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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巴威克说,虽然她真的不知道是这样。她弯曲手指拿住高脚酒杯的水晶细柄——翘起的小指和无名指就像一把不太锋利的剪刀。旁边的桌子坐着一对和她岁数差不多的年轻夫妇,模样都很俊俏,他们的头靠得很近,说着萨莉听不到的悄悄话。在郊区居住的二十岁同龄人中,巴威克通常有种优越感,但今天却没有。
“而且孩子成了你的老祖宗。”玛莎又喝了一口,她杯子里的酒比巴威克的少了。“萨莉,你曾经惹过什么麻烦吗?你小的时候?”
“噢,上帝,惹过。”萨莉说,“我是个问题少女。你知道吗,我真的和那些坏男孩混在一起。上十年级时,我被停课六周,差点就被开除了,是我父母想方设法又让我留了下来。”
玛莎惊得大张着嘴巴,萨莉的话让她又兴奋又震惊。“真的吗?你做了什么?”
“干了件蠢事。我和几个朋友在同一张桌子上吃午饭整整两年。眼看着就要升入高中到别的学校去了,我们决定一定不能让别人坐上这张桌子,所以在一个星期六,我们几个闯入学校,偷了这张桌子,用一个男孩的货车把桌子运到印第安纳沙丘公园位于密歇根湖畔,是著名的国家湖畔风景区。,在那儿喝酒,然后用铁铲和斧头把桌子砸了个稀巴烂。后来警察出现了,我们被捕了,因为我们偷的是学校财产,他们不让我们再回去上学。”
“听起来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正如我说的,只是件蠢事。”
“我是个典型的乖乖女。”玛莎说,“从没惹过什么麻烦。我是学生会的,学年年鉴上也是可圈可点的。”她眼珠一转,“这也是为什么我这么担心贾斯汀,肯定是这么回事。当人们不按规矩办事,我就特别紧张。”她停顿了一下,“贾斯汀玩过火,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烧坏什么东西。但他一直找火柴,点蜡烛。他在壁炉那儿烧过一堆报纸。”
“有点吓人。”
“他还从我这儿偷东西。我在他房中找到了我的首饰。你说他吧他就说对不起,回过头又接着干。”她深吸了一口气,长叹道:“真是太烦了,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的。邻居家的狗死了,我会想这事儿是不是和他有关。”她笑了起来,努力赶走脑中的恐惧。
“邻居家的狗?”
“连环杀手小时候喜欢玩火、折磨动物等等,你读到过的对吧。我的意思是,贾斯汀不会干这些事,真的,我肯定他没干过,但有时候半夜里人会往最糟糕的事儿想。特里说我成偏执狂了,他说所有的男孩都对火着迷,对贾斯汀偷首饰这件事也不怎么担心。他更担心儿子以后变成一个同性恋。”
“哦。”
“当然,特里的问题另当别论。”
萨莉不确定玛莎是否愿意她问起特里,所以选择什么也不说。
“对不起,和你说了他这么多……”
“说特里吗?”
“不,是贾斯汀。”
“没关系。”
“特里就是不愿听我对这事儿的想法。”
巴威克想,她第二次提到特里应该是故意的了。“据我自己的经验,男人对任何事都不愿想太多。”
“我甚至做梦都想着贾斯汀,”玛莎说,“都是些恐怖暴力的噩梦。天哪,我这个当妈的怎么总梦见自己的小孩干那种事?”
“你只是太担心了,这是正常的,做父母的哪有不担心的。父母的担忧是物种得以生存的关键。”
“你真会说话,萨莉。”玛莎停顿了一下,仿佛要转换话题。然后她果真话锋一转:“你做梦都梦见些什么?”
巴威克吓了一跳,把手放在胸前,像要给火烧火燎的心开一个气门。她多么希望玛莎能看见她梦里长大后的贾斯汀——帅气,自信,睿智——在黑夜中向她走来。“我梦见些什么?”巴威克重复着玛莎的问题,“尽梦见些男孩。”她说。
— 28 —
玛莎的爸爸认为只有弱者才找心理医生。“一个人的行为不该被另一个人横加指责。如果你让他们看,他们会把人性本身也弄成一种病。”他说,“人们有时会伤心、激动、害怕,甚至绝望。对心理医生来说,情绪就是病兆。在他们眼里,生命本身就是一种病。”玛莎的父亲是一名正牙医师,他说话时经常过于夸张。
办公室里有皮革、酒精和多米尼加雪茄的味道。玛莎猜想是基斯·莫罗医生插空吸了会儿烟的缘故,他充分利用了前一位预约病人离开,后一位还没进来的十五分钟时间。玛莎想知道除了她的儿子外,其他人在这儿吐露过什么秘密;她也好奇儿子对莫罗医生说了什么;除了儿子自己说的,莫罗医生还能看出什么——他在本子里记录了些什么,对着录音机咕哝了些什么,他承诺保守的秘密是什么,仔仔细细思量的是什么,他最后做出了什么样的诊断。这一切都使玛莎害怕。莫罗医生把贾斯汀薄薄的病历平摊在桌上,开始说话,带着商量的口吻,这时玛莎开始浑身发抖。莫罗医生矮矮胖胖,胡子刮得很干净,脑袋圆圆的,穿一件米黄色罗纹高领毛衣,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巧克力蛋筒冰淇淋。
“贾斯汀是个成熟的孩子。”莫罗医生说道,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有点早熟。”
“谢谢,”看到微笑玛莎没那么害怕了,但仍不敢像贾斯汀那样称呼他为“基斯医生”。
“早熟在很多方面是好的,但在另一些方面也可能不好。”
“不好?”特里问,“何以见得?”
“成熟应该是一个过程,”莫罗医生说。他的嗓音深沉,有节奏,像“议会乐队”由乔治·克林顿于20世纪60年代晚期创立的一支“放克乐队”(Funk)。放克音乐是黑人音乐的一种,流行于七八十年代,是一种注重节拍,适合跳舞的灵魂音乐,以有律动感的低音线著称。 中最低的声部。“上帝让人从小变大自有他的道理。贾斯汀非常聪明,根据自然法则,他太超前了,这会给他适应学校里的生活带来麻烦。”
“我知道孩子们老取笑他。”玛莎说。
“会过去的。有一天这些男孩会嫉妒他。但对于一个七岁的男孩来说,他操的心太多了。他思考的问题他的同龄人连想都没想过呢。”
“他思考的是哪类问题?”
“他是谁,从哪儿来,为什么会在这个世上。对大多数小孩来说,这些问题显而易见,是生活的一部分,他们只想着取悦大人。贾斯汀脑中的问题是人类花了几千年时间去认识,去定义的问题,他居然有本事向我直截了当地提出这些问题。”
“所以他才这么孤僻,”玛莎说,“那这是什么?看破红尘吗?”
“看破红尘,是的。有些行为可能是他在试验。贾斯汀有极强的自我意识和‘个人意识’。他能够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独特的人,有别于其他人,甚至有别于自己的肉体。为了更多地了解自己,他每天都在寻找:在他身体里的人是谁,为什么是这个人。他的那些莽撞的举动——比如对火的着迷,如果发生在另外一个小孩身上肯定会引起我的警觉——但贾斯汀这样做我却认为他可能是在用一种方法测试自己,这个世界通常不用这种方法来测试小孩。我认为没有必要去留意他,控制他。我想他没有恶意,他只是个探索者,正在探索自己的心灵。他非常特别。”
莫罗医生每隔一会儿就瞟一眼桌上的气压表。这个气压表曾属于他的父亲。父亲死后,莫罗和兄弟姐妹们——一个是会计师,一个是银行经理,一个是老师,一起来到了父亲位于费城的家。他们拿着一瓶15升的酒,从一间屋子走到另一间屋子,每人轮流拿走一件东西,讲一段故事,使得父亲的生活免于在房产售卖中被分割得支离破碎。一本翻烂的诗集;一个自家做的桌面棒球游戏;一张爵士乐塑料老唱片;还有这个气压表。父亲每晚都会重新设置气压表,这样一到早上他就能知道气压是升了还是降了。“可能要下雨。”他说,“我能闻到臭氧在下降。”莫罗家的孩子们都记得,他的预测异乎寻常地准确。当然,父亲每晚都收看电视里的天气预报,也从这个渠道了解天气。基斯没有证据可以证明父亲大桌子上这个奇特的工具是个有用的气压表。但是,他常常用父亲获取天气信息的方法来看待心理学:孩子们来到他的办公室,基斯告诉他们的父母他是否闻到了臭氧的下降。
“那么我们该怎么办?”玛莎问。
“我想你应该让他接触和他有相同想法的人。当然,为一年级小孩写的哲学书还不是很多,但有一些这方面的基础概论。贾斯汀特别聪明。我会让他从寓言开始读起,读些讲道德的故事,比如《伊索寓言》。然后你可以去找些经典思想家的简写本著作,要浅显易懂的。他不会理解书里讲的所有内容,甚至大部分都理解不了,但重要的是让他知道不止他一个人有这些疑惑,等他长大后,有地方让他去寻找答案。等他再大点,他会有自己的想法。想得太多的人的最大危险是绝望。你必须让贾斯汀知道他的想法并不总会让他孤单。”
“有没有哪位作家或是哪种书特别适合他开始读?”
“我认为这个问题在初始阶段并不那么重要。关键在于书的写作方式能让他开始理解内容。你当然会愿意和他一起读书,也许还可以做个游戏。我肯定你能在教育书店里找到先哲自传这一类的儿童读物,比如柏拉图或苏格拉底的。”
“苏格拉底,天哪,莫罗医生,他才七岁。”特里·芬恩说,“如果他不感兴趣怎么办?”
“他会感兴趣的,相信我。你们也将在陪伴他阅读的过程中做出自己的判断。一旦贾斯汀开始起步,他会把他阅读到的一切当做完全的真理。你们要用你们的是非观来应对。贾斯汀不是在寻找道德相对主义认为真理并非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站得住脚,而是受到人的认知水平的局限。的基础,他也不需要这个。他需要了解的是‘是非’,我不确定他是否有是非观念。”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莫罗医生?”玛莎问。
“贾斯汀非常抽象地看待事物。比如当他玩火时,他知道火可以毁灭东西,但他还知道烧掉的东西被火焰取代了。他不认为这是坏事,他是在创造。这种创造正是他的兴趣所在,他感兴趣的不是毁灭。你们应当允许他发挥创造性的一面,但必须清楚地告诉他界限在哪儿。他必须了解做事是有后果的。”
特里从皮椅子上直起身子,“是啊,我们一直跟他讲……”
“我不是在教你们该怎样为人父母,芬恩先生。你要知道他的有些需要是出人意料的,你们得视具体情况而定。咱们用不着今天把所有的方案都制定出来。”
“医生,这和贾斯汀的——您也知道——和他的孕育方式有关吗?”芬恩夫妇从没有在这间办公室里谈起这个特殊情况,但他们知道贾斯汀的出生来源已按要求写在了最初的病历上。
莫罗医生闭上嘴唇发出让人放心的哼哼声,“我不这么认为。我得根据对贾斯汀的观察做一份报告,如果他们发现其他的克隆儿童也有类似举动,那么会有一些人——很可能是大学里的——来做研究调查。对于我,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