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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时心绪烦乱起来,连自己也觉得吃惊。他怕流露出内心的想法,就立即结束了这次谈话。从姑娘身边经过时,他专横地咄咄逼人地吩咐:
“我要把公馆里的仆人统统打发走。您算好他们的工钱。他们想要补偿,您就给他们。总之让他们今天就开路。换上一批人,晚上就来上班。您负责接待。”
她没有回话。他走了出来,经过这场谈话带走的是不自在的感觉。这显示出他与弗洛朗斯的关系很不融洽。他与她之间,气氛总是沉重得很,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两人心里想的是一套,说出来的又是一套。言行更是不一。要改变这个局面,唯一合乎逻辑的办法,就是立即辞退弗洛朗斯·勒瓦瑟,难道不是吗?可是堂路易联想都没有想到这点。
回到工作室,他立即和马泽鲁通了个电话。他怕被别的房间里听到,压低声音说:
“喂,是马泽鲁吗?”
“是。”
“总监让你跟我行动吗?”
“对。”
“那好。你告诉总监,我把所有的仆人都打发走了。我把他们的名字告诉你,让你负责安排人密切监视他们,以便找出索弗朗的同谋。还有一件事,要求总监准许你和我在弗维尔工程师的家里过夜。”
“什么?是絮谢大道那座公馆?”
“对。我有充分理由认为那里会发生事儿。”
“什么事?”
“我不清楚。但肯定会发生什么事。我坚决要求他准许我们去。同意吗?”
“同意,老板。除非总监不准,今晚九点,我们就在絮谢大道见。”
这一天佩雷纳再没有见到勒瓦瑟小姐。他中午离开公馆,先去一间职业介绍所,挑了几个仆人,如司机、车夫、内仆、厨娘等等。
接着,他又到了一家照相馆,把勒瓦瑟小姐那张相片翻拍出来。他让技师作了些修整,并亲自动手修饰了几个地方,好让警察总监看不出相片被换过了。
他在一家饭馆吃了晚饭。
晚上九点,他到弗维尔公馆与马泽鲁会合。
自从弗维尔父子遇害以来,这座公馆就由门房看守。每个房间,每把锁上,都贴了封条。只有工作室的内门除外。警方保管那张门的钥匙,以便随时可以进行调查。
宽敞的房间里保持了原貌。不过,所有的文件纸页都被拿走或者码好了。工作台上没有留下一本书或小册子。在电灯光下,可以见到黑皮面上和桃花心木的框饰上蒙了一层灰尘。
“喂,亚历山大老伙计,”他们坐下后,堂路易叫道,“你有什么感觉?再来这儿,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不过,这一次,再也不必把门闩紧锁好了。倘若今夜——四月十五日之夜真要发生什么事情,那就让它发生吧。给那帮家伙百分之百的自由。由你们定吧,先生们。”
堂路易虽然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并不轻松。如他所说,他一想起他未能制止的那两桩可怕的谋杀案,眼前一浮现那两具尸体,心情就格外沉重。他还不无激动地想起他与弗维尔夫人那无情的对质,想起那女人的绝望表情,想起她被捕的情景。
“跟我说说她的事儿。”他对马泽鲁说,“她真的想自杀?”
“是啊,”马泽鲁说,“是真的。而且是以本该使她害怕的方式:她把被单和衣服撕成一条条的,编织成绳子,上吊自尽。费了好大的劲,又是用舌节律牵引法,又是作人工呼吸,才把她救过来。眼下,据说已脱离了危险。可是还得派人守着。因为她发誓还要自杀。”
“她没有供认什么吗?”
“没有。她一直咬定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检察院的意见呢?警察总署怎么看?”
“老板,对她的看法怎么又改得了?预审已经一点一点确认了对她的指控。尤其是已经无可否认地证实,只有她才可能接触到苹果,只有她才可能在头天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早上七点这段时间里接触到苹果。而且,苹果上不容置疑地留下了她的齿痕。您认为世上有两个人的颌部能留下完全一样的齿痕吗?”
“不……不可能。”堂路易肯定地说,一边想到了弗洛朗斯·勒瓦瑟……“不可能,这种说法不经一驳。事实俱在,明明白白。那个齿痕可说是现行犯罪的证据,当场起获,不容抵赖。不过,那上面,有没有人做了什么手脚呢?……”
“有谁作了手脚呢,老板?”
“没有……只是一个想法,老是缠着我……再说,你也明白,那里面有那么多不正常的东西,那么多奇怪的巧合、矛盾之处,我甚至不敢轻易相信什么,怕第二天又被事实推翻。”
他们低声地聊了很久,反复琢磨着案情。
将近午夜时,他们关了顶灯,说好两人轮着睡。
一个又一个钟头过去了,和他们头一次来这里值夜时一样,大马路上响着那迟迟不归的马车和汽车的声音。铁路上传来火车的汽笛声。之后是同样的寂静。
一夜过去。
没有任何警报。没有任何事件。
拂晓,外面开始热闹起来。这时正是堂路易值班的时刻。他在房间里听到的,只是马泽鲁的呼噜声。
“我弄错了吗?”他寻思,“那卷莎士比亚里收的指令,也许是别的意思?或者是指去年几个日子发生的事情?”
随着日光从半闭的百叶窗里透过来,他开始生出一丝隐隐的不安。半个月以前那一夜,也是没有半点异常之处,可是一觉醒来,两具尸体躺在他身边。
七点钟,他叫道:
“亚历山大?”
“嗯!什么事,老板?”
“你没死吧?”
“您问什么?我死了没有?没有,老板。”
“你有把握这么说?”
“当然!您不是也好好的嘛,老板。您为什么没死呢?”
“唉!不久也会轮到我了。那帮匪徒,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还在屋里待了一个钟头。然后,佩雷纳打开窗户,推开百叶窗。
“嗬,亚历山大。你也许是没死。可是……”
“可是什么……”
“你脸色发青。”
马泽鲁苦笑了一下。
“真的,老板,我跟您说实话,我值班时,您睡着了,我真是提心吊胆哩。”
“你害怕?”
“一直怕到头发尖上去了。我觉得随时都会发生什么事儿。可是您呢,老板?您的气色也不好……难道,您也……”
他看见堂路易的脸上显出惊讶之色,就不再说下去了。
“出了什么事,老板?”
“瞧……桌子上……那封信……”
马泽鲁往桌子上瞧去。
在工作台上,果然有一封信,或确切地说,一封邮简,封口已经顺着虚点撕开了。
信封上写了地址、贴了邮票,盖了邮戳。
“是你放的吗,亚历山太?”
“老板,您在开玩笑吧。您明明知道这只可能是您放的。”
“这只可能是我……可是,确实不是我……”
“那是谁呢?……”
堂路易拿起邮简,细细检查,发现地址和邮戳都被人刮过,看不清收信人的姓名和住址,寄发的地址和日期却十分清晰:
“巴黎,一九一九年一月四日。”
“三个半月以前寄出的。”堂路易说。
他翻到背面。那里写有十来行字。他立即叫起来:
“签的是伊波利特·弗维尔的名字!”
“是他的笔迹。”马泽鲁说,“我认识他的字。错不了。这是什么意思?伊波利特·弗维尔写的信,而且是死前三个月……”
佩雷纳大声念道:
亲爱的朋友:
唉!早几日写信告诉你的事,我今日只能进一步肯定。阴谋正在加紧进行。我不清楚他们的计划,更不知道他们将如何执行。不过一切迹象表明,结局就在眼前。我在她眼里看出来了。她有时望我的眼神非常奇怪!啊!多么卑鄙的家伙!谁会想到,她竟做得出……我真不幸,可怜的朋友。
“是伊波利特·弗维尔签的名。”佩雷纳接着说,“我向您肯定,这确实是他……今年元月四日,写给一个朋友的。我们不知这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可是我发誓,我们会查出来的。这个朋友会向我们提供所有必要的证据。”
马泽鲁叹道:
“证据!等他提供证据,早就不必要了!这就是证据。弗维尔先生自己提供的证据。
‘结局就在眼前。我在她眼里看出来了。’她,就是他夫人,就是玛丽—安娜·弗维尔。
丈夫的证词,肯定了我们所知的对她的一切指控。您说呢,老板?”
“你说得有理。”佩雷纳道,“你说得有理。这封信是关键。只是……”
“是哪个鬼东西送来的呢?昨夜我们守在这里,有谁进来过?这可能吗?因为只要进来人,我们总会听见……这就是让我惊奇的地方。”
“事实是……”
“不是吗?半个月以前发生的惨案,已经够奇怪的了。但终究我们是守在外面,案子是在这里面发生的。而昨夜我们两人是守在里面,而且就挨着这张桌子。昨夜桌上连一点纸屑都没有,今早起来却发现了这封信。”
他们仔细察看现场,没有发现半点线索。他们把公馆里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藏了什么人。再说,即使公馆里藏了人,要进这间工作室,怎么可能不引起他们注意呢?这问题没法解开。
“别再找了。”佩雷纳说,“毫无用处。这种事情总有缝隙,哪天阳光透过看不见的缝隙照进来,就会慢慢清楚的。把这封信交给总监看看。告诉他我们守夜的情况。请他准许我们四月二十五日夜里再来。那一夜又会有信送来。我倒要看看,第二封信会不会是圣灵给我们送来的。”
他们关上房门,走出公馆。
他们往右拐,朝米埃特大街走,去坐汽车。走到絮谢大道尽头,堂路易偶然转过头,望一望马路。
一个男人骑自行车超过他们。
堂路易刚好看到他那张无须的脸,那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的眼睛。
“当心!”他大喊一声,猛地推了马泽鲁一把。警察队长打了个趔趄。
那人伸直手臂,举着手枪。接着一声枪响。子弹从堂路易的耳边呼啸而过。幸好他弯腰躲得快,没有伤着。
“我们快追。”他说,“你没受伤吧,马泽鲁。”
“没有,老板。”
他们立即往前追,一边叫:“抓歹徒。”可是,这大清早的,空荡荡的马路上行人稀少。那人拼命蹬车,越来越快,到了奥克塔夫—弗伊耶街,一拐弯,就不见了。
“混蛋!走着瞧吧,看老子不逮着你!”堂路易骂道,放弃了追赶。
“可您不知道那是谁,老板。”
“我知道。就是他。”
“是谁?”
“那个拄乌木手杖的家伙。他剃掉了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不要紧,我认出他了。
正是昨天早上在理查德—华莱士大道,从他家楼梯上向我们开枪的家伙。杀死昂瑟尼探长的就是他!啊!鬼东西,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弗维尔公馆过夜呢?难道有人跟踪,盯梢?是谁呢?有什么理由要这样做呢?又是怎样跟的呢?”
马泽鲁想了想,说:
“您记得吧,老板,您昨天中午打电话给我,约好在弗维尔公馆过夜。谁知道呢?您低声说话也不管用,还是被人听去了。”
堂路易没有回答。他想到了弗洛朗斯。
这天早上,送邮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