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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很老很老了,而且显得很虚弱,似乎稍稍大一点的风就能把她吹倒。
她看着中毒身亡的孙山,微微叹了口气,“孙山,你是太笨了,莫要以为阳春害不死你,天下就再没有人能害死你了。”
可惜孙山已经死了,不能坐起来聆听她的谆谆教诲。
“下毒的手段,天下舍我其谁?嘿嘿,孙山哪孙山,你莫要怪我太无情,就这么毫无道理地杀了你。我只是要证明一件事,那就是,阳春杀不了的人,我能杀。”
听起来好象是她和阳春赌气。孙山却不明不白地成了两人较量毒功的题目。
火光中,孙山的肌肤在渐渐变绿变黑。
老妇满意地摇着头:“孙山,只怪你知道的太多,命太苦,我真有些可怜你了。”
天空闪起了淡淡的电光,还有隐隐的雷声。
快下雨了。
老妇叹气:“孙山,天要下雨了。黄泉路上,你自己小心吧。见了阎王爷,就说是阳春杀了你,与我无关。”
电光闪动中,老妇的身子突然消失了。
雷雨说来就来,而且声势很猛。
一声炸雷过后,大雨翻天倒地而至。
雨水从破损的屋顶漏了下来,滴在孙山的面上身上,也滴在了本已将燃尽的火堆上。
那堆火很快就熄灭了,庙中恢复了黑暗。
老妇的叹息竟然又出现在庙中:“是真死了。”
一道闪电。老妇正摇着头往庙门口走,孙山则死倒在庙中。
又一道闪电,庙中已只有孙山的尸体。
再一道电光闪起时,孙山的尸体已不见了。
地上满是积水,那只烤鸡已有一半泡在水里了。孙山的“生活用具”开始在水面上飘动:被单、鞋子、……
闪电还在不断地想撕裂天空。
雷声还在徒劳地想炸裂大地。
暴雨还在下。
破庙依旧。
孙山却死了,死得连尸体都不见了。
第五章 藏在暗中的人
张辟邪冷峭地打量着拦住自己去路的华服老人。
“你是什么人?”
他的面色白里泛青,显得很憔悴。但他那冷傲的目光却使人感到,无论遭受到多么大的打击,张辟邪都不会低头,不会弯腰。他永远是一名战无不胜的剑客,一个战神。
华服老人一脸的祥和:“老夫阳春。”
他的眼睛里含着微笑,平静地看着张辟邪。
“六指神君?”张辟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听说过,好象在很久以前,你就相当出名了。”
他根本就没有一丝吃惊的表情,这让阳春十分的不愉快。
江湖上的朋友听到“六指神君”或“阳春”这几个字时,一般都会大吃一惊,马上联想起毒药和死亡,张辟邪偏偏不买他的帐,你说阳春能高兴么?
阳春十分谦虚地摇摇头:“老夫虽然成名很早,但名声并不很显著,怎及得数年前崛起江湖、人人敬仰的‘龙凤双剑’呢?”
知道阳春的都晓得,阳春越是愤怒的时候,就越谦虚。
张辟邪面色一惨,眼睛顿时眯成了一条细线,又慢慢张开。
他微微昂起头,看着天上的云彩,声音里透出了冰冷的杀气:“阳春,我希望你记住我现在说的话——龙凤双剑已从昨日起从江湖上除名,以后谁要是再提到‘龙凤双剑’四个字,那就是与我张辟邪为敌,张某手中的剑绝不会放过他。所以,你以后说话,最好还是注意一点分寸。”
阳春微微一哂:“张公子,我是过来人,当然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江湖上不知道‘龙凤双剑’分开的人,除老夫之外,大约还有成千上万。如果他们无心说出这四个字,你也要杀他们么?你杀得过来么?”
张辟邪冷笑:“杀不杀得过来,那是我的事。阳春,我正告你,你方才又说了一遍那四个字,有心要和我过不去,不是么?”
他直视着阳春,眼中杀气凌人。
阳春苦笑:“张公子,你太偏激了。年轻人难免使气,只是不宜太过……”
大凡心高气傲的人,最恨人家揭他的短。
而心高气傲的年青人,更是如此。
张辟邪恰恰就是一个心高气傲、目无余子的年轻人,自成名以来,可说从未遇到过敌手,他当然不会把阳春放在眼里。
阳春对于张辟邪来说,早已只是一个故事,一个稻草人,一本旧书。
他打断了阳春的话,缓缓抽出了剑:“阳春,我希望你是个大丈夫,希望你能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阳春却感到周身的毛孔都被那碧光里的杀气催开了。
“张公子,老夫并没有跟你作对的念头,谁也不会愿意有你这样一个可怕的敌人。”阳春垂下眼睑,叹了口气,显得十分诚恳。
“已经晚了。”张辟邪丝毫不为所动。
“什么晚了?”阳春似乎有些迟钝了。
“你的道歉晚了。”
“也许还不晚。”阳春慢慢道:“老夫很想和张公子交个朋友,而不是变成仇人,那将于大事无补,对双方都有害。”
剑光颤动了一下。
张辟邪并没有出手,但是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我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张辟邪冷冷道。
“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张辟邪猛一扬头,大声道:“出手吧,阳春!胡说八道是江湖霄小,如孙山、苏三之流的卑鄙伎俩。如果你不想我把你看成是这类人的话,你最好出手,死在我剑下!”
阳春正色道:“你错了,张公子。孙山苏三一流人物,也许有些无赖泼皮的味道,但从本质上来说,是属于行侠仗义一类的人,而你张公子和老夫,则是同属行凶作恶一类的人……”
“死到临头,还分什么善恶?”张辟邪叱道:“我在等你出手,希望你不要使我失望。”
剑光大盛。寒气凌人。
阳春摇头,无奈地叹气:“张公子,请相信老夫绝无恶意。”
“你真的不准备出手么?”
“不错。”
“连剑架在你脖子上也不出手?”
“不错。”
张辟邪眼中的杀气渐渐消失了,剑上的杀气也渐渐减弱。
“我还有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他板着脸道:“阳先生想不想听?”
阳春喜出望外地道:“当然想听。如果能化干戈为玉帛,对你我都有极大的好处。”
张辟邪缓缓将剑插进藉鞘里,嘴角已溢出一丝可爱的微笑:“这个办法实际上也很简单很有趣,那就是——我出手!”
在说“我”字的时候,尚未完全入鞘的剑重又弹出,等到说“出”字时,剑尖已离阳春的咽喉不足两寸。
好快的剑!
好毒的心机!
然而,在张辟邪说到“手”字时,阳春的咽喉却滑滑溜溜地从剑尖下溜开了,避到了丈外。
这招偷袭会失手?
张辟邪惊呆了,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啊!
他偷袭杀人的时候很少,但每一次都成功了,死在偷袭下的人有几个名气比阳春还要大。
阳春面色有些苍白地立在丈外,咽喉处有一点艳红。
他毕竟还是受伤了。
“张公子,冤家宜解不宜结……”
他在微笑,但那微笑十分勉强。
张辟邪看着手中的剑,皱着眉头,有些不相信似地摇着头自言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很显然,他还沉浸在失手的震惊和灰心之中,根本就已忘了阳春。
他不相信自己偷袭杀人会失手,至于那个人是不是阳春倒没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从来只知道考虑自己,自己的剑和自己的一切。
当他认为李青青是他自己的人儿之后,他也会考虑李青青,但现在他连李青青也不放在心上了。
因为李青青已是他丢掉的东西。
阳春悄然叹了口气,摇
摇头,转身走了。
天知道阳春为什么要找张辟邪,正如没有人知道阳春为什么要杀孙山。
练江边。
一条破船搁在沙滩上。张辟邪默默靠船坐着,面前生着一堆火。
他的剑——“龙剑”正在他手中。
“为什么?为什么?……青青,……为什么?”
他在喃喃念叨着李青青。
李青青的离去,使他的自尊和傲气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打击太大了,他的出手才会较往日慢,他才会杀不了阳春。
一个高手名匠在失手后的感觉,几乎跟死没什么两样。
张辟邪现在的感觉就跟快要死了差不多。往日旺盛的精力似乎一下子就消失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为什么这么苦恼?你为什么不喝酒?”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冷冰冰地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声音是从他靠着的破船里传出来的,很低沉。
张辟邪没有动,但头皮有些麻酥酥的。
他来的时候,当然已经看过了。破船里当然不会有人,也很难藏住人。
那么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他背后的?
如果那个人不是鬼或者神仙,就只可能是从江里过来的。
那么,他来干什么?
张辟邪低声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回答,还是问:“你为什么不喝点酒?”
“我为什么要喝酒?”
“因为一醉可解千愁。”
“我自问没有烦恼,我不需要买醉。”
“你是在骗人。”
“……”
“你为什么不喝点酒?”
“我并不是不能喝酒,但我绝不会为了解愁而喝酒。我没有必要作践自己的精神和身体。我是世上最强有力的剑客,我用不着以酒来增加我的勇气。”
张辟邪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充满了力量。
那人停了半响,又冷冷问道:“你以为喝酒的人都是想借酒来增加对抗困难的勇气么?”
“大部分是。”
张辟邪很想转头看看那人的真面目。但他还是没动弹,他知道还是不要转头的好。
如果那人愿意现出真面目的话,就根本用不着在他背后说话了。
他知道若是不想马上死,现在就别转头。
他当然不想马上死。
“听说阳春想杀你?”那人又转了话题。
“不是。”张辟邪回答得很干脆;“是我想杀他。”
“他先找你干什么?”
“你最好去问阳春。”
“我希望听你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
“因为阳春是个老狐狸,从来就没说过真话。他为什么找你,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否则很难解释你后来为什么反而要杀他灭口了。”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自信了。
张辟邪冷笑;“我没有数。”
“骗人的话。”
“即使我明白,也不会告诉你的。阁下的口气越来越狂了,你大概是以为,我非回答你提的问题不可吧?”
“不错。”
“你为什么可以使你如此自信呢?”
那人低声笑了起来:“我的灵智,以及我对高手们心理的熟谙。”
“是么?”张辟邪也笑出了声。
“不错,因为没有人能在大事未成之前被杀而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