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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个子土匪说:“再哭声,我们兄弟也干了你,打你的快是枪。”
王改也吓得一把老婆的胳膊,“你倒是哭啥子哩,一个女人家,就是眼泪多。”
土匪头子说,“是咧,哭声什么呢?老丈人,我跟你说实话,你家丫头我还真是喜欢。喜欢她这股不怕天不怕地的样子。你看看,刚才她把我的肩膀咬成血糊糊了,可我就是不生气。劣马骑起来才够味。丈母娘你也别胡想。女人家迟早不是要嫁人,要给人用的。象你嫁了我丈人,人倒老实人倒好,可一辈子弄成个啥了。整天就是死种地,死受苦。以后你就不用愁了。你家的事我包了。外头的事家里的事我全管。有什么委曲谁欺负了你们就找我。钱的事也归我。我们兄弟一年给你干几票,也够你买几百亩地的。有了地有了钱,你们也不用受苦了。这不比你把女儿嫁给一户穷人家好。年龄大会痛人,会让着你女儿的。跟你实说了吧。我家里也有几房太太,所以也就不想把丫头娶回去受气。就让她长在你们家吧。将来她大了,要嫁人了,我也老了随她去。看上了谁我也不吃醋。你看看,遇见象我这样明智的人,你还有哭声的啥哩。”
王家老婆擦着眼泪说,“我是怕你们弄刀弄枪地,害怕怕。”
土匪头子笑了,“女人家真是不行。”他转脸向王改说,“老丈人,你想,我们这样的人,遇不着人,我们就是活土匪真土匪,遇着了人,我们就是抓土匪的。谁能把我们怎么样?跟你说吧,老子们永远是老大,谁也不怕。”
小个子土匪对王改老婆说,:“你个老娘们,有吃有喝有穿有戴就行,管那么多的事干啥,都要母骡子架辕,公骡子做啥去?跟你说吧,你家的这球样,全是你在折腾,你这老娘们要闭了嘴,啥事都好了。”
王改老婆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个小个子土匪,话不多,可说话时总有一种恐怖的东西在里边。
大个子土匪说,“这事就这样说了。你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行了咱们是亲戚,我把你们当丈母娘老丈人看,要是不行,我们杀了你们一家,烧了你家这三十多间房子,让你们从这个五角子地方消失,然后再为你们抓几个替死鬼,就说是他们把你们害了,你看怎么样?”
王改的老婆吓得又抹开了眼泪。
王改说,“事情都这样了,生米都做成了熟饭,谁倒说不行嘛。你看你,一会说是要成为亲戚,一会又要杀了烧呀的。亲戚间能说这话嘛?”
土匪头子说,:“比方,是打个比方,你老倒认真了。”
王改说,“看样子,你比我年龄还大,你就别我老我老了。”
土匪头子哈哈一笑,“班辈,班辈,班辈不能乱,咱可以胡说胡笑,可就是不能不讲班辈,不讲伦理。”
小个子土匪这时叫道,“大哥,你有喜事,乐得屁巅屁巅的,兄弟们在这边,又冷又饿,下午吃的东西,现在早他妈消化光了。现在你有了老丈人老丈母娘,咋不叫他们给咱做饭去。”
土匪头子从身上掏出一摞银元,又从手上取下个很大的金戒指,递给王改说,“去,让我丈母娘和媳女给兄弟们做饭去。咱得把他们当客人待。”
王改低着头,看了一眼银元和戒指,对老婆说,“去做饭去。”
王改老婆用衣服角擦着眼角,磨磨叽叽地出去了。霸气书库 www。qi70。com
五十七、亲家议婚
又是一个集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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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三个集镇,从东往西数,是麻街,黑龙口,牧护关。要说起来,以黑龙口的集最大,以麻街的最小。因为麻街和牧护关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只有自己人上集来。而黑龙口的集日别的地方的人全来上。一四七是麻街的露水集,一会人就是没有。三六九是黑龙口的集日,从天刚亮到天黑,街上的人不断,买卖不断。二五八是牧护关的集日。五角子地方的人们,都来这里交流物资和感情。
牧护关的集,东头是猪市,西头火神楼以里是卖鞋的卖农具卖水果卖吃食的。所谓逛街,就是逛这里。每到集日,那些卖衣服的,卖镜子的,卖头绳的,全都来了,叫得山响。尽力地招徕着顾客。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可是上集的人特别多。尤其是那些小媳妇大闺女们,到了过年,好歹要买一身衣服,都扭扭搭搭地上集来了。街上的人多极了,前头是人,后头也是人,拥挤着的人们享受着拥挤的快乐。喊叫着的人们享受着喊叫的快乐。在这个人看人的地方,大家可以放肆地互相看着挤着。
这里是合法的。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街东头的猪牛羊市。这是栓了几头老黄牛,在寒雪中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几头老母猪正在雪中寻找着什么吃的东西,它们的肚皮也要蹭到雪地里了,两排纽扣一样的大奶子磨在地上。这些老母猪太老了,有的老得全身没有了毛,只有光溜溜的皮了。
这种货色谁要?
这时很冷清。这个季节是不是卖这些货色的时候。
汪龙彥就蹲在这里。不过他既不是来买猪的,也不是来卖猪的。他是在等一个人。这个逛鬼耍钱的人,在冬天里显得一点也不张扬,头发长了,胡子也长了。手里拿着只枪袋一个劲地抽着烟。青色的烟雾不断地从他的头顶飘地去消失在空气里。
等的时间太长了,他的面前一大堆磕出来的烟灰。烟抽得多了,他不住地咳着,大口大口的痰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这是一个好的等人的地方,别人以为他是在卖自家的牲口,没有人注意他。
好了,他要等的人终于来了。这个人就是任之初。
远远地任之初过来了。还是那样的高个子,腰上系着一丈二尺长的黑色腰带,脚下是丈五长的白色脚缠,麻鞋,头上一顶黑色的毡帽,这是这个季节里最时髦的打扮。一切都显示着他的富足和时兴。
看到了任之初,汪龙彥并不喊叫,只是把手向着任之初做了一个你来你来的手势。和任之初同行的人看到了,赶紧对任之初说,“老任叔,快看,你亲家在那里叫你哩。”任之初一看,可不是嘛。在猪市上蹲着自己的亲家汪龙彦。还在大口大口地吃着烟,咳嗽得象只虾米。
任之初急忙走过去,和汪龙彦蹲在一起。
老天,这可是新亲,可不敢慢待。
两人蹲在一起,互相问候着身体,互相给对方的烟袋时装着烟丝,互相问着年货的准备,互想问着亲戚的老人的身体。该问的问得差不多了,汪龙彦这才把话题转到要说的话上,他抬起机灵的眼睛,看着任之初,问道,“你最近常来镇上不?”
任之初说:“不常来,来过。”汪龙彦再问,“你知道王改家的事不?”
任之初说,“知道,咋能不知道。我们沟里出了郝八家的那事,那天我下来给保上报案子,听保长说了。”
汪龙彦的脸现现出痛苦的样子,小声地对着亲家说,“你说说,这是啥世道,光天化日就把人给杀了,也没办法找去,也没办法把他们给抓住?还有火神楼旁边的王改,一家子的善人,可女人说糟蹋就给糟蹋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咋就不想个办法?”
任之初对着亲家说,“我也把这话给保长说了,保长说,这事难哩。这人神出鬼摸,就在我们中间,一不小心,会惹祸上身。就象你家里有人要害你,神出鬼摸,让人没办法防呀。当然,他把这事也报县上了。等上边来想办法吧。亲家,你看看我,要人没人,要枪没枪,我能有什么办法?”
汪龙彦表示理解亲家。他不住地点着头,对亲家说,“出了这事,我难受了几夜,夜夜睡不着,为啥哩,屋里有个女儿嘛,又长得水灵。我思谋了半了,有句话想给你说,也不怕丑咧……”
任之初思考着,说:“你说嘛,咱是外人嘛?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吗?”
汪龙颜说,“嗨,咱是男人嘛,有些话说不出口。我是想,出了王家这件事,我想把天魁跟我家妞妞的事给办了,越快越好……”
任之初知道,突然结婚,在本地是让人笑话的。一般是女儿怀了孕,或是出了丑事,要为掩饰,这才这么干的。如果这样办事,会给后人留下别人开玩笑的话柄,让人笑话。于是他思谋着说:“亲家,行,咱是这,到明天麦忙罢,咱把这事给办了。你看咋样?”
汪龙彦低头说,“哎呀,亲家,你不知道,前天在王家的那伙土匪,土匪头子糟蹋完王家女儿,手下人还要再去糟蹋,土匪头子就说要到我家来,你知道我要钱没有,要房是三间破房,可就是家里有个十四五岁的女儿招风嘛,你想,土匪们要是盯上了,你怎么样去防,还不如早早让娃过门,土匪也不惦记了。咱也少了事情,你说对不对。”
任之初想,也对,土匪们欺负的全是闺女小媳妇,把一个大闺女养在家里,让人操心啊,那常常招祸的根苗。所以他一口答应了汪龙彦这件事情。霸气书库 www。qi70。com
五十八、二架坡
任之初和亲家汪龙彦说妥了这件事,就告辞了亲家,往集镇中间走。往前走不了半里路,就看见保公所。这是一个独立的大院,粉墙青瓦,几大排大房间隔出了三道院子。院墙有一丈五尺。王和安保长就在这个院长子的中间住。他的东边住的是保安队长,西边住的是警务所长。两边的厢房,东边的保安队的宿舍,西边是警员住地。本地的两处武装力量,保护着他这个当时的最高首领。
院子里养着几只肥大的狼狗,吼声如豹。要是到了晚上,没有人敢走出这个院子。不过现在是白天,院子里来来往往地的本地上集的人。王和安是本地人。他在北沟住。户族很大。光他一个姓,就是二三百户。所以他招来的保丁,基本是熟人自家人,一拉扯全是要紧的亲戚。在本地,没有人敢惹姓王的人。他们户族团结,打斗凶狠,人称他们是蛮王家的人。
任之初进了院子,那几条凶恶的肥狗向他扑了几下叫了几声。可是白天的狗是栓起来的,老粗的铁链子锁着它们。狗们是扑不到人的面前的。
任之初进了王保长的办公室。老保长正在和人下象棋。
桌子上摆着一副玉石的棋子。老保长正在和一个人下着。任之初只好等着。棋下完了,王和安问,“老任,有事呀?”任之初过去小声地把自己遇见的事跟王保长一说,保长回答:“好事嘛,你去回办嘛。不过我最近忙,这几个杀人案查了半天也没头绪。娃结婚的那天我一定去。喜酒我是一定要喝的。”
任之初嘴里说着好好好,然后赶紧出来了。因为保长又摆好了第二盘棋。
买酒买肉买烟。任之初忙到天快黑,这才背着一捎马袋东西回家去。
家里人早吃过了饭。老婆子一见老头子回来,赶紧地给他热饭,倒水。任之初老头子让把儿子天魁找来。
任之初刚一说汪家要天魁结婚的事。天魁就拧着头说,“不结,爸,要那货干啥,开口货,还要人养活,浪费钱。”
任之初说,“这是人伦,无妻不生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到底小,这事不懂,这事得你听我的。”
天魁说:“要要你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