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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山大叫起来,又说了两个成语:“哈哈,畏罪自杀,其心可诛!”
青年男人没理他,只是将小美人儿的剑又插回她腰间的剑鞘,轻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才朝孙山勉强微笑了一下:“孙山,咱们的事还没了结,请你不要走开。”
孙山这才想来,他刚才实在应该趁机溜走。现在想走看来是不行了,那样太跌面子。
“我有理,我为什么要走?喂,你知道我是孙山,我还不知道你是什么东西呢!”
青年傲慢地一笑:“在下张辟邪,我想你应该听说过。”
孙山一惊:“没有啊!我只听说近年来北武林出了两个少年高手,合称‘龙凤双剑’,说是剑法漂亮,人也漂亮。”
张辟邪长剑一举:“我就是龙剑!”
孙山后背心有些凉嗖嗖的。这两年来,江湖上可没少传说“龙剑”张辟邪的故事,据说他剑术已经通玄,曾连败十一名前辈剑手,被称为当今剑术最精的三名剑客之一。孙山知道自己得打个主意了。
“好吧,张兄,在下在这里先道歉了。”孙山一本正经地拱拱手:“我实在很后悔,不该拆散了你们的神仙姻缘,有点不够仗义。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孙山这个人有个臭毛病,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嘴上说什么,看到让人不快活的事情,不说闷得慌。”
张辟邪冷笑:“不管你如何巧辩,我也一定杀你,为我青妹恢复名誉。因为昨天晚上我一直和‘凤剑’李青青在一起,你所说的一切自然都是谎言。至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动机是什么,我并不想知道。也许你是个傻瓜白痴,也许你是用心良苦,但我也不去追究。这种问题,张某向来只会用一种办法来解决,那就是——杀你!”
“杀”字出口,“龙剑”出手,说到“你”字,他已经攻出了九剑。
剑光耀眼,剑气满天。
好狠的剑法!
好快的剑法!
孙山就地一滚,躲过这势不可挡的九剑。
身子弹起,跃上了一座茶楼的屋顶:“说来说去……你还是……哎哟……要杀我……哎哟妈呀……”
众人都惊呆了,他们根本看不清人,只能看见两条淡淡的人影和夺目的剑光在地上与屋顶之间上下翻飞,夹着孙山的嚎叫和张辟邪的怒喝。这简直比说书人口里的“飞檐走壁”更让人心惊胆颤,目瞪口呆。
细心的人已经看见,地上、墙壁上已染上了点点夺目的鲜红。
那是血。
李青青穴道被点,木木地僵立在街心,只觉万念俱灰。
不明不白地,她被孙山当头泼了一盆污水,无论她怎么辩白,也是无法说清了。
从张辟邪的态度看,他显然也有些相信了。这当然更让李青青心灰意懒。
如果她昨天不是单独来此,而是迟上两个时辰,等张辟邪一起走,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可惜后悔是无药可治的;后悔往往也是最无能的一种表现。
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孙山千万不要被张辟邪杀死。
她要亲手杀了孙山,杀了苏三。
她要报仇!
一声惨叫,剑光已被飞溅的血沫染成粉红。
见分晓了!众人的心里都在这么想。
剑光消失。张辟邪傲岸挺拔的身躯伫立在屋顶上,孙山却已不见了。
“张辟邪,此仇不报,我就不叫孙山!”
这是孙山的声音,不过已经很远很远了。
张辟邪大笑,声音震得众人耳中生痛:“孙山,下次见面,我必杀你!”
看来吃亏的是孙山,但可能亏吃得不太大,至少他还能够大声骂人,还能跑那么快。
张辟邪好象下台阶般一抬脚,人就已好端端地到了街心。众人都远远退开,敬畏地望着他。
张辟邪的剑已归鞘,白衣上一点血迹也没有,根本不象刚伤过人的样子。
洒落的血,腾起的血沫,当然都是孙山的。
张辟邪胜了,轻轻松松。
但他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愉快之色。他缓缓走到李青青身边,柔声道:“青青,你没事吧?”
李青青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上泪光闪闪。
“算他跑得快,便宜了这胡说八道的小地痞。青青,咱们回客栈吧,啊?”
张辟邪拍开她穴道:“走吧。”
众人自动让开路,张辟邪不住柔声劝慰着李青青,从众人的目光里走了过去。
被人注视着永远是不太舒服的,尤其当众人的目光里并不全是崇拜与敬畏的时侯。
回至客栈,张辟邪关上门,焦急地道:“青青,你别再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你是清白的,我已经打过孙山了。”
李青青冷着脸,咬着苍白的唇,一任珠泪在面颊上流淌。
“青青,我求求你,别伤心了,啊?象孙山这样瞎说八道,喜欢开女人玩笑的小无赖小泼皮,到处都有。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你要为这些事生气,只怕你还气不过来呢。……”
不知说了多少话,李青青还是那么怔怔地流泪,一声不吭。
“唉,要是我跟你一起走就好了。”张辟邪叹了口气,口干舌燥地坐了下来。
李青青哇地哭出了声,一下扑到床上,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哭得浑身乱抖。
张辟邪面色铁青,他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来劝解李青青。而在往日,风流自许的张辟邪总能有法子让李青青笑靥如花的。
他默默地看着正伤心欲绝的李青青,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恼怒,还有更多的酸苦。
难道孙山的话是真的么?他不能不怀疑了。要不她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呢?
李青青是个漂亮的惊人的女孩子,同时很有个性。有个性而且漂亮的女孩子,难道不会干出某些奇怪的事情么?
他要去找苏三,一个人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杀了苏三。
虽然武林中公认苏三是武学奇才,很难对付,但张辟邪自问有信心杀掉苏三。
因为他是张辟邪,“龙剑”张辟邪。
从未失败过的张辟邪!
第三章 贪嘴的人
苏三哼着小调,愉快地在山道上走着。
他觉得已经将孙山捉弄够了,该走了,再换个地方捉弄他的其他朋友去。
这是一条幽静的山道。太阳暖洋洋地在头上,溪水活泼泼地在脚边,苏三觉得心情很不错。
不远处传来了砍毛竹的声音,很响很脆很带劲儿。苏三看见,前面地上就有一大堆砍好的毛竹。
这里的毛竹很多,一山一山的,散发着浓郁的竹香。
隐隐约约地,苏三在竹香中分辨出了酒香。
一只酒葫芦就放在那堆毛竹边,和一个陶罐、一个瓷碗以及两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放在一起。
苏三的眼睛很好,连补丁的针脚都看得清。
他知道那是砍竹人休息的地方,而现在砍竹人正在勤奋地工作着。
苏三低低一笑,轻手轻脚摸了过去。
脚下突然一松。
苏三心知不妙,想要闪开,但已经晚了。
“放”在地上的一根毛竹的竹梢激射而起,弹向空中。
竹梢上拴着一根铁索,铁索上系着一个大铁夹子,大铁夹子里夹着的是苏三的右脚脖子。
于是苏三被倒悬着弹上了天空。竹子很结实,苏三要想脱身,简直比登天还难。
刚一弓腰准备去解铁夹子,竹子马上就会闪几下,让他无法得手。好容易两手抱住了铁夹子,才发现铁索和铁夹子上都涂满了油,滑溜溜的无法下手,连竹子上都涂了油。
如果他脱不了身,时间一长,他右脚就会与腿肚子分家了。
“谁这么缺德,夹我干什么?来人啊——来人啊——”
苏三嚎叫起来。现在只好叫那个砍毛竹的人过来了。丢脸就丢脸,反正人家也不认识他。
但没人应,只有砍竹子的声音越响越欢畅。
苏三杀猪般嚎了起来:“砍毛竹的老兄——快过来啊——你的打虎夹子夹住人啦——”
砍竹声停了,苏三高兴了:“砍毛竹的老兄,快来救命啊!我给你钱——一百两银子行不行?”
山上面一个粗哑的声音叫道:“不行,太少了!”
“你要多少?”
“一千两!现银!”
苏三吓了一跳:“能不能减一减?”
那人怒吼:“不行!”
砍竹声又响了一下。
苏三只好认了:“行行行,一千两,给你现银。”
他看见山上的草木不住地动,显然那人正在朝自己这边来。
不一会儿,那人出现在苏三下面,恶狠狠地叫道:“你是不是想偷酒喝?”
苏三只好承认:“是是。”
“再加一千两!”那人很会做生意。
苏三只有认倒霉的份儿了。
“还有,这是打野猪的夹子,不是打老虎的!”那人还在怒吼,跳得几乎和苏三一样高。
苏三这才发现,那人面上身上血迹斑斑,一时倒怔住了:“老兄,你怎么了?”
那人一蹦三尺高:“老子是孙山!”
苏三大吃一惊,细看之下,不是孙山,又是何人?
“孙山,你狗日的开什么玩笑,快把老子放下来!”苏三一下气疯了。
平时只有苏三捉弄孙山,谁知道这傻不叽叽的孙山今天却让苏三吃了这么个大亏,现了这么个大眼,你说苏三能不生气么?
孙山抹抹面上的血,气呼呼地道:“你害得老子差点丢了命,老子自然也要让你吃点小苦。放心,死不了你。”
苏三直挣:“快放人!”
“不放不放,”孙山大叫道,“就是不放!”
苏三没办法,只好讲理:“孙山,老子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你还有脸问?”孙山火气更大了,“你说你是不是告诉过我,说你跟那个小美人儿有一手?”
苏三有些恍然,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那又怎样?”
“怎样?嘿嘿,那小美人儿就是‘凤剑’李青青,想你必是知道的吧?”
苏三有些傻眼了:“我不晓得。但即使是李青青,又能奈你何?她根本不会是你的对手的。”
他这一捧,孙山心气稍平:“李青青有什么可怕的,张辟邪可就狠了。老子这身伤,就是他的杰作。”
“张辟邪?”苏三更惊讶了,“我说孙山,你怎跟他干起来了?”
孙山火又上来了:“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是因为我?”苏三更莫明其妙了。一时倒忘了自己还吊着晃悠呢。
孙山愤愤地道:“老子看见他们亲亲热热地手拉手在大街上走,有说有笑的,一时气不过。李青青不是跟你有一手么?那她干吗又和张辟邪勾勾搭搭的?所以老子对张辟邪说,李青青给他戴绿帽子了。”
苏三一怔之下,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一口气上不来,又咳了起来。
“你还笑!”孙山气得直转,“都是你狗日的不好,害得老子受罪!”
苏三咳了好一会儿,才笑问道:“所以张辟邪要杀你?”
“你知道了还问什么?”孙山暴跳如雷:“老子是好心没好报。还有那个李青青,一会儿要杀我灭口,一会儿又要畏罪自杀。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