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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一口气说完,春轩悔愧交加,泪流满面。彩绫低着头,无声地啜泣,背部一耸一耸,显然伤心之极。旁边坐着甘之如,心情复杂地盯着他们二人,心中翻翻滚滚,不知该说什么,但气恼写在脸上,一看便知。
逄叔面无表情,冷冷地蹲在一边,目光迷离,看着门外的一棵树。那是一株白玉兰,枯枝斜杈,却有满树的花蕾,含苞待放。绿意并没有在此伺候,明霞出现在这里,端茶倒水,伺候众人。不时拿眼瞟一眼彩绫,露出怜悯的神色。
老夫人端茶喝水的当儿,春轩开口说话了:“老夫人,我感到很惭愧!本想在这里再住一段时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是的,我确实没想到,请老夫人和姐夫原谅。我想马上就回家去,这次前来,多蒙老夫人和姐夫招待,不拿春轩当外人,我谢谢你们。”
春轩说完,给老夫人躬身施礼,又对甘之如长揖到地,转身欲去。
“且慢!”老夫人止住了他,“那也不必这么急。不过呢,你暂时回家住一段时间也好,等大家把这件事都忘了,你再来玩。我听你姐夫说,你的诗文才能是很高的,你们可以一起切磋学习,务求上进才是。”
春轩毫无表情地听着,目光极为茫然。听完了,他点点头,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冷笑。
彩绫一直低着头,既不敢看别人,也不为自己辩解什么。等她发现春轩即将离开甘家时,她着急了,没有人替她说话,也没人替春轩挽回。彩绫一咬牙,抬起头,用满是泪痕的双眼盯住了老夫人,那份着急,写在脸上。只见她把袖子迅速挽起,露出了雪白的上臂,臂弯处,鲜艳的一点淡红,痕迹宛然,那正是标志着处女的守宫砂,彩绫以此表明自己和春轩之间的清白。
“你露出这个能证明什么?你想说什么?”老夫人狠狠地斥责她道,“如果绿意晚一会进去,你还能在这里向我们示威吗?一个女孩子,不肯守身自持,本就是最大的忌讳,你却还在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有什么好辩的?站到一边去!”
彩绫退到一边,眼泪又无声地涌了出来,偏又不能出声,满脸的泪水也不去擦,让甘之如极为不忍,但母亲面前他怎敢说话?只能暗暗为她难受。
彩绫见不可能留下春轩,心中也是懊悔无已。实不知当时自己怎么会作出此等举动!想必是心爱的人突然以那种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让她猝不及防,情难自已,以至于一发不可收。唉!彩绫想起早晨春轩祝福她的话,如果他走了,自己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甘家的高墙大屋,岂非又成了冷冰冰的坟墓?即使春轩给自己交待了一些事情,可这么久,都没有查到大小姐的音讯,彩绫早就心灰,若非春轩亲自来主持,她可能都要放弃呢。
春轩一旦离开,往后的日子,如同一汪腐水,奇臭难当,自己怎么能够面对并支撑下去?何况,经此事件,在甘家人人鄙视自己,活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这样的日子,又该如何打发呢?思来想去,愁肠百结,心乱如麻,却无法有一个明确的想法和方向。
彩绫想到,至少在春轩少爷离开之前,应该设法见他一面,看他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自己在这里还能做什么,怎么做。唉!都怪此事来的太过突然,让他们两人方寸大乱,哪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彩绫心事如潮,却抓不住哪一件是重点,没有老夫人的吩咐,她也不敢离开,只能目送着春轩黯然离去。
甘之如陪春轩回到书房,一路上他总是长吁短叹,他甚至想悄悄问春轩,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看看春轩的表情,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春轩一直希望彩绫能跟出来,因而走得很慢,路上还不时地侧脸看看花园,其实是用眼角余光扫视身后。但一直到书房的拐角,他终于失望。
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两本书,春轩包在包里,带上,郑重地跟甘之如告别:“姐夫,本想和你谈谈,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长话短说,如果姐姐有消息,你一定要及时通知我们,上慰二老,下慰弟心。就算是她已经死了,还是应该奉她入土,常言道:入土为安嘛。我不知道姐姐作了什么孽,居然要遭此惩罚,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虽然悬着一线希望,但希望也许最终是会破灭的吧。姐夫你自己是否还抱着这万一的希望呢?”一番话说得甘之如脸上变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极不受用。片刻之后,点点头,“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春轩注意到,他的脸上除了难过,居然还有失悔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
“还有彩绫,姐夫你要好生照看她。这次事件,一定令她痛不欲生,如果可能,你可以让三太太多跟她接近接近。”春轩嘱咐了几句,环视一眼,把他所带的几件衣服提上,走出了书房。犹不死心,还向后看,阳光暖融融的,哪里有彩绫和芮雪的影子?春轩叹口气,大步走出。没想到,本拟要和三太太说的一番话,竟也没有机会!此后庭院深深,怎么还有见面的机会?老夫人话语如刀,说什么等众人忘记此事之后再来,分明就是说让他永不再来!春轩在甘家大院门口略略迟疑了一会,无奈地离去!走出很远,依稀还听到后面甘家大门上传来的笑声。
“你真是忍人!这是你小舅子,你就说句话,又怎么了?”芮雪听完,颇不以甘之如为然。
“你说得倒轻巧,在母亲面前,哪有我说话的地方?”甘之如不喜欢芮雪的这副表情,因而为自己争辩。
“彩绫呢?我想见她,安慰安慰她。”既然春轩有话,让自己多和彩绫亲近,于情于理,她都该照做。春轩的离开,让芮雪也有一种折了主心骨的感觉,彩绫的重要性也就不言而喻。
甘之如点头,但却神秘地说道:“我劝你呀,此时尽量先远离彩绫,等过两天,一切如常,你怎么做都行。”
这确实是一番好心,芮雪自然领受:“你倒也越来越懂得人情世故了。”
甘之如瞪大了眼睛,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你懂什么?我早就是身在此山,只是尽量不显山显水就是。”
“那倒是我失敬!”芮雪笑嘻嘻地说。
夫妻之间又闲话一阵,甘之如抛开了满身的不快,沉浸在很久远的记忆中。那时候,芮雪还没来,他在房间里读书,春薇就在旁边,夫妻们闲话时,气氛大抵就是如此。
“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芮雪的表情很奇特,欲言又止,心中的顾虑写在脸上。
“什么问题?”甘之如看到了她的表情,暗自思忖着,却还是鼓励她说。
“你和彩绫之间,真的没有别的事吗?”芮雪鼓足勇气问道。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想问他,可一直不得闲,居然没有得到很好的机会,现在,周围静悄悄的,她权衡半天,觉得正是机会,虽然犹豫,还是问了出来。而话一旦说出来,芮雪顿觉轻松。
甘之如脸一红,委实没想到芮雪会问这个问题,但他宁可相信她是因为怀着某种嫉妒的心理才要问这个问题,因而稍作踌躇,随即回答:“当然没有!你没听说彩绫身上还有守宫砂吗?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真有别的,她的守宫砂怎么会还在?”
这正是芮雪觉得奇怪的地方,她想起大太太房间里的那个夜晚,那分明是彩绫发出的呻吟声,难道,那也是自己的错觉?在甘家,究竟什么才是真实的感受?
“你别问我,我要是明白,干吗还问你?你们之间的那些事情,我哪里能说得清楚?”芮雪故意赌气的样子。
“我怎么说?我也并不明白嘛。不过,”甘之如把嘴巴凑到芮雪耳朵边,却又离开,欲言又止,踌躇半天,还是附耳说道,“你知道我有夜游的毛病吗?”
“我当然知道,你在我这里睡了两三次,几乎每次都夜游。我怕你不知道,一直没敢跟你说。原来你自己倒知道的,早知道这样,我还就提醒你了呢。”
甘之如连连摇头:“我现在知道有那个毛病,但是在夜游时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
“你是说,你和彩绫在一起时,是因为你的夜游病发作?”芮雪突然想到了什么,但却又想不清楚。她努力去捕捉那一丝念头,然而尽管五官都有些扭曲变形,刚才那个闪光却依然没有捕捉到,就这样如流星一般悄然溜走。耳边却听得甘之如连连称是:“我确实不知道自己做的什么。”
“难道这丫头喜欢你?”芮雪故意这样问。
“不会吧?这丫头好像另有心上人。”
芮雪心里说:“少爷倒也不傻,看出彩绫心有所属。可他哪里知道,她的心上人就是春轩呢!”
“明知道人家另有心上人,你却还这样欺负人家,是不是仗势欺人呀?”芮雪笑嘻嘻地说。
“唉!都怪我这毛病不好!”甘之如叹息道。
“对了,你的这个毛病是从小就有,还是后来所得?”
“我不记得,似乎是从小就有,后来大了,一度轻了很多。但春薇走后,我这毛病就又重了,每年最厉害的就是春初,到了夏天,反倒好些。”
“那你的这种病除了和你一起睡过觉的人,还有谁知道?”
“逄叔和郎大夫。他们俩是瞒不了的。”
“这么说,老夫人给你治过这个病?”
“治过,但没什么效果。就是现在,也还一直吃着药。”
“那你要经受什么样的刺激才能醒过来呢?”芮雪很好奇,对这种病,她显然希望了解得更多。
甘之如脸一红,没有回答,而芮雪早就料到了几分,当此情景,倒不方便再问。她停下来,意识却还集中在他的病上。突然,如同黑暗中电光一闪,适才游走的那条鱼儿游了回来。芮雪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并把问题抛给了甘之如!
深宅疑情 正文 第四卷 棉里藏针
“如果你做了什么事情自己都不清楚,那么大太太失踪前后,你究竟有没有发作呢?”按照芮雪的想法,如果那时候正值甘之如犯病,也许会在夜游时有所误动作,导致大太太失踪,也未可知。
甘之如直摇头,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盯住了芮雪:“你怀疑,是我把春薇藏了起来?”
“不!你别多心!”芮雪躲避着他的目光,慢条斯理地给他解释,“我是说,比如你在不知情的状态中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让她一怒之下想不开,或者出走,或者……”芮雪嗫喏着,没再说下去,甘之如自然听得明白。
“那不可能。我在她面前几乎就没有梦游过。”他斩钉截铁地说。
原来如此!芮雪心中一动,有个念头再度游出来,但这一次,她不想再冒昧地提出来。从现在开始,包括刚才责问甘之如他和彩绫的暧昧关系,对于芮雪来说都是不得已而为之。进一步想,由于老夫人对这件事会更加注目,如果她想接近彩绫,那就必须在表面上造成疏远对方的态势,同样的,还包括碧荷事件以及二太太的事情。芮雪必须等自己把一切都看明白之后,才能做进一步的行动。很多时候,远离是非,正是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
但眼下,自己还必须想办法和彩绫建立联系,以便了解春轩有没有给彩绫交代什么。春轩早上曾说有事要跟她说,但她却没机会再和他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