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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个同屋,”他说。“总公司和其他分公司都削减了预算。”佩格眉头皱起来。“我们能去你那儿吗?”
佩格头皮发麻,她一头撞在车窗上。“噢,”她说,“我结婚了,你知道。”
比格·罗布转向一边。这让他看起来很有风度。“你丈夫在家吗?”
“不。”
“今晚会回家吗?”
“不。”
“那么,就这么办吧。”
“那么,就这么办。”
比格·罗布已开车经过里基的拖车房好多次了,他发动汽车,默默地向那里驶去。他粗心大意了,还剩一英里就到时佩格说话了。
“你怎么知道我住那儿?”她问。
“我不知道啊,”比格说,“这是个小镇,我猜想如果我的方向有误的话你一定会说话的。”在她看来,这种解释还算合理。“这条路对吗?”
“停在这儿。”她说,一只手指伸进他的衬衣袖管,和其他手指一起揉搓着比格衬衣的棉布料。“你刚才说你的名字叫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比格。”他微微一笑,佩格高兴又调皮地用手掩住了他的嘴。
他们在街上停下车,踮着脚走向她家的铝门。比格·罗布原想这个地方一定很糟糕。但当他俩走进去后,他发现情况恰好相反,这个干净的拖车房居然看上去很高档,这让他吃了一惊——像女电影明星拍片间隙休息的地方。
他们站在干净的厨房和整洁的客厅的中间,就像两个忘记台词的演员。空气不怎么新鲜,混合着氯气和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你这儿有什么喝的吗?” 比格·罗布问。佩格笑了起来,他们已经喝了够多的酒,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让他坐到沙发上去。
比格尽量以优雅的姿势坐到沙发上。佩格手中仍拿着两罐啤酒,她把膝盖撑在坐垫上,膝盖上没有赘肉,然后她把嘴张开,压在了比格的唇上。她坐上比格的大腿,把啤酒放在了黑色的咖啡桌上。
他忍受了十分钟或更长时间的两人笨拙的探索性的拥抱,尽管只是逢场作戏,但他仍乐得享受。在过去二十年坐上比格·罗布大腿的女人中,佩格不是最漂亮的,但也不是最丑的。他把佩格排在中间的位置,大概是第五名。但是佩格知道菲利的情况,她甚至有可能知道菲利之死的一些事情,而现在佩格的舌头疯狂地探索着他的牙齿和牙床,这不仅是不合适的,看来甚至是一种背叛。
但是,詹姆士·邦德不就是和性感的坏女人上床吗?这些女人中有的是间谍,有的算计着杀他,有的杀了他的朋友。他不就是这么做的吗?虽然比格·罗布不知道具体是哪部007电影里有这种情节,但他几乎可以确定一定是有的。早期的扮演者肖恩·康纳利和后期的穆尔斯全一股脑地钻进他的脑子,连他们最平常,最清醒的时候的样子也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但他确信詹姆士·邦德和坏女人上了床,并让自己去享受,为了一个更美好的结局。
他的手伸向佩格牛仔裤的前扣。下一个小时的某个时候,他们移到了她的床上。
最后,她姿势古怪、呼吸急促地抓紧他,这是她快要达到高潮的明显证据,但他的还没有来。比格·罗布对她说:“亲爱的,我不能骗你。”
她疑惑不解又疲惫地看着他。“宝贝儿,骗我吧,”她说,“请骗骗我。”
“不,”比格·罗布说,“这不是个游戏。”
佩格呻吟起来,希望他赶快结束,互换高潮,然后可以睡觉。但是比格·罗布知道现在是审问这个证人的最好时机。
“你说的一些事,关于那个芝加哥医生的。”
佩格的眼睛猛地睁开,她的牙关咬得很紧,但因为牙齿先天性不对称,又没有矫正过,所以并不是咬合得很好。
“我正在找一个医生,他听上去好像正是我要找的人。” 比格·罗布说。
她斜眼看向黑暗处,想像着从床到门口有一条路可以让她离开。
“没事的,也许我们可以相互帮助。”
她放松了一些,坐起来靠在床头。“你是什么意思?”
比格·罗布下了床,找到他的裤子。他拿出杰姬·穆尔给菲利的画像。“你知道这个男的是谁吗?”
她拿过来放到灯下看。“噢,他妈的。”她说。
“怎么回事?”
她的头脑中仿佛有个老式邮件分拣机在分析各种可能性。“你认识戴维斯·穆尔?”
“是的。”比格·罗布说,“我是指我知道他是谁。”
“他妈的。”她又说了一遍。比格·罗布不知道她会不会说点别的。
“你看,我不想要你的钱。你拿到大钱的那天,只会有你和里基两个人。我只想知道画里的这个男人是谁,他和那个医生有什么关系。就像我说的,也许我们可以相互帮助。”
“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帮你,你会帮我和里基把我们的故事卖给杂志?”
“杂志?”比格·罗布问。这就是他们的大计划?“当然,我会开车直接把你们送到《名利场》杂志社的正门,如果你们想要的就是这个。你瞧,是你自己说你们在等一件事情发生,这样你们的故事就能卖钱了。也许我可以帮助你们让事情有所进展。”
佩格很累了,还有一点醉。看在前一个小时恩爱的分上,她相信了这个在她卧室里光着身子的强壮男子。“这是吉米·斯皮尔斯。”
“那个橄榄球运动员?” 比格·罗布又看了看画像。他知道吉米·斯皮尔斯——他在海豚队打球,或者也许是在猎鹰队。自从来到布里克斯顿,他的名字就听了不下百次。但和大多数球迷一样,除了背上的号数和名字,他不知道这人究竟长的什么样。
“吉米·斯皮尔斯在布里克斯顿长大。戴维斯·穆尔认为吉米·斯皮尔斯杀了他的女儿。里基觉得穆尔会——会报仇或是什么的,我也说不清。”
“你没开玩笑?” 比格·罗布希望菲利此时能在这里听听,然后他低头看着自己几近赤裸的身体和佩格用毯子半掩的身躯,他快要笑出声来。“没开玩笑。”
佩格继续说着。比格·罗布发现她用一种疲惫、解脱——几乎是声泪俱下的口气——在坦白。“穆尔利用里基找到斯皮尔斯后,他派了一个人到这里来——一个带枪的私人侦探来杀里基,里基……唉,里基从他那儿抢过枪,就在这个拖车里。然后那个侦探开始逃跑,向他的车跑去。”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我看见的。他到这儿来杀里基。”比格·罗布最脆弱的一丝希望也变得暗淡了。佩格疲惫混乱,停顿一会儿后继续说道:“这是自卫,我看见的。”
“自卫。我相信你。谁都会相信的。” 比格·罗布说。他的心跳速度快得能吓着他的医生。“里基把枪怎么了?”
佩格从床上爬起来,打开储物柜的滑门,踮着脚在高层推开一些盒子和一只只鞋子。她的背在月光中发亮,像打湿的沙砾。她转过身,隔着一臂远的距离小心翼翼地把枪交给比格。
“没事的。”比格·罗布用小指钩住扳手,检查保险是否打开。他把枪放在自己叠好的裤子上,把佩格搂进怀里,佩格也紧紧地拥着他,放在他背上的手全是汗。事后,比格一想起这一幕就浑身冒汗。
“那么你会帮我们吧?”佩格一边问一边向他的耳朵吹气。“你会帮助我和里基得到我们的钱?”
比格·罗布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
这时她的手伸进比格内裤的裤腰带。
比格·罗布闭上眼睛,劝诱自己完成那事儿。为了一个更美好的结局。
— 42 —
萨莉·巴威克的公寓总是阴暗冰凉。一个亚利桑那州的朋友经常问她为什么要住在芝加哥,为什么要去忍受北方的冬天。萨莉从来都搞不懂为何有人会问这种问题。有楼层就可以很容易躲过冬季的寒冷,下雪也只是暂时的麻烦,就像堆在过道上的盒子可以挪开。北方的冬天比起南方的夏天要好得多——南方的夏季是持续不断的大太阳和高温。短暂的冬季严寒可藏住你最糟糕的缺点,而南方的高温和太阳只会让你把最糟的特点暴露在世上。即便是现在春天已经来临,从清晨到渐渐变长的下午萨莉依然在家中生起取暖炉。
她打开电脑,拒绝了进入“影子世界”游戏程序的对话框。她上周刚开始玩这个游戏,是从一个朋友那儿听说这个游戏的,虽然玩这个游戏还不是主流现象,但其他媒体已对这款游戏的前景大为看好。她理解这款游戏的魅力,进入游戏就像走进她的梦中。
萨莉打开文字处理程序,开始给玛莎·芬恩写信。
她告诉了玛莎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的职业以及所作所为。她向玛莎道歉。她接受任务时没有意识到她们会成为朋友,她一开始撒谎就收不住了——而撒谎是她的职业最必需的一种手段。
“一个男人死了,我还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的过错。”萨莉写道。“我曾问过这个名叫菲利的男人关于我们这种职业的利益冲突。菲利告诉我,‘律师有利益冲突,巴威克,我们没有。我们更像牧师。丈夫们向我们告解,妻子们向我们告解。我们倾听他们最难以启齿的秘密,办理他们最糟糕的冲动。’
“玛莎,我不配拿这种愤世嫉俗的观点来烦你。你是个好人,比我好得多。你有一个很棒的儿子,他的未来必定很美好。即便现在,在我的脑海中仍可以轻易地看到,他成长为一个大男孩,一个愿意承担义务,有强烈责任感的男人。我不仅出卖了你,我的朋友,我也出卖了贾斯汀。我的余生都将在这种痛苦中度过。
“我的老板公干回来后我就辞职,永远离开这份工作。我想说的是,因为我的错误,我的同事死了,朋友没了。诚实肯定能活得更好,肯定有比撒谎更好的办法来追寻真理。”
她把信打印出来,签上名,然后装进信封,写上地址,贴好邮票,放在门侧的小餐具柜上。她在硬盘中把信的原件删除,这样信就永远不可能被人编辑或篡改了。
— 43 —
戴维斯大概晚上十点下班。他喜欢在杰姬上床睡觉但还没睡着时回到家。在卧室的黑暗中,他们像两条平行线躺在特大号的床上,从不触碰对方,但可以说说话。他们谈论一天各自发生的焦点事件,以及各种各样的生活琐事——账单、房子的修理、社会义务等等。楼下的灯光让这种交流变得更为艰难。除了卧室和饭厅,这座大房子的其他部分成了他们共同居住但从不同时存在的地方。
他吃了碗里一截没变黑的香蕉,然后上楼。收音机调到了一个古典音乐台,他听出正高声放着的是海顿的第二十二交响曲,惊异于自己还听得出是什么曲子。戴维斯偏爱爵士乐,但他和杰姬有芝加哥交响音乐会的季度门票。即便是最近的几年他们也常去听。戴维斯不恨妻子,他们的婚姻只是不再能够容忍长久的沉默。在交响音乐会上,沉默却不是个问题。
浴室的门隙开了三英寸,里面亮着灯。戴维斯坐在床上,头埋在胸前,肩膀缩成一团,手撑在被子上。
那个男孩,主啊,那个男孩。
戴维斯在医学院就决定了自己的研究方向,但他告诉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