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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就这些。”
“你肯定就只定个时间?你不会回头再抱怨说我们没照你的意思办吧?”
“我保证,”我说,“决不会。”
“好。我们就需要这样的承诺。”
现在一切似乎都乱了套。整个世界倾斜了。一切都被压扁了,滑向地球边缘。事情至此还未完。我看到地表裂开了一道道缝隙。
我晃晃脑袋要驱走这念头,却发出了奇怪的震动声——像小海象藏在大蚌壳里。
我坐在长椅上——我想不通。雾旋绕着升起,越来越浓,掩盖了一切,能见度降到了零,管理员威胁说天花板没掀开就不做手术。我抗议,不——天花板在那儿有什么不好吗?——但他们不理我。
我于是站起来动手要把天花板移回去。但我够不着,只好踩在椅子上。虽近看那天花板满是裂缝,却坚硬无比,移动不得。
我又试着再次推,但一只强有力的手搭在我肩上。我停下。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到长椅上躺着去。”她说,“闭上眼睛,放松,仰卧,放松。”
“好吧。”我应道。但我没仰面朝天,而是俯卧着。脸贴着坚硬无比的椅面。
“放松。”她又说了遍。
“我尽力。”我说,迫使自己放松。
“看窗外。”医生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云朵。”我答。
“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
“对。什么样的?”
我又看了一眼:“农舍奶酪云朵。农舍奶酪小云朵掠过。”
“农舍奶酪云朵——?”医生问。
“对。”我说,“农舍奶酪云朵。硬得很,犟得很。”
“奶酪是大还是小?”
“啊?”我问道,翻过身来。她没穿高尔夫球鞋,但穿着毛衣,脚上蹬一双高跟鞋。她是医生——我能分辨出来。她鞋跟还钉有防滑片。
“我问你问题呢!”她低吼。
“是。你问了。”我承认,“你再问一遍行吗?”
“好的。”她答道,静静地等。
我也等着。一时间我俩都不说话。我打破沉默问:“那你倒是问啊!”
这时她说:“我问你云朵是大奶酪还是小奶酪?”
“我不知道,”我答道,“它们是什么?”
“你不知道就好,——否则我们会对你动武的。你抛弃了怪念头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天花板整个散了架,边缘部分摇摇欲坠,裂缝越来越大,碎片剥落像肥皂泡一样纷纷扬扬落到地面上。
“啾——”我说道,“嗽,医生——我的眼睛有病。”
“你的自我?”①
“嗯,对啊。瞳孔不见了。”
“你自我中的学生②不见了?”
【① eye(眼睛)与I(我)同音。】
【② pupil有“学生”与“瞳孔”两义。】
医生大吃一惊,“怪事!”
我只有点头——我确实点了点头。(可能僵硬了些。又有些小碎片剥落轻飘下来。我们注视了片刻。)
鼍嗯。”她说,“我是这么想的。想听听吗?”
我默不作答。不管我愿不愿听,她都会说出来。
“世界末日到了。”她阴丝丝地说。
“马上吗?”我问道,有点担心了。我还没喂过猫呢。
“不。但快了。”她安慰道。
“哦。”我应了一声。
我们闷坐着。过了会儿,她清了清嗓子,“我认为……”她慢条斯理地说,但声音逐渐低下去。
“那好。”我说。可她没听见。
“我认为世界存在只不过是人脑的反映。它之所以这样存在着,只是因为我们认为它是这样存在的。”
“我思故我在。”我说。她不搭理,只是要我别说话。
“是的,你存在着。”她肯定。(我很高兴她能对此确定——我已开始有些担心了。而今天不是担心的日子。上次我担心是在星期二。)“你存在着。”她说,“因为你认为你是存在的。世界也存在着,因为你认为它确实存在。”
“那哪天我死了——世界不也就跟我一同完蛋了吗……?”我推论道,心中祈盼千万别死。
“不——瞎胡扯。一个正常有理智的人是不相信唯我论的。”她用一把叉抓了下她的眼球,继续说:
“你一死——你就不存在了。但世界还在——这是因为其他活着的人相信它还存在。(他们只认为你不存在了。)懂了吗?世界是我们个人意识的总和·,”
“对不起,”我硬邦邦地说,“我不相信集体主义。”我又坐直了些,“我是个坚定的共和党人。”
“看见没有?”她没理会我的话,“人们对世界的幻觉得以持续是由于惯性作用。你相信世界存在是因为存在方式从你出生之日起就一贯如此,你一出生,别人就认为你存在了。你发现世界遵循大家信奉的规则,你就也信奉这些规则。你信奉这些规则亦壮大了其力量。”
“哦。”我躺着听她说,脑子里却盘算着如何不失体面地避她远去。我的眼睛又疼起来,再也看不见天花板了。眼前一团迷雾。
“看那教堂!”她猛然喊道。
“啊?”我说。
“看那教堂!”她重复道,口气坚定。
我试着抬头看那教堂,但驱不散的迷雾使我连脚趾头都看不到。
“看哪,”她说,“信仰:是宗教第一训诲——相信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没人教导你要信奉上帝。信仰能创造奇迹吗?好,我来告诉你吧——它确实能!如果大部分人相信某样东西,这东西就成为事实!”
现在我的眼睛更是抽搐不已。我想坐起来,但她有力的双手又把我摁回去了。她俯身靠近我激动地轻声说道:“是的,是真的。真是这样。”
“假如你说是真的就是真的。”我点头同意。
她接着说:“很幸运,宗教早就抛弃了奇迹迎来了保守主义——现在它为保持现状而斗争。宗教是最后一个现实堡垒——它是阻止混乱的武器之一J”
“混乱?”
“对,混乱。”
“哦。”
“世界在变。”她解释道,“人们正在改变它。”
我点头同意:“是,我懂。我也看报纸。”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人正在无意识地改变这个世界!越来越多的人相信他们真能改变他们的环境——越有信心,变化就越剧烈。我来举个例子——化石!”
“化石?”
“对,化石。在人们相信进化论前,谁也没有发现过化石——而当他们开始相信进化论时,到叨5儿都踩在化石上。”
“你真相信这点?”我问道。
“是,我确信。”她热烈地说道。
“那一定是真的了。”我说。
“哦,是的。”她答道。我知道她是深信不疑的。她举了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实际上,她越说,我越信。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问。
“因为我们身处险境。这就是原因。”她坚定地说,“世界并非铁板一块。有些人开始信奉异端邪说,正拉帮结派。”
“就像丘疹?”我举例说明。
“对。”她说。我看到她鼻尖上已长出一个小脓疱,“它是这样产生的:一个狂热分子碰上另一个狂热分子,然后两人又遇到一些臭味相投的人。很快,所有狂热分子拥有同一种信仰——很快,他们的信仰成为现实——他们开始与现存世界对立,要用非现实来取代现实。”
我点点头,集中精力要把周围的一团雾裹起来。
“世界多变,人们就笃信变化。他们也就更坚强。长此以往,恐怕我们是世上仅存的正常人了——我们正处于险境。”
“他们人多势众,是吗?”我试探着问。
“比这更糟——他们的不同观点正腐蚀着空间结构!连地球的形状都在改变!是真约,地球有一段时间曾是平的——直到人们相信它是圆的,地球来转动。芝+
我转过身看她。她也消失在迷雾中,露在外面的只有她的嘴巴。
“但世界确是梨形的。”我说,“我是从《科学的美国人》上读到的。”
“那你为什么认为地球在改变形状呢?”那嘴巴问道,“因为某个民族自以为大,地球正膨胀起来为他们提供生存空间。”
“哦。”我说。
“是新闻传媒的错——电视影响着我们的世界观。他们不停唠叨世界在变化——而且信徒剧增。”
“嗯,”我说,“当今世界的形状是如此,变化就得由——”
“哦,上帝——也不是你!你们总说世界会变成碎片——从接合处裂开——”
现在连那张嘴巴也不见了。
我呆在那儿。我没错。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墙表一片斑驳,上面还有无数的洞。一时间碎片纷扬。但另一端潮水还未突墙而来。
我的手指探进洞去,摸到了柔软的胶面,它还未完全融化。
至此,我的眼睛一筹莫展——不单眼痛难言,连自我也有刺痛。我感到我晦涩难懂。
“找到自我了吗?”公园里一个演说家问道。(我视而不见——我记得先前找东西的经历。我当然不想再搜寻什么。)我向前走。
走了会儿,又有个演说家——此人站在肥皂箱上,“我们应该感谢我们伟大的祖国。”他抑扬顿挫地说,“在这里,人们可以有不同的信仰。”
我揉揉眼睛,局促不安地感到天花板正裂开一条条缝隙。
“每个人都能站起来谈论自己的事业——任何团体可选择他们的信仰——只要愿意,我们可以重建世界!基于我们自己的想法来重建!”
一切都摇摆不定——在正误问摇摆。
“但最重要的是,”他继续说道,“不管我们有多大矛盾,我们都为人类的共同利益而奋斗!我们伟大的民主制度让我们减少分歧,达成妥协。我们就可以找出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案。长远来看,这种崇高的自由和个人行为将有助于我们为众多的人谋福利!”
在我听来,真是棒极了。
我回到家。工人刚糊好墙纸。怪啊,曾掩盖在花花绿绿墙纸下、坑坑洼洼的墙面看上去是多么的光洁。
我看不出哪儿粘了浆糊。内层结构光秃秃的表面也在雾中消失。天花板比以前更低了。
我歇了会儿,抚摸那只猫。我一进门,它就冲我招手,“你好,人。”猫说,“给我个大麻香烟吧。”
“不能啊。我自己有些麻烦。”
“好吧,那给我一块钱。”
“干吗用?”
“去旅行。”它说。
“好。”我给了它一块钱看它走。
它嘴里含着钞票,把钱点亮后抓起手提箱,一口气奔出三万英尺,向西奔去。我不明白。雾越来越浓,交通警已停止了一切交通。
我想问些问题,但一时半会儿记不起来了。哦,对了——不太重要。但我希望能想起来。
电视上的人是个医生。他坐在电视机上,两脚在屏幕前摇晃、(他鞋底的防滑片擦着屏幕),说毒品正危害着现实世界。毒品可以通过改变人的世界观来损害人的正常思维,直到人看不到现实为止。
“再见吧,趁他信仰未变。”我咕哝着关掉电视,把他撵走了。天色渐晚,我要睡会儿。我还有意识地提醒自己别照处方上写的做。墙纸已在剥落了。
事实上,现存的只有一个空壳了。乍看像是巧克力布丁做的。可能就是,也可能是毒品砌成的。可能毒品正改变着我们的群体思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