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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饿了,方芬芬发信息过来问事情办完没有。回了句,没有,晚点回。
前面有家米粉店,进去,服务生好似侏儒,要了肉丸粉和卤蛋,卤汁很香,一口气喝了一勺,差点吐出来。
店里只有一个客人。
矮个男人手里拿着抹布,擦着桌子,声音有些象女孩子,嘴角有点白沫,“喝多了会死人的。喝少点就没事。”
灯光昏黄,米粉很香。费青龙吃了两口,膀胱似乎要爆炸,厨房旁边有个青灰色布帘,想必是厕所了,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憋的厉害。
果然是个厕所,简陋。有三个门,推开第一扇,没有人。第二扇,没有人,第三扇,也没有人。
放心了。
费青龙选择中间那间,关好门,开灯,没灯。这鬼地方。
在黑暗中掏出来,软软的一团,有些温度。舒畅的排泄完,熟练的发了一个抖,没有洗手。习惯不是一天养成的。
刚开门,一张脸就在眼前,那个老头,拄着拐杖,看起来很精神,两只眼珠子比肉丸瞪的还大。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的。”怪老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名片,给了费青龙,“上次忘记给你留这个了,我这记性。”
费青龙咧嘴笑了,“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这小店是你开的啊,我找了整条街了。”
“不是我开的。是我儿子开的,门口那个,我的店在后面。”老头往那黑屋子一指,“你跟我来。”
“我的东西还没吃完。”费青龙想着那碗米粉里起码还有三个肉丸。
“啊,我也要准备上厕所呢。”胡萝卜抽着烟走进厕所。
什么,名片上写的他叫胡萝卜?是,姓胡,但是当时乡下老母不懂得起名字就顺口起了,人名越贱,越好养活。
吃完了,问那矮个子男人,胡萝卜真是你爸爸,你叫什么?
胡美丽。那男人认真的回答。
八块钱,简直是打劫。费青龙拿出一张五十的给他找,说找不开。
我去后面屋子里找你父亲算命,等下一起给钱好吗?费青龙说。
那男子把抹布一扔,不和他说话了。
费青龙坐公共汽车很少买票。都是逃票或者赖着不买,因为如此,所以原来。
进去,里面其实有灯,很昏,胡萝卜很省电,只有30瓦的小灯泡。
“你来了。坐。”胡萝卜招呼着。
费青龙吓了一跳,窗户旁边堆着的都是人的脸皮,一张一张,很是恐怖。嘴张的硕大,好象在求救。
我要杀人 正文 (十三)
“你不用害怕。”胡萝卜重重的拍了拍费青龙的肩膀,不知道便便后是否有洗手的习惯,无从可知。
“那是什么?”费青龙觉得那堆脸皮太残忍,怎么剥下来的?
“有些人,想求财和色。”胡萝卜把鞋子脱下来,一只脚踏在凳子上,这样的姿势让他很惬意,“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说是这么说,谁相信,谁舍得呢?”
费青龙觉得他的脚有点臭,但又不好发作,谁的脚又不臭呢。
“后来呢?”
“后来,他们留下脸啊,不要脸的人就能得到原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胡萝卜的表情很严肃。
“那不痛吗,那个。。。。。。”费青龙觉得脸皮后面似乎还有枯萎的肉。风干了,尸体的味道。
“人不要脸,还痛什么。”胡萝卜继续说,“况且我都是让他们擦了药走的,很快就好了。不到一个星期痊愈,那是另外算钱的。”
“哦,人不要脸,百事可乐。”怪不得那些嘴都是张的很大的,很开心的样子。
“我呢,我的事情怎么办,你看我的头,再看我的手。”费青龙走近,把头皮屑很重的头递过来给老头看,然后扬起大拇哥认真的说。
“倒霉了吧,年轻人。你本来就生的一付倒霉样子。”胡萝卜实话实说,“但如果你想转运,也不是不可能的。”
费青龙几乎要跪下来了,“求你,求你,我讨厌那个家伙,抱个小孩整天跟着我,他要干什么呢?”
“这种鬼,缠了人就很难走开,除非他完成他的心愿。”
“他的心愿是什么?”
胡萝卜老头看了看费青龙,“我又不是鬼,你问我干什么?”
话刚落音,费青龙觉得心底一寒,灯突然灭了,窗户的缝隙吹来一阵细微的凉风,有个男人在门口,似乎又在犹豫要不要进来。而那些人的脸皮,被风吹的轻轻晃动。
原来是胡美丽,手里拿着点燃的蜡烛,“妈的,又停电了。拿蜡烛凑合着吧。”
别人拿着蜡烛象天使,他象恶魔。费青龙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原来是很帅的,甚至有点象金城武了。
关好门,继续讨论转运的问题。
“50块。”胡萝卜伸出手来,指甲里有点黑。
“不是说免费的吗?”
“免费的不灵的。”老头很清楚这一点,“我给你打一折了。”
费青龙不情愿的掏出一张五十的,“灵不灵啊,不灵我拆了你的铺。”
“你是第三个说这话的了。灵不灵看造化。”胡萝卜拿出一个验钞机。喀的一下,然后收到上衣的口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盒子,郑重的打开。
那是一叠黄色的纸,薄薄的一张,上面一根锥子。拿出锥子,对准脖子扑的一下扎进去,胡萝卜咬着牙,皮下渗了血,然后用纸接了,写写画画,血是红色,然后变得有点黄。念念有词,“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收摄村中巷陌家中宅内行客魉魉之鬼,伏尸刑杀之鬼,次收门户井灶之鬼,次收五虚六耗凶吹恶逆之鬼,次收童男童女之鬼,次收殃拜土长之鬼,次收独歌自舞喜笑之鬼,次收蛊毒野道之鬼,次收山精崖石百魅之鬼,次收八部行病之鬼,次收唤人魂魄之鬼,次收各有名字之鬼,次收明公石矴之鬼,次收无名脱藉之鬼,次收橱下犬子之鬼,次收夜行凶逆之鬼,次收山林社稷恶逆淫祠之鬼,次收天下四镇死将之鬼,次收刀兵军阵无头无手之鬼,次收吴王子胥之鬼,次收赤眉盗贼之鬼,次收三王五霸败军死将之鬼,次收下痢臃肿之鬼,次收鲁丁班黄转筋謦咳吐逆之鬼,次收云中李子遨千精万魅之鬼,次收摇铃吹角呼唤之鬼,次收缢死之鬼,次收落水之鬼,次收羌獠之鬼,次收六夷之鬼,次收胡狄蛮戎之鬼,次收东方青注之鬼,次收南方赤注之鬼,次收西方白注之鬼,次收北方黑注之鬼,次收中央黄注之鬼,次收绝户之鬼,次收异病卒之鬼,次收白秃癞之鬼,次收疮脓臭秽之鬼,次收市死斩头绞刑之鬼,次收乌鹊乱鸣恶音之鬼,次收肌寒冻死之鬼,次收藏形隐影之鬼。。。。。。”
费青龙觉得他记性很好,这么长的东西,背出来竟然流畅,换了自己,舌头早就打中国结了。无聊的时候,看看手机,拿的是邓益明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不习惯,发起信息来麻烦的很。
“芬你在干什么,我很想你。”
很快,方芬芬回电话了,“刚吃完饭,在洗衣服。”
“我要晚点回来。”
短消息的声音,让费青龙感觉到了希望,连老头念咒语的声音,也是那么悦耳。
如果我们总是恋着,恋着,不要改变,多好啊。费青龙也有浪漫的时候。
方芬芬做在江希文的沙发上看电视,好大的电视啊,好多台啊。那件红色的衬衣有穿在身上,好漂亮啊。
我要杀人 正文 (十四)上半部分
好不容易等他念完。费青龙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胡萝卜睁开眼睛,脖子上的血还在渗,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窗外,叹息一声,烛光摇曳。
蜡烛象什么,老师?燃烧自己照亮别人?费青龙的思绪回到小时候。恶狠狠的数学老师用钢尺当着全班的面用力的打他的手掌心,因为他做题目一个也做不出来,拖了全班的后腿,啪啦啪啦的响,火辣辣的疼,又很凉快,开始掉眼泪,后来痛的多了,于是只有牙齿咬很紧,在心里说着,我要杀人,我要杀人。
其实费青龙小时候的语文成绩是很好的,爷爷是遗老式的人物,动不动就来一段古文,“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费青龙的妈妈是个诗人,和另一个疯狂的诗人跑了。他爸爸是个暴力狂,三十多岁了还在外面混,家里没有背景、没有钱财,也不喜欢读书。
老师总是偏心的,很少有老师喜欢调皮、聪明、恶作剧的成绩差的学生,除非―――他是外国老师。
也很少有数学老师敬佩语文学的好的同学,为什么,考试的时候数学抢分数啊,华罗庚多厉害,鲁迅算个屁,一枚糖果?写的那是些见不得人的,不登大雅之堂的书。
费青龙快哭出来了,因为老头说了一句话,“这些咒语要念十次才有用。”
费青龙想到方芬芬,他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如果有个孩子,最好是女孩,女孩多乖啊,不过似乎给她们梳辫子比较麻烦。开家南杂店,冬天卖烤红薯,夏天卖汽水。
方芬芬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费青龙说晚些回,至少也是晚上12点以后了,他回来会吼,每次回来都是,仿佛这样才能让周围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被吵醒的人也只是不耐烦的翻了身,顶多起来撒泡尿,回来又睡了。
现在还早。
江希文走过来,问道,“你很喜欢看电视?”
感觉这个男人说话象一把柔软的羽毛刷子轻轻抚弄着自己的耳根,于是红了。点点头,“可那台电视总是让他们看,我可不喜欢看打仗的,我喜欢看爱情片子。”
方芬芬说爱情片子这四个字有点口音,就像说爱情骗子。
即使不是说自己,江希文也有点心虚,这大概是本能的反应。
电视演的是韩剧冬季恋歌。老掉牙的片子,但方芬芬是第一次看,看的是第一集。本来不想去江希文家里看的,人家是什么人,自己是什么身份。越这么想着,心里又有些反抗的情绪,不都是人吗,他请我帮他收拾屋子,我不收钱,看看电视还不行吗,反正他画图,电视声音那么小,费青龙又不在……人就是如此,想做什么,总有借口。
老头继续念着咒语,象在唱歌,很陶醉的样子,时而严肃。
江希文坐在办公桌前有一句没一句的说,“那个男人是你的男朋友吗?”
“对的。”方芬芬随口答道,后来又觉得这样回答不妥,“其实也没有在一起多长时间。”
“看起来很不错啊。”江希文一边在电脑前修改。
“一般吧。”方芬芬终于听到他说什么,把视线暂时从电视上移开,“我舅舅很喜欢他。”
老头终于念完咒语,把符叠成个三角形,递给费青龙,“收好,能成功是你的造化。要随身带着。”
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