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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群继续行进着,他们的皮肤在雨水下闪闪发光。哈丁启动汽车,“我想现在我们可以继续赶路了。”他说道。
吴说道,“我认为你会发现你的公园承受着压力,正如遗传工程技术公司的药品承受压力一样。”
他和哈蒙德来到客厅,风暴猛力抽打着巨大的玻璃窗。
“我现在看不出来。”哈蒙德说道。
“科学家们也许想要扼止你,甚至阻止你。”
“唔,他们办不到的,”哈蒙德说道。他伸出一根手指对着吴晃了晃,“你知道科学家们为什么要企图那么做吗?那是因为他们想进行研究,当然喽,他们向来一直想做的事便是搞研究,而不是去完成什么事情或有所进展。只是进行研究。好啦,这下子他们就要大吃一惊啦。”
“我并不是在指这个。”吴说道。
哈蒙德叹了口气,“我确信对于科学家们来说,搞研究会是有趣的。可是我们已经进展到这种地步,动物实在太昂贵了,无法被用于研究。这是一项奇妙绝伦的技术,亨利,可是它同时也是惊人昂贵的技术,而且只能靠娱乐业来支撑它。”哈蒙德耸了耸肩,“事情就是这样。”
“可是如果他们企图关闭——”“面对这该死的事实,亨利,”哈蒙德烦躁起来,“这里不是美国,甚至也不是哥斯达黎加。这是我的岛屿,我拥有它。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对全世界的儿童开放侏罗纪公园。”他暗自一笑,“或者说,起码是对那些有钱的孩子们开放。我告诉你,他们会喜欢的。”
爱莉。塞特勒坐在吉普车的后座上,凝望着窗外。二十分钟以来,他们一直在大雨滂沱的丛林中行驶,从雷龙横越公路之后,他们就再没见过任何东西。
“我们现在离丛林河很近,”哈丁一边开车,一边说道,“它就在我们左边的某处。”
他又一次突然地紧急煞车。汽车朝前一滑,停在一群小型的绿色动物前,“哇,你们今天晚上可是大饱眼福啦,”他说道,“这些是始秀颚龙。”
始秀颚龙,爱莉思忖道,心想葛兰要是能在这里看见他们就好了。这便是他们在蒙大拿时从传真上看到的那种动物。小小的墨绿色始秀颚龙疾行到道路的另一侧,用后腿蹲在那里看着汽车,啾啾地叫了几声,便匆匆地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怪事,”哈丁说道,“不知他们要上哪里去?你知道,始秀颚龙通常不在夜间行动的,他们通常是爬到树上等候天明。”
“那么他们现在为什么会出来呢?”爱莉说道。
“我想像不出来,你知道始秀颚龙是食腐动物,像兀鹰一样。它们会被濒死的动物所吸引,而它们的嗅觉又极其灵敏。他们在几英里之外就能嗅到一只濒死的动物。”
“然后他们就到濒死的动物那里去?”
“濒死,要不就是已经死了的。”
“我们要不要跟着他们去看看?”爱莉问道。
“我也满好奇的,”哈丁说道,“好啊,为什么不呢?我们去看看它们要上哪里去吧。”
他掉转车头,朝始秀颚龙驶去。
《侏罗纪公园》作者:'美' 迈克尔·克莱顿
第五章 丁姆
丁姆·墨菲躺在越野车中,他的面颊紧贴着汽车车门把手。他昏昏沉沉地慢慢恢复了知觉。他只想睡觉。他挪了挪身体,感觉压在金属门上的面颊骨正疼痛着。他浑身疼痛。他的手臂、腿和大部分的头部——他的头部有一种剧烈的阵痛。所有的疼痛使得他希望再次昏睡过去。
他用肘部支撑起自己,睁开双眼,一阵恶心,吐得满衬衫都是。他尝到酸胆汁的味道,用手背擦干了嘴巴。他的头在阵阵抽痛;他感到头晕恶心,彷佛世界正在飘动,彷佛他正在一艘船上前后晃汤着。
丁姆呻吟着,翻身躺下,避开了那一滩呕吐物。头部的剧痛使他短浅地呼吸着。他仍然感到恶心,彷佛一切都在转动。他睁开双眼,四下看了看,试图弄清楚自己的方位。
他在越野车里。不过这辆车一定是被翻倒在一侧,因为他正仰面朝天背靠后车门躺着,向上看着方向盘,看着旁边在风中摇的树枝。雨几乎已经停了,不过依然有雨点透过砸破的车前挡风玻璃落在他身上。
他好奇地凝视着玻璃残片。他想不起来挡风玻璃是怎样被打破的。他什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们曾停在公路上,正当他和葛兰博士谈话时,霸王龙朝他们走来。那是他最后记得的事情。
又一阵恶心涌上来,他紧闭双眼,直到恶心感觉过去。他觉察到一种有节奏的吱吱嘎嘎声,像船上缆绳的声音?他头晕目眩,满腹恶心,真的感到似乎整部车子都在他身下晃动。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他看见这是真的——越野车在晃动,侧翻在那里,前后摇摆着。
整部车都在动。
丁姆尝试着站立起来。他站在后车门上,费劲地从仪表板上方透过粉碎了的挡风玻璃看出去。他起初只看见茂密的树叶丛在风中摇动,不过他可以看见东一处四一处的缝隙,在树丛那边,地面在——地面在他下方二十英尺处。
他疑惑地呆呆看着。越野车正侧翻被搁在一棵大树的枝叶上,离地面二十英尺,在风中来回摇汤。
“哦,该死,”他说。他该怎么办?他踮起脚尖,费劲地朝外看,想看得更清楚些,同时手抓着方向盘支撑自己。方向盘突然在他手中转滑掉,随着卡答一声巨响,越野车离开了原位,在树枝中掉落了几英尺。他透过后车门上打碎了的玻璃朝下看着地面。
“该死,该死!”他不停地重复道,“该死!该死!”
又是卡答一声巨响,越野车又朝下颠了一英尺。
他必须从这里出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双脚。他正站在门把上。他蹲伏下来,手脚着地看着车门把手。他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但他看得见门朝外凹陷着,因此无法转动车门把手。他怎么也打不开车门的。他又试图摇下车窗,可是车窗也卡住了,于是他想到了后门,也许他能够打开后门。他倚靠在前排座位上,越野车随着重量的位移而突然倾斜。
丁姆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到后面,拧了拧车门把手。
它也卡住了。
他要怎样才能出去呢?
他听到一阵鼻息声,赶紧低头一看。一个黑影从他下方经过。不是那只霸王龙。这个黑影圆滚肥胖,一边摇摇摆摆地走着,一边发出一种抽气声。它的尾巴前后拍打着,丁姆可以看见那长长的骨状突出物。
这是剑龙,显然病已痊愈了。丁姆纳闷其他的人都在哪里:金拿罗、赛特勒,还有兽医。他最后是在剑龙附近看见他们的。那是多久以前?他看了看手表,可是表面已经碎裂了,他看不见上面的数字,便摘下手表,将它扔在一边。
剑龙抽着鼻子走远了。现在只听见风呼呼地吹过树丛,以及越野车在嘎吱嘎吱地前后摇摆。
他必须从这里出去。
丁姆抓住把手,用力猛推,但把手完全卡死了,根本动不了。这下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后门被锁上了!丁姆拔起销子,拧了拧门把。后门随即向下旋开,靠在下方几英尺处的树枝上。
门的开口很狭窄,不过丁姆想他可以侧着身体挤出去。他屏住吸,慢慢地爬回到后座中。越野车吱嘎作响,但停在原位没动。丁姆紧紧抓着两边的门柱,慢慢低下身子,穿过车门斜开着的窄缝。很快他便肚皮朝下地贴在斜着的门上,两腿伸出车外。他在空中踢着腿,脚触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是一根树枝,于是他便将全身的重量落在树枝上。
他立足未稳,那根树枝便向下弯去,门也随着开大了些,使他滚出了越野车,于是他摔了下去——树叶擦破了他的脸颊——他的身体从一根树枝弹到另一根树枝上——猛然一颠——撕裂般地疼痛,头脑里亮光一闪——他啪地一下停住了,气也透不过来。丁姆身体的两端朝下挂在一根大树枝上,肚子灼灼地疼痛。
丁姆又听见卡察一声,抬头望了望越野车,只见一个巨大黑影在他上方五英尺处。
又是卡察一声。汽车移动了。
丁姆强迫自己动弹,向下爬去。以前他喜欢爬树,他是个爬树高手。这棵树挺好爬的,树枝间隔很近,简直像搭了个楼梯一样……
咔嚓咔嚓……
汽车终于动了。
丁姆急忙地向下爬着,滑过漉漉的树枝,他感觉到手上沾了些黏呼呼的树液。他刚刚爬下了几英尺,越野车便发出最后一声吱嘎声,然后头部朝下慢慢地、非常缓慢地翻滚了下去。丁姆可以看见那巨大的绿色草窗架和两盏车前灯摇摇摆摆地向下方的他落下来,紧接着越野车便摆脱了束缚,自由下落,越来越猛地直奔他而来,一下子便砸在丁姆刚刚站过的树枝上。
这时它停住了。
它的脸距离那凹陷的窗架只有几英寸远,窗架向内变得像张魔鬼的嘴巴似地,而车前灯便是那鬼眼。油滴在丁姆的脸上。
他距离地面依然有十二英尺。他伸出脚去,探到了另一根树枝,便向下移去。头上方,他看见树枝被越野车重重压弯,然后只听卡察一响,越野车又朝他砸了下来,他明知自己逃脱不掉,往下爬得再快也来不及躲避,于是便松了手。
他一路摔了下去。
翻滚、撞击,感觉着身体各部分都在疼痛,听着越野车如一头穷追不舍的野兽般在他身后砸断根根树枝往下落着,最后丁姆肩部着地摔在松软的泥地上,他在地上拼命打滚,把身体紧紧贴在树干上,越野车随即翻滚着地,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猛地迸溅出一片电火花,刺痛着他的皮肤,劈劈啪啪地落在他四周潮的泥地上,最后叽叽地熄灭了。
丁姆缓缓站起来。黑暗中又听见了鼻子抽搐的声音,他看见剑龙正往回走来,显然是被越野车的坠地声所吸引。这只恐龙一声不吭地走着,低低的头部朝前伸展,一个个巨大的软骨片沿脊背上的隆肉排成两行。它的动作就像一只长得过大的乌龟一样。那副样子笨头笨脑、慢吞吞的。
丁姆捡起一块石头朝它扔去。
“走开!”
石头打在软骨片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剑龙继续走来。
“走开!走!”
他又扔了一块石头,打中了剑龙的头部。那只动物呼噜了一声,慢慢转过身去,抽着鼻子又朝来时的路走去。
丁姆斜倚在歪歪斜斜的越野车上,在黑暗中四下打量。他必须回到其他人那里去,可是他又不愿迷失方向。他知道自己在公园中的某处,也许离主公路不远。要是他能弄清楚方位就好了。他在黑暗中看不清什么,不过——这时他想起了夜视镜。
他从粉碎了的挡风玻璃爬进越野车,找到了夜视镜和无线电通话器。无线电通话器已摔破不响了,他便扔下了它。可是夜视镜还能用。他轻轻地戴上夜视镜,看见那让人放心且熟悉的绿色磷光图像。
戴着夜视镜,他看见被踩烂了的栅栏在它的左边,于是走了过去。栅栏高十二英尺,但是霸王龙轻而易举地踩扁了它。丁姆匆匆跨过栅栏,通过一片茂密的树叶丛,来到了主要公路上。
他透过目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