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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濑在昨天才打来电话时,妹妹已告诉他自己去买票。那么早濑就更加相信这一点了。
要采取这个办法必须注意下面两点,一是为了不让乘务员事后做证,要尽量给他留下不深的印象。乘务员每天要接待许多类似这样将无号票改换成对号票的乘客,他当然不会一个个地去记住他们,但不要引起他的注意也是十分必要的。
另一点是在索赔时,尽量不要让早濒发现自己所持的不是真的对号票。
黑木脱下大衣,露出了深蓝色的西服,又调整了一下呼吸。迈步向乘务员室走去。
当他走到七号车厢的出入口时,他听到了乘务员与乘客的争吵声。黑木把身子紧贴在门后,仔细听起来。
“我们一行十人是做团体旅行的。像你们这么严重的误点,叫我们可怎么办?!要是回东京晚一点也就算了。可我们要回北海道,你叫我们怎么赶上预定的飞机?!就说等后面的航班,可我们十个人,哪能都等上退票呢?尤其是像你们新干线这么严重的误点,坐飞机的人肯定会增加,你叫我们怎么办呢?!”
“实在对不起,可这暴风雪是不可抗柜的自然灾害,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这位乘客听了这话更急了,调门又提高了几度。
“什么不可抗拒,不可抗拒!从刚才一开始你就总咬着这个词不放!这根本不是什么不可抗拒的间题,你们难道不知道一到冬天关原地区经常下雪而导致列车误点吗?!我想你们还是动动脑子好好考虑一下如何改善服务吧!比如在那段路上修个斜面的人工隧道或弄一台除雪车之类的,你们根本不想办法,站台工作人员也老说没办法、没办法、不可抗拒等等……像你们在各售票口贴的只售‘已知晚点’票之类的东西,那叫什么事?!这之前晚一个小时就要赔偿乘客的损失,可你们却随意改成两小时以上……”
“可‘已知晚点’的票,在出售时就已经减了票价了,我认为还是比较合理的。”
乘务员申辩道。
“行了,你给我们订十张飞机票!”
“这我哪能办得到呢?我们又不是一个系统。”
“那我们赶不上飞机,你让我们怎么奔?!难道让我们住在东京吗?那你在东京的饭店给我们订十个人的床位!”
“我说,你这个人太过份了吧?!”
黑木听到这里心中十分高兴: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去请他帮忙,他一定光注意和那个乘客争吵,记不住我的。想到这儿,黑木走了过去。
“对不起,我打扰一下……”
乘务员又认为是来提意见的,拉着脸扭过头来。黑木接着问道:
“有没有空位子,我的一位朋友从名古屋上车,在9车厢。我想求您在9号车厢给我找一个空座位。”
说完,他便把100元钱和一张无号票递了过去。乘务员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似地,取出收据本。想了一下,就开了一张标有座位的收据。写完后,十份和气地对黑木说道:
“你坐这个座儿吧。这个座位从名古屋是不会有人来坐的。”那种和颜悦色的态度大概也是对和他争吵的乘客的一种示威吧。
6
黑木现在手中的这种收据,比对号票略大一点儿,是淡黄色的。上面写有“收迄一百元”“一月八日”和“‘光一三○’号列车九车厢四A”的字样。
“太棒了!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无号票车换成了对号票!”黑木在心里暗自美滋滋地唠叨着。“九车厢四A”黑木默默地记下了这组号码,然后把这张纸片揣进口袋里。
四A果然空着。
黑木故意大声嘟哝着:
“九车厢四A……啊,在这呢!”
便心安理得地坐在了四A的座位上。这时坐在前排的一对带着孩子的夫妇听到黑木的声音转过头来。
窗外仍是阴沉沉的。还在飘着雪花。
坐稳之后,黑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下午两点十分了,如果是正常运行的话,到达名古屋大约需要五十分钟,也就是说三点能到。但在关原怎么也得再耽搁上一小时,看样子得四点才能到名古屋。在四点早濑上车之前无事可干,黑木便想干脆睡上一觉吧。他把头靠在了座位上可怎么也睡不着。
“干脆给早濑打个电话。从车上打的电话,交换台准会告诉早濒说“有人从新干线上给你打来了电话”。那么无疑会证明我乘坐了这趟车,而且我还要将我的座位号告诉他!想到这儿、黑木便把行李放在座位上,起身向九车厢的小餐室走去,新干线的列车在五号及九号车厢设有小餐室,在那儿安有电话。
电话机的红灯时亮时灭。灭时说明占线:看到灯一亮,赶快拿起听筒,塞进一百元就可以接通。
此时此刻,黑木突然想起就在他往返于东京和京都时,就从这里不知给知沙子打过多少次电话,知沙子的家最初在京都府的宇治市,从新干线上还不能通电话。所以,在一年前知沙子从家搬出、一个人住进公寓时,黑木还认为这是知沙子为了能和自己在新干线上通话而做出的决定,当时心里还特别感激她呢!谁知她根本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和另一个黑木毫不相识的男人建立爱巢、便于幽会所做的一切!——电话的红灯亮了。
黑木一下子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一把抓起电话机,塞进一百元硬币,电话马上就接通了。可接电话的不是早濑本人,而是他的弟弟。
“啊,是黑木呀!我哥哥说他要坐下午一点五十五分的车,一点半左右就离开家了,家里人都劝他说,由于关原下了大雪,新干线的车到达名古屋怎么也得晚一两个小时,可他说由于买了对号票,不按时去不放心,因此淮时出门了。我想他现在正在站台上等车吧!你现在已在车上了?交换台说是从新干线上打过来的电话……”
“是啊!我现在坐的是和你哥哥同一趟的‘光一三○’号列车。我也是对号票,也是怕误车。我的座位号是儿年厢四A。如果能和你哥哥一块儿回东京就太好了……”
“万一我哥哥打来电话我一定转告他,我妈妈和我哥哥还有事要说,所以让他上车前再打电话来,我想他一会儿就打电话来。”
放下电话,黑木回到座位上,开始眺望窗外。窗外的远山、田野及所能望到的一切景色,都被覆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雪。
黑木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冲动。他想放弃一切。只身走进那茫茫的雪岿之中。
在杀人之后,他光想如何逃脱罪责,却没想到在平静下来之后,眼前一个劲儿痴浮现出园知沙子的那张脸。他一边后悔自己不应把她杀掉,一边又想像着园知沙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的情景,心中又升起了一股醋意。
到目前为止,过去产生过的那种怀着与久别的恋人即将相见的激动心情而乘坐新干线和眺望窗外景色的雅兴,已经完完全全消失了。
年底在黑木放假回家时,不巧园知沙子去滑雪了。当时黑木心里好不满意:我好容易回来一趟,而你却去滑雪了……可一想,可能是因为马上要结婚,她想利用最后的一点时间再享受一下独身生活的快乐吧,于是黑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归来,等到一月七日黑木必须回东京的时候。他实在等不及了,便试着给她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谁知她早就回来了。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连一个电话也不打?黑木真有些惊怒了。但他强忍看,马上去她那里找她。在这之后,昨天——
窗外的雪花拍打玻璃的声音开始猛烈起来了。外面的雪越来越壮观,看样子已经到了关原一带了。列车开始减速行驶。
黑木忽然又想起什么似地:
“对了,为了证明我乘坐了这趟车,我何不再拍几张雪景的照片来做证呢!”
于是他马上从书包里取出照相机,开始拍起窗外的雪景来。
突然,黑木感到一双热乎乎的东西扶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把他吓了一大跳。他扭过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前一排的夫妇带来的一个五岁左右的女孩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黑木旁边,天真地望着他。
黑木问道:
“我给你也照一张吧!”
女孩子高兴地点了点头。黑木则巧妙地以窗外、窗景为背景,一口气给小女孩拍了好几张。照完后,他对女孩子的父母说:
“等我洗出后给你们寄去吧。能把地址告诉我吗?”
那个职员打扮的年轻父亲感激地写下了自己的地址,黑木也把自己的住址留给了对方。
需要的时候,也许这对夫妇可以给自己做证呢。
黑木为什么这么重视这趟列车的证明呢?那是因为他担心警察中有人会这样考虑:黑木下午一点钟在京都杀了大石后,已经赶不上十一点五分的新干线火车,因此改乘飞机或坐出租车赶到名古屋,再从名古屋赶乘上这趟列年。为了打消警察的这种怀疑,黑木需要大量的证人和证据。
除此之外,他还怕早濑在名古屋等不及,己搭前一趟列车走了。这样,这一家子仍然可以为自己做证。
7
说真的,当黑木在名古屋站看到早濑手中晃动着绿色的对号票走进车厢时,他才一下子放了心。
早濒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黑木,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你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多巧啊,我们在同一车厢。”
早濑的座位是七B。两个人的座位又离得这么近,对黑木来说也是件好事。
早濑把行李往座位上一放。就招呼黑木道:
“去餐厅吧!等了这么长的时间,我的嗓子都冒烟了。”
这会儿的餐厅也挤得不得了。两个人在那儿足足等了五分钟,才等着了两个空位子。他们坐定后,便订了饭和啤酒。黑木抬手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四点五分了,这趟车还不知要晚多长时间呢!”
“据说大约要晚点两小时十分钟。看样子票款要退给咱们了。”
早濑把黑木想说的话抢先说了出来。一边喝着服务员端来的啤酒,早濑一边谈起最近才交上的一个女朋友来。这个姑娘叫大川丽子,是与早濑、黑木所在大学的“校花”。
早濑十分高兴地告诉黑木说,大川丽子要来车站接自己。可对黑木来说,刚刚杀掉了交了许多年的、本来马上就要结婚的恋人,听到别人谈起进展十分顺利的恋爱来,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可早濒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黑木的心境,还是不停地谈论着自己的女朋友。
“说是开始了恋爱,其实我们真正开始交往不过才三个月。我对她真正的想法还不太了解。虽然我们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但我还不敢问她是不是有心和我结婚。”
“可你不是说她要来车站接你吗?”
“是呀!”
“我看能来接你就没有多大问题。”
“但愿如此吧!”
当黑木与早濑漫不经心地聊着的时候,黑木突然意识道,这不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她如能来接早濒,对黑木更加有利。
如果她来了,那么他们在剪票口要求赔偿时,早濑的心思就会全部集中到她的身上,根本不会去注意黑木的票是对号票还是无号票,这样一来,黑木就可以蒙混过关了。
早濑热烈地聊了一阵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