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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叫我吗?”秀蕾问。
“我对自己说话呢!”玛柏儿说:“我正在想,我这人是不是很无情。”
“甚么?你吗?”秀蕾说:“绝不会!你天性仁慈。”
“都一样,”玛柏儿说:“我认为,如果我有正当理由,也许会很无情。”
“所谓的正当理由是指什么?”
“公正。”玛柏儿说。
“我必须说,你遇到小葛蕾霍蒲金斯,就很无情了。”秀蕾说:“就象那天,你抓到他在折磨那头猫时的态度,别人看到了绝不会知道你有这么仁慈的时候!那天,你竟然把他吓呆了。我想,他永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我希望他不会再折磨任何一头猫了。”
“哈!当你不在时他一定会再做那种事。”秀蕾说:“其实我还是不完全相信,有没有旁的孩子被吓怕了。看到你披上羊毛围巾,织着你那漂亮衣裳时,任何人都会认为,你温顺得象只羔羊呢。可是如果你受到刺激时,举止可真象是一头狮子呢。”
玛柏儿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迷惑的样子。她不太清楚秀蕾现在派给她扮演的角色。她沉浸在回忆里了。
那晚,她带着逐渐升起的怒气,沿着花园慢慢地走过去,她又开始思考了。可能是因为看到了金鱼草,让她勾起了回忆。真是的,她一再地对着乔奇说,她只想要硫磺色的玄参,不是那种有点丑陋、花匠们喜欢的紫色调。“硫矿黄色。”她大声说。
在靠近小径篱笆的另一边,有人走过她的屋子,转过头说:“对不起?你在说什么吗?”
“我在自言自语呢!”玛柏儿说,转过头望着栏杆。
在圣玛丽梅德的大多数人,她全认识,可是这人她没见过。这是个穿着陈旧,但很整洁的苏格兰呢裙子和一双乡下鞋子的矮胖女人。她的上身套着一件翡翠色套头绒线衫和一条羊毛织的围巾。
“我觉得一个人象我这年纪多少会有些成就。”玛柏儿接着说。
“你在此地有一座美丽的花园呢。”那个女人说。
“现在不行了。”玛柏儿说:“当初我可以自己照料时—”
“哦,我懂。我明了你的感觉。我差点也以为你是她们中的一个,很抱歉!我对她们有许多不同的称呼—大多数很粗鲁无理—那些老家伙说,她们很懂得园艺的事。而事实上,有些事她们懂,有些她们一点也不知道。她们跑来,喝喝茶,拔一点杂草。她们之中有些人很好,但全一样,会使人忍不住发起脾气。”接着她补充说:“我可是个对园艺有相当热心的园丁呦!”
“你住在这里吗?”玛柏儿感兴趣地问。
“噢,我寄居在海斯汀太太那里。我好象听过她说起你。你是不是玛柏儿小姐?”
“哦,是的。”
“我一向担任园丁兼伴护的工作。我叫巴瑞脱。你可以叫我巴瑞脱小姐。我喜欢草木植物和诸如此类的东西。当然我也做一些临时的工作。诸如购物呀这类的事情。无论如何,如果你园里需要人的话,我可以替你工作一两个小时,也许比你现在能找到的家伙更让你满意。”
“那太好了,”玛柏儿说:“我最喜爱花。对木本植物不太有兴趣。”
“我替海斯汀太太种些木本植物。既没兴趣,又不得不做。呃,我要继续工作去了。”她将玛柏儿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好象要把她牢记在心一样,然后高兴地点头走掉了。
海斯汀太太?玛柏儿记不起任何有关她的事了。当然,这位海斯汀太太,一定不是个老朋友,也绝不会是一个热心园艺的知己。啊!对了!她可能是住在给不勒他路尽头新建屋的人,去年曾有几户人家搬进去了!玛柏儿皱着眉,烦恼地再看一下金鱼草,和其它的几处杂草,她真想用大剪子减掉其中一两株茂密的树枝,她终于叹口气,果断地抗拒了这诱惑,由小径饶回到她的屋子。她又想到了拉斐尔,和他俩常引用的那句话“在夜晚航行的船只”。那本书叫什么名字的?当她想到时,那是有点巧合的。在夜晚航行的船只是在那个夜晚,她去请求他,请求他的帮忙。她坚决地要他不要浪费时间。而他答应了。立刻把行李放上了火车!那时侯她也许真象一个勇士?不,不,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当时并没有感到不耐烦。她只是坚持立刻进行一件需迫切解决的事。
可怜的拉斐尔先生。在夜晚航行的那艘船。是一艘有趣的船。对他的粗陋,如果你习惯了,他也许是个非常令人愉快的人。唉!她必须把拉斐尔的影象驱出她的脑子。
“夜晚航行的船只,擦身时相互招呼;
出现了一个信号,和黑暗中的遥喊。”
她也许不会再想他了。或者她会找找看,在另一份《时代日报》上,有没有他的讣闻。不过,可能不会有的。他不是个有名的人,只是很富有。当然,有许多人因为他们的富有,在报上有很大的讣闻。但拉斐尔的富有,没有这样的情形。因为在任何大企业上,他不是个很具名望的人,他不是一个有理财能力的天才,或是引人注目的银行家。他只不过是个毕生赚了不少钱的暴发户。
第二章 一个暗号
大约在拉斐尔死后一星期左右,玛柏儿在早餐桌子上,拿起一封信,并在拆开前看了一下。早上送达的另两封信,可能是帐单,也可能是收据。而不论何种情形,那两封信,并不会特别的令人感兴趣。但这封信可能不一样。
这是一封长型质地精美的信封,封套上盖着伦敦的邮戳和打字的住址。玛柏儿用在她餐盘中常备的裁纸刀,利落地拆开信。信上开头有勃洛尼和区斯透律师公证公司的字样,地址是百诺斯伯雷。这是一封礼貌周到、措辞适当的信,内容是问她能不能在下个星期里的某一天,到他们的办事处去会见他们,并讨论一件与她有切身关系的事情。他们建议在二十四日的星期四。万一不方便的话,她可以通知他们,最近她可能到伦敦的日期。信上又说,他们是已故的拉斐尔的律师,他们知道她认识这位拉斐尔先生。
玛柏儿有点迷惑地皱皱眉。她缓缓地站起身,想着她接到的这封信。她由秀蕾陪着下楼,秀蕾正在客厅里徘徊,以便确定,玛柏儿不至于一个人悲伤地走下楼梯,这个旧式的楼梯,在走道中央有个回旋甚大的转弯处。
“你对我的照顾真周到,秀蕾。”玛柏儿说。
“是呀!”秀蕾用她平时惯用的语调说:“好人象凤毛麟角。”
“啊,谢谢你的夸赞。”玛柏儿边说,边把最后一步安全地踏到地面。
“没什么事吧?是不是?”秀蕾问她:“你怎么看起来有点慌张?‘“不,没什么,”玛柏儿说:“我刚接到一封从律师事务所寄来,有点不寻常的信。”
“不会有人找你打官司吧?”秀蕾向来喜欢把律师的信,同某种灾难扯上关系。
“啊,不是,不是这样,”玛柏儿说:“他们只是要求我,希望我能在下星期到伦敦去会见他们。”
“也许你可以因此获得一笔财富呢!”秀蕾满怀希望说。
“我想,那多半不可能。”玛柏儿说。
“这很难说。”
玛柏儿在椅子上坐下。边从袋子里取出编织的毛衣,边想着拉斐尔先生,是否会如秀蕾所说的遗留给她一笔财富。这似乎不太可能,拉斐尔并不是这样的人。
短期内,她也不可能前往。于是她写信约定了下星期的一个日子。这次,马上就接到回信了,日期便这么确定了。她很想知道,勃洛尼和区斯透是怎样的人?来信是勃洛尼签的名,显然他是公司的首脑。玛柏儿猜想,可能拉斐尔的遗嘱里赠给她某本小的传记、纪念物品;或是他书房里某些有关珍贵花卉的书籍;这种书他以为可以博得一个喜欢园艺的老太太欢心。也有可能是要送她某种属于他的某个伯叔祖母的一件有浮雕的饰针。她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不过这也只是幻想而已,因为她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否则东西会直接邮寄给她,不需再见面了。
“唉!”玛柏儿叹口气说:“到了下星期二,我就会知道了。”
“我在奇怪,她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勃洛尼瞟了时钟一眼,对区斯透说。
“一刻钟后她就到啦。”区斯透说:“只是不知道她会不会遵守时间呢!”
“啊,我也在这么想呢。不过,她是个上了年纪的人,应该比目前的年轻人,要注重细节吧?”
“我很想知道,她是个胖子,还是个瘦子?”区斯透说。
勃洛尼摇摇头。
“拉斐尔没对你说过她吗?”区斯透在问他。
“他说她做事特别的精明干练。”
“这整件事,把我都搞糊涂了。”区斯透说:“如果我们对事情多了解一些的话—”
“有些事情也许和密契尔有关系。”勃洛尼想着说。
“什么?经过了这么些年头?你怎么会想到他呢?是不是他提到了—”
“没有。他没有提到任何事。他脑子里所想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清楚。”
“你认为他性情有点乖僻,是吗?”
“一点也不是。他象往常一样的热情。不论怎样,他身体上的病痛,从没影响到他的头脑。在他生命的最后两个月,他还赚得了额外的二十万磅呢。”
“他可真有本事,”区斯透说。
“有个会赚钱的精明头脑,”勃洛尼说:“可惜没有很多人象他。”
桌上铃声响起来了。区斯透拿起话筒。一个女性的声音说:“玛柏儿小姐要和勃洛尼先生说话。”
区斯透望着他的伙伴。扬起眉毛等回答,勃洛尼点了一下头。
“请她进来吧。”区斯透说。“我们终于会面了。”
玛柏儿走进办公室。一个消瘦身躯,有一张长型而有点忧郁面孔的中年绅士模样的人,起身迎接她。这人显然是勃洛尼,他的容貌多少有点和他的名字不相称。他的伙伴,身躯比较魁梧,也比较年轻。黑头发,一双尖锐的小眼睛,几乎是双层下巴。
“这是我的合伙人,区斯透先生。”勃洛尼介绍着。
“我希望你爬这楼梯,不至于太累了。”区斯透说着,心里在嘀咕:“她有七十岁了,也许快有八十了。”
“我上楼梯时,常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是一幢老式建筑物。”勃洛尼歉疚地说:“没有电梯。唉,我们这公司设立了很久,但一直没有我们希望有的那种现代化装置。”
“这间办公室很舒畅。”玛柏儿客气地说。
她坐在勃洛尼为她安置的一张椅子上。区斯透悄悄地走出房间。
“我希望这张椅子,会让你觉得舒适些,”勃洛尼说:“要我把窗帘拉上一点吗?光线也许太强了一点。”
“谢谢你。”玛柏儿说。
她笔直地坐着。穿的是一套素色的苏格兰呢衣裳,并挂着一串珍珠,戴着一顶紫的色边女帽。勃洛尼心里估量着:“有点土气,但人可能蛮好,脑筋不知道怎么样,眼睛好锐利。真不知道拉斐尔是在什么地方遇见她的?”他一面想着,一面闲扯着天气。
玛柏儿得体的回答,平静地等待这次会见的初步开始。
“你可能会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勃洛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