基恩先生。”
“其他人在哪里?”
“其他人,先生?”
“是的,利彻姆·罗奇夫人,克利夫斯小姐和巴林先生。”
“利彻姆·罗奇夫人和巴林先生后来也进了大厅,先生。”
“克利夫斯小姐呢?”
“我想克利夫斯小姐在客厅里,先生。”
波洛又问了男管家几个问题,最后让他请克利夫斯小姐来见他,就把他打发走了。
克利夫斯小姐很快就来了。他一边仔细地打量她,一边在心里暗暗对照巴林对她的描述。她身着缎子罩衣,肩上饰有玫瑰花蕾,看起来真是漂亮极了。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向她解释他之所以来利彻姆庄园的缘由,可是她似乎只显出一种毫不掩饰的惊讶神情,而没有任何心神不定的感觉。说起马歇尔,她觉得人还不错,但口气却是不冷不热。提到巴林,她顿时兴奋起来。
“那人是个骗子,”她尖刻地说,“我提醒过老人家,可他不听,继续为他的倒霉事业提供资助。”
“小姐,您的——父亲死了,您感到难过吗?”
她凝视着他。
“当然。不过我是个现代女孩,您知道,波洛先生。我不会耽溺于哭哭啼啼一类的事情。可是我还算喜欢老人家。
可,当然了,这是他的最好结局。”
“他的最好结局?”
“是的。最近这些日子他本来该被隔离起来。他心里不断膨胀着这样的信仰:利彻姆庄园的最后一位利彻姆·罗奇先生是个至高无上的万能者。”
波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我明白,是的,这是精神错乱的明显症状。顺便问问,我可不可以瞧瞧您的小包?它很可爱,里面的这些丝质玫瑰花蕾可爱极了。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噢,对了,您听到枪声了吗?”
“喔,是的!但是我以为那是汽车的回火声或者偷猎的枪声,诸如此类的声音。”
“您当时正在客厅里?”
“不,我在外面的花园里。”
“我知道了,谢谢您,小姐。我想再见见基恩先生,可以吗?”
“杰弗里?我叫他过来。”
基恩走进来,带着警觉和关切的神色。
“巴林先生转告了我您远驾而来的原因。我不知道该给您说些什么,不过如果我能——”
波洛打断了他:“我只想搞清一件事,基恩先生。今天晚上就在我们到达书房门口之前,你弯下身捡了一样东西,那是什么?”
“我——”基恩差一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但接着又恢复了平静,“我不知道您这是什么意思。”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唔,我认为你知道,先生。你跟在我身后,这我知道,然而我的一个朋友说我后脑勺上长着眼睛。你当时把东西捡起来,放进了你餐服的右兜里。”
一阵沉默。基恩英俊的脸上明显地露出迟疑不决的神情。最后他下了决心。
“请您检查,波洛先生。”他说着,身体微微前倾,把衣兜翻了过来。一个烟盒、一块手帕、一片细小的丝质玫瑰花蕾、一个小巧的金质火柴盒。——
沉默了一会儿,基恩又说:“其实就是这个。”他随手拿起火柴盒,“我一定是傍晚时丢的。”
“我认为不是这个东西。”波洛说。
“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先生,我是一个做事严谨、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人。如果地上有个火柴盒,我会看到并捡起来的——这么大的一个火柴盒,我肯定会看见的!不,先生,我想它是比火柴盒小得多的什么东西——或许是,比如说这个。”
他捏起那片小小的丝质玫瑰花蕾。
“它来自克里夫斯小姐的包里,我猜得没错吧?”
停顿片刻,基恩笑了笑承认了。
“是的,是这样。她,昨天晚上送给我的。”
“我明白了。”波洛说。这时,门开了,一个身穿日常西服的高个头金发男子阔步走进房间。
“基恩,这究竟怎么回事?利彻姆·罗奇饮弹自杀?伙计,我不相信。这太不可思议了。”
“让我把你介绍给,”基恩说,“赫尔克里·波洛先生。”
新来的那位惊了一下。“他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说完,他离开房间,咣的一声把门关上。
“波洛先生,”约翰·马歇尔急切地说,“我非常非常高兴见到您。您来到这里,也是我的荣幸。利彻姆·罗奇从没向我提过您要来。我敬佩您,先生,诚惶诚恐呀!”
一个消释戒备心的年轻人,波洛想,其实也不那么年轻,因为他双鬓斑白,满额皱纹。他的言谈举止确实让人感到他像个孩子。
“警察——”
“他们已经到了,先生。一听到消息,我就随后赶来了。
他们好像对此不怎么感到奇怪。当然,他死前已经相当疯癫了,但即使那样——”
“即使那样您也为他自杀感到惊讶?”
“坦率他说,是的。我不会想到的,我不会想到利彻姆·罗奇也会认为一旦少了他地球照样转个不停。”
“我听说他最近在钱上有些麻烦,是吗?”
马歇尔点点头。
“他一直在做投机买卖。是巴林的一个冒险计划。”
波洛平静地说:“我不得不开诚布公地与您谈谈。您有没有理由认为利彻姆·罗奇怀疑您在账上做些手脚呢?”
马歇尔用一种滑稽困惑的目光盯着波洛。他的表情如此古怪,波洛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知道您对我的问话太吃惊了,马歇尔上尉。”
“是的,的确是的。您的问题很荒唐。”
“啊!换一个问题。他有没有怀疑您企图抢走他的养女?”
“喔,那么说您已经知道了我和黛的一些事情?”他笑了笑,显得疑惑不解。
“那么说这是真的了?”
马歇尔点点头。
“可是老人完全蒙在鼓里,黛不让我告诉他。我想她是对的。他要是知道了会暴跳如雷的,我也会因此丢掉饭碗。
会是这样的。”
“那么,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唔,说实在话,先生,我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把难题留给了黛,她说她会处理好的。事实上我一直在外面找工作。一旦我另外找到一份,我就会辞去这里的差使。”
“小姐也会嫁给您?但是利彻姆·罗奇先生可能会因此断掉她的零用钱。黛安娜小姐,我敢说,很喜欢钱的。”
马歇尔听完这话显得心神不定。
“那样我就会补偿她的,先生。”
杰弗里·基恩返回房间。“警察准备离开,他们想见您,波洛先生。”
“谢谢。我就来。”
书房里有一位体格健壮的警督和一位法医。
“波洛先生?”警督说,“久仰,久仰,先生。我是警督里夫斯。”
“您太客气了,”波洛和他握着手说,“你们不需要我的协助,对吗?”他轻轻地笑了笑。
“现在不需要了,先生。一切都很顺利。”
“这么说,案情十分简单了?”波洛询问道。
“绝对没错。门窗紧闭,钥匙搁在死者的口袋里;死者最后几天,行为怪戾。因而死者的自杀毋庸置疑。”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法医嘟哝了两句。
“死者原来坐着的姿势一定非常奇特,子弹才正好射中镜子。可是自杀本来就是反常的行为。”
“你们找到子弹了?”
“是的,在这儿。”医生把子弹拿出来,“靠近墙边在镜子下面。手枪是罗奇先生本人的,一直放在桌子的抽屉里。也许这一切的背后还隐藏着什么情况,不过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了。”
波洛点了点头。
尸体已经被移到了一间卧室。警察准备告辞了。波洛站在前门目送他们离去。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哈里·戴尔豪斯紧随其后。
“你也许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