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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一起,再次贴着肌肤穿上西装,穿上大衣,随后搜遍了所有口袋,将从手帕到信、
手纸、笔记本一类所有易燃的东西汇集起来,连同衬衣等布类一起揉成一团,放在屋子
里面的板墙旁边。
他是想在这些东西上点火。那么,他是打算烧掉恶魔的巢穴吗?可是,如果这样做,
不是神谷自己比谁都先烧死吗?策划了一个多么莽撞的计划啊!他会不会由于连续情绪
激昂而疯了呢?
不,不对!原来他想到了一个冒险的计划,策划了一个一千回只有一回成功的危险
的把戏。
浪费了几根火柴以后,好容易纸类烧了起来,一见火移到了衬衣袖子上,神谷突然
开始跺脚。他握紧双拳,使劲敲着板墙,并且不知有什么可笑的,他张开大嘴,发出最
大的声音,像疯子一样笑了起来。
“哇哈哈哈哈哈!”
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响彻整个住宅。
在他这样持续了一阵以后,果然不出所料,板门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打开了窥
洞。神谷像是以此为信号似地立即沉默起来,迅速蹲在从窥洞看不见的门口,迫不及待
地等候着板门打开。
对他的笑声抱着怀疑,前来窥视的还是恩田的父亲。只见屋子的里熊熊燃起着火焰。
如果不去管它,眼看就要烧到板墙。慌慌张张的老人无暇思索,猛地卸下门栓,打开板
门,跑进室内去扑灭火焰。
现在是机会!神谷从老人的腋下钻过去,疾风一般跑到了走廊上。随即使出浑身力
气,从老人后面啪哒一声关上板门,上了门栓。现在主客颠倒,老人被关在了笼子中。
就这样,神谷沿着还记得的走廊,通过老人的书房,从大门回跑了出来。随后攀上
那扇紧闭着的铁门,跳了下去,一溜烟地跑过黑暗的森林,来到了连路都没有的草原。
满天阴云,见不到星星,寒风使草丛沙沙地掀起一阵阵的细浪。回头一看,黑压压
一片向他袭来的魔林中忽闪忽闪的,是怪屋的灯火呢,还是什么呢?莫不是知道他逃亡
而追来的怪物眼睛的磷光?
突然这样一联想,神谷顿时觉得恐怖万分,连腿脚都瘫软了。并且怀疑,草丛吵吵
作响也不是风,而是蛇一样向他爬来的兽人,末了,一望无际的黑暗的草丛中,到处都
浮现着无数的蛇一样焰焰发光的磷光的幻影。
他跑着,拼命地跑着。嗓子渴得要命,舌头像石头一样硬结,觉得心脏都快跳到喉
咙口了。
不管是路不是路,神谷连方向都不清楚地只是一个劲儿地奔跑,但终于来到街道。
稀稀拉拉地排列着的路灯、隐现在街道树间的孤立的房屋。他艰难地一走到这幢像是粗
点心铺的孤立的房屋,便马上咯哒咯哒地打开拉门,一头倒在了屋子里的地上。
到这件事传到当地警察署,几名警察让稍稍恢复了精神的神谷带路去森林中的怪屋,
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当他们各人手里照着手电筒,从街道顺着近道穿过来木林时,
走在头里的神谷不知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突然呆立不动了。
“你怎么啦?是有什么东西吗?”
一名警察嚷道。原来他们也听了怪人的事情,觉得这犯人十分可怕。
“那个,看那个!那火究竟是什么呢?”
听着神谷的话朝那边一看,只见森林中的怪屋附近,像是大的磷火一样熊熊地燃烧
着一团火焰。
“哎呀,不是失火了吗?”
“嗯,是的。喂,你说你逃出来的时候点着了衬衣什么的吧?会不会是那火延烧出
来了?”
警察们七嘴八舌地说道。
“不,不会那样的。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团布条嘛,老人一定踩灭掉了。而且,如果
说那是火源的话,应该更早地蔓延开了。”
神谷不胜惊奇。
他们又走了起来,心想总之去看看再说。随着渐渐接近森林,火焰不断地变大变强,
他们到达那里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不可收拾的真正的火灾了。
东西劈劈啪啪地爆裂的声音,从所有窗户里刮出来的红黑色的火舌、滚滚地往上涌
的黑烟、房屋的一部分倒塌下来的轰鸣声、啪地升腾起的火星。整个森林如白天一般明
亮,一棵棵树的树干都半面烧得红红的,清楚地显现在夜空中。
“哦,他们为了掩盖罪证,自己点了火,现在一定销声匿迹了。喂,谁先回署去,
叫他们通缉罪犯,还有叫消防队来。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们出场的了。总而言之,首
要的是灭火。”
听了为首的警察的命令,一名警察照着手电筒跑回去了。
剩下的人从远处围着火焰,在怪屋的周围团团转,注视着附近有没有奇怪的人影,
但坏人们这个时候不会在现场转来转去,红红地映照出来的森林里没有任何可疑的动静。
原来恩田父子在杀人罪行的目击者逃跑以后,这样孤注一掷地在自己巢穴点上火,
灭掉了所有罪证,都销声匿迹了。
他们害怕惩罚而销声匿迹,这是不言而喻的,但纵然说是害怕惩罚,那饥欲饮血的
兽人能就此隐藏爪牙,度过一生吗?不,比这更严重的是,他们果真能忘记对让他们烧
掉了宝贵的巢穴,将他们的罪行告知有关方面的神谷所怀的怨恨吗?只因失去了一头野
兽,他们就若无其事地结束了弘子的生命。比起这个来,这仇恨要深好几倍,他们是不
会只是单纯要神谷的生命就满足的。
神谷到底会安全吗?纵然他自己的生命安全,但会不会发生什么比这更折磨他的事
呢?
另外,从神谷方面来说,思田父子是他怎么憎恨都憎恨不够的仇敌。他想就是拨开
草根也要把他们找出来,雪此深仇大恨。
深仇似海的对立。啊,他们的前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着他们呢?
江川兰子
从令人咀咒的那天起,一年多过去了。那一天是过去任何人都未曾经历过的,恋人
惨绝人寰的死历历在目地展现在神谷芳雄眼前。
当时,他的精神受到严重打击,天生的一副开朗快活的性格仿佛完全变了。白天出
现在幻觉里,晚上出现在睡梦中,恋人弘子临终时的面孔与那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的怪
物的脸重叠在一起,以所有的地狱的构图不停地威胁着他。他不断地感到生命遭受危险,
心想那兽人父子此时可能满怀着被夺去窝儿的仇恨,磨着复仇的爪子。
但时间的力量是可怕的。岁月的流水渐渐地洗淡着任何悲伤、恐惧和愤怒。
那以后,尽管警察多方搜查,但人豹父子音讯杳然。也有人说可能逃亡到了国外。
好像已经不必担心他们复仇了。
关于野兽的记忆从神谷的脑海里一天一天地淡薄了。不,淡薄的不只是这个,那样
热爱的恋人弘子的面影和失去这恋人的心灵上的创伤,现在也都朦朦胧胧地消失了。
这是因为神谷有了新的第二个恋人。……不,我们不能责备他的薄情。他恋上了那
个人其实正是因为他不想忘记过去的弘子。
当时在东京都,互相对立的两大歌舞剧场压倒了所有的演出,独受年轻人青睐。在
一方的歌舞团中,有名被誉为歌舞团女王的女歌手,名叫江川兰子的美貌女子。
合乎日本人口味的柔媚的声音,出众美丽的脸,使全东京都青年男女忘我的兴奋的
甜美的微笑,经历了18个春天的丰满成熟的肉体。这位满京城渴慕的红演员就是神谷的
第二个恋人。
以往对歌舞这东西几乎没有兴趣的神谷有一天在他漫不经心地翻阅文艺画报时,江
川兰子的特写镜头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位女歌手和他过去的恋人简直是一根藤上的
两个瓜,以至一刹那间感到:这不是死去的弘子的照片吗?
他突然间成了歌舞迷,每天都上大都剧场的包厢去。就这样,随着观看兰子的舞台
身影的次数增多,他的新的热情加速地燃烧起来了。
女歌手江川兰子身上,具有过去的弘子的所有美丽、所有扭力被扩大了10倍的姿色。
神谷生来所憧憬的,仿佛弘子是其影子,兰子才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它的实体。
神谷作为许多青年的竞争者,享受着邀请兰子一起喝茶的乐趣。只是两个人的兜风
也已经有两三次了,青年们已经不是神谷的对手了。
神谷不是一个长相难看的青年,虽说是个公司职员,但是一个肯定会有前途的董事
的儿子,也不缺零花钱,而且他有并非朝三暮四的热情。兰子也开始对他表示出非同寻
常的好意,这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神谷跟她已经是像是她的未婚夫一样行动,又是访问后台又是去她家迎送的关系了。
偷偷地在郊外的日本式饭馆里过夜也不是一次两次。
对他来说,现在的兰子就是死而复生的过去的弘子,所以弘子的事正因为他不忘记
才连回忆都不回忆,但连那人兽恩田的可怕的记忆都一起淡薄,这多少使人感到不可思
议。现在,他甚至觉得这世上有过那种怪物好像是荒诞无稽的神话似的。
时值鲜花盛开的春天。人得到了爱情,心里也高兴起来。但正是在这盛开的鲜花背
后,轰隆轰隆作响的不可思议的黑风等待着他。正是在他突然忘了它的存在的时候,魔
鬼就蹲在他的身后。不久的某一天,神谷终于寒毛凛凛地想起了那可怕的人豹的眼睛。
“昨晚你为什么撂下我回去了?事先再三约好的……我可在后台值班的大伯面前丢
尽了丑!”
翌日,在神谷这样责备兰子失约的时候,兰子这样答道。
“你是在取笑我呢,还是变得那样健忘了?我确确实实叫你送了呀!这暂且不说,
你昨晚在车里为什么那样不吱声呢?都有点儿奇怪呀!”
“啊?你说我送你了?那是真的吗?不会是和前天晚上搞错了?”
神谷吃惊地反问道。
“哎呀!那样的话,那不是你了?不过……”
虽然不说一句话,总觉得有点儿奇怪,但像往常对神谷做的那样,自己一攀谈,对
方就立即作了回答,而且在分别的时候,不是和以往一样互相长时间的握了手吗?如果
那不是神谷……
“说那种话,不是来吓我吗?真的吗?真的不是你吗?”
怎么叮问,神谷的回答也没有变。
“哎呀……那样的话,那究竟是谁呢?”
兰子突然陷入莫名其妙的恐怖之中,眼看着脸色苍白起来。
第一次见到的她的恐怖的表情与已故弘子的一模一样,这使神谷吓了一跳,并且自
然而然地禁不住回忆起了使弘子吓成那种表情的那人豹的可怕的面孔。
“你没有看那个男人的脸?连脸都没有看就断定是我吗?”
“唉。不过,就连你,有时候即使在分手的时候也一直不取下假面的嘛。……如果
我有一点怀疑,一定会摘下那人的假面的,但我坚信那是你,所以……”
啊,什么“歌舞假面”,流行着多么无聊的东西啊!只因流行那种玩艺儿,才惹起
了这种乱子。平时,作为观看歌舞更增添风情的一个主意,他也对戴假面颇表赞成,但
现在他怎能不咀咒它呢!
假面时代
“歌舞假面”,那完全是一种奇态的流行。
人这东西,自古以来就有一种对当众暴露自己那张天生的脸感到非常腼腆的倾向。
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