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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斯汀没有吱声,但看上去并不勉强,好像在知道自己能把事情弄明白前必须在脑中回放一段录像带。“他攻击了我妈妈。”
“他妈的!”戴维斯喘着粗气咒骂。“她还好吧?”
贾斯汀点点头,冷笑了一下,那似乎是被相同程度的气愤和内疚激发的。“是的,她还好。”
“什么时候发生的?”
“六年前,”贾斯汀回答,“刚好在她起诉你之前。”戴维斯想了想,贾斯汀接着说:“这不过是个巧合。现在的问题是,那人是谁?”
“你不知道吗?”戴维斯显示出失望的表情,这似乎让男孩也一头雾水。
“我想先知道你知道些什么。”
戴维斯点了点头,暗想他是否需要在妻子那里再拖延一个多小时,是否应该在妻子从办公室回来发现丈夫和芬恩家的男孩像可疑的双重间谍一样交换信息之前,打电话给她再安排点差事。“他侵犯了我的女儿。”
“你女儿还好吗?”贾斯汀问。
“不,”戴维斯回答说,“不好。”
戴维斯一口气将整个故事和盘托出,贾斯汀听着,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诧。他听着,点着头,看上去很关切。有时贾斯汀表现出轻松甚至是兴奋的心情,但从没有打断戴维斯,允许他去描述,去据理解释,去忏悔。贾斯汀看上去那么富有同情心,不带半点审判的意味,戴维斯心想自己如果能哭出来就好了,而事实上他两次差一点当着男孩的面哭出来。
“我感觉很糟糕。”等到戴维斯说完,贾斯汀说。他俩一起沉默了一会儿,静静地思考。“很抱歉不能给你更多的答案。”他叹了口气,“我记不起他的名字。好像和钱那种东西有关。可能是姓科什“科什”的英文单词为Cash,意为“现金”。?我想他是住在城里的。我想他原来就住在诺斯伍德,或是父母在这儿住。”
“他的父母现在住这儿?”
“六年前是这样的。他的妈妈把他介绍给我的妈妈。他们聊上了,但我没怎么在意。我记得每个人都说他看上去像我。大概我像他小时候的模样吧。”
“还有什么?”
“有天晚上他和我妈妈一起去吃晚餐。我记得他们回家后我听到了什么,于是走下楼,刚好只看见事情的结尾。我想那时他试图要强奸我妈妈,虽然妈妈从没跟我提起过,但确实是那样的。我妈哭着把他踢开,他从我身边走过,这一次我真的把他看清楚了,面对面地——以前在商店中碰到时不曾有过的方式。你知道吗,这就像你正在看一张你自己的老照片,这照片不像你现在的模样,但你不需花费过多时间观察自己就知道照片中的人就是你。那种感觉你有过吗?看着他的时候,我就是那种感觉。”
“你认为他所看到的也和你一样吗?你认为他在你身上也看见自己了吗?”
贾斯汀用指尖拉了拉地毯。“我不知道。我对此表示怀疑。他当时只想着做坏事。”
“你妈妈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就像我说的一样,她认为我的捐献者就是艾利克·伦德奎斯特。”
戴维斯想要相信这点。“你肯定就是他吗?那个伤害你妈妈的男人?他是捐你DNA的人?”
贾斯汀的脑袋故作明显地来回摇晃,比起点头来更像是摇动。“噢,是的,他妈的!”他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他站起来,把衬衣掀过头顶,露出背部给戴维斯看。戴维斯也站了起来,贾斯汀回过头,从肩膀往下看,他把衬衫褪在前臂的位置。“那里。”
“什么?”戴维斯身子向后一倾,审视男孩雪白的后背。“什么?是个胎记吗?”戴维斯把手放在离它很近的地方,但没有接触到男孩的皮肤。它的形状就像茶壶的盖,在贾斯汀的腰带下消失了。“他也有?”
“和这个一模一样,”贾斯汀说,“就在同一个位置。”
“天哪。”戴维斯低语道。
三个房间外的地方,后门被打开了,琼大声喊着:“嗨,老戴!”
“天哪!”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必须走了。但我们要保持联系。星期六可以吗?”
“可以,我星期六有空。在哪儿?”
“我不知道。”戴维斯听到琼的脚步声已走过厨房,他在贾斯汀还在匆忙穿衬衫的同时把他往前门推去,然后从钱包中取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手机号,明天打它,我会想出个地方的。”贾斯汀攥着这张名片,没说再见就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去。
“那是谁?”琼已经进了过厅。戴维斯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哦,是个卖蜡烛的小鬼,为了团体旅行。”
“你买了一个?”琼问道。
戴维斯意识到手上还拿着钱包。“两个,”他回答。“他们打算去圣路易斯。”天哪,他还没有警告贾斯汀,告诉他不要对任何人说这件事,没有告诉他如果那个姓科什的和贾斯汀得出一样的结论,他也许就会有危险。既然他已经跑出门去,就没办法告诉他了,除非戴维斯违反那个管制令或者让第三者卷入。
琼挥动着一瓶香波走进卧室。她弯下身把窗户关了,这样风就不会进来了。她捡起那本翻开的《死亡时刻》。“我已经读过了。”她没有看就递给了戴维斯。戴维斯从钱包中取出另一张名片,再次把书合上之前用它作了书签。
— 61 —
当萨莉离开私人调查事务所开始一段新生活时,她像许许多多的人一样,开始沉醉在“影子世界”中。这个电子产品的深不可测让她深深着迷。每一次,她都会在游戏中发现一个新的地点——一个酒店、一个旧货店、一个洗车行——她在真实世界的芝加哥大街上搜寻它们,当发现一模一样的另一个时总是感到很惊奇。如果在现实生活中感到沮丧,萨莉经常可以在电脑中寻回同一天的补偿。生活中新的双重性不但让人兴奋而且给人慰藉,现在她的生活差不多被平均分配为几部分——九个小时在真实世界中,九个小时在游戏里,六个小时睡觉。
虽然他们有三年多没见面了,但长大成人的贾斯汀从没停止去萨莉的梦中与她相见。每次这样会面后的早上,萨莉都感到精神鼓舞,但是有一点糊涂,她经常不确定贾斯汀对她说了些什么,互相交流了什么隐私。那种感觉几乎总伴随着悲伤之情。她的朋友是玛莎,但她发现最让自己想念的却是贾斯汀。不是作为一个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差不多比她小二十年的晚辈,而是一个意念化的贾斯汀/艾利克,这说法是贾斯汀或艾利克曾在她梦中提出的。没有一个真实的人能够符合这个标准。既然贾斯汀和萨莉在“影子世界”中再一次成为朋友,萨莉可以真正地逐步了解贾斯汀——从他十几岁身体中分离出来的意念化的贾斯汀。
这样一来萨莉甚至期待“影子世界”中出现一桩新的谋杀案,以便再次和贾斯汀会面。
— 62 —
金斯伯格&亚当斯律师事务所中有个规矩,那就是把雇员划分为上下两个等级——拥有法律学位的和没有的,通过资格认证的和没通过的——那些落入“双无”圈子的公司职员有的备受性别歧视,有的在职场等级制度中被边缘化,这一群人:女秘书、律师帮办和暑期实习生,每个星期都到一家名叫“马丁”的酒吧中非正式地聚会一次(在一个流传的不好笑的笑话中经常被称为“马提尼”酒吧),共度欢乐时光。一聚到一块儿,半杯杜松子酒或味美思酒下肚,他们就开始寻找其他的共同之处——天气,对“威克恶魔”的惧怕,假期,男人,以及关于公司中一个高级合伙人的可怕故事,那人就是萨姆·科恩。
科恩在很多方面名声都不怎么样。他是一个凶恶的上司,一个极其争强好胜的垒球运动员,和别人交涉起来傲慢自大,并且是一个古怪、自私、有暴力倾向的人。关于最后一个方面的故事经常在充满流言蜚语的都市传说中广为流传,这些故事经常随着雇员的调整而月复一月地重复着。事实上,如果到马丁酒吧参加聚会的人员当中包括十几个年轻女人的话,也许其中就有三个和萨姆·科恩上过床(要么没有性交,但做了大多数人认为算得上性行为的事;要么已经开始这样的行为,但因为科恩说的话或做的事而中止了;要么试图停止,但迫于科恩在身体或心理上造成的强压而被迫做完)。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女人从来不把自己的这些情事告诉同事,却用一个早已离开金斯伯格&亚当斯律师事务所的雇员的名字替代自己,然后添油加醋地说上一番。有时候,其中一个女人喝醉了供出自己同科恩的一次约会。这样的人会获得马丁酒吧“酒桌皇后”的殊荣并被迫做出更详细的描述。至少,大家希望她能对有关科恩的谣传做个评论:那个精通并购和购置事务的年轻律师帅哥有一个像羽毛球拍手柄一样长的东西。掌握这个秘密的女人肯定这一点的时候总会把自己的嘴大张开,弄成椭圆形,再两手摊开,比划出一个很夸张的长度。这时候从吧台这个角落就会传出一连串女高音一般的惊呼声,女人们会从服务生那里要更多的马提尼酒。
萨姆·科恩轶事的一些结局让人清醒(怎么开头的就更让人浮想联翩更加淫邪的行径),引起大家不一样的反应。有个叫南希的女人,她把淤青的胳膊和腿遮掩了整整一个月;珍妮在科恩的橱柜中发现了手铐和疯狂的皮革面具,同时也发现自己被他戴上了这些;嘉丽在一个市中心的停车库里丧失尊严地跪在科恩面前,科恩扯着她的头发,不断向她粗暴地发号施令,她仿佛进了一所小狗训练学校;这里还有许多关于这个律师事务所以前雇员的故事,经常是关于刚刚从密苏里和印第安纳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她们都被科恩胁迫在他的车里或公寓中被迫与他性交,连同遭受口头和身体上的粗暴对待。在职的女人们在一群粗暴律师的帮办胁迫下被迫私下了结,他们要用钱堵住女孩们的嘴。那些女秘书们还被性虐待,在淫威下被迫保持沉默——“性虐待后的虐待,”她们这么说这件事。科恩像电影明星那样帅,像政客那样机灵,像丛林中的野猫那样邪恶,像钟楼上的钟那样摇摆不定。这样一个综合各种因素的男人,不可能不成为星期五晚上马丁酒吧大家一致公认的共同话题。
萨姆知道女人们在谈论他。他有时会听见她们在休息室中窃窃私语,有时正好撞见那些新来的女人偷偷地打量他的裤子,寻找他做完那种不光彩的事后遗留下的证据迹象,制造新的花边新闻。但那并没有使他困扰,他反而把这些流言用在泡妞的时候。当他发现自己又被某个新来的女孩吸引时,当他看见女孩眼中流露出的情欲,看见她穿衣的某种暗示或是意料之外地看到她有身体穿孔,露出一截隐隐绰绰的文身时,他仍然重施故伎。那些新来的女助手有的会自愿留到很晚,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打字和整理档案的工作,他在很晚的时候就会这样问:“她们是怎么说我的?”“她们没说什么。”那个新来的女孩会这样回答,用一双大眼睛注视着他,嘴角向下翘,努力表现得很天真。他会说:“你知道,那些话有一半不是真的。”他的话让女孩不好意思,再也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