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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都被白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原本还抱有一丝幻想的胡果,连最后一丝希望也被打破了,恐惧、绝望从他的脚底板一路窜升到头顶。他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眼前的景物却一片昏花。
还剩……最后两个!
他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她真的来了……马上就会到他面前了……马上……
一脑子糨糊的胡果并没有发现,在与他正对面的围观人群中,有一个人脸上也带着与他相同的恐惧表情,惊恐地看着那具被抬出的人体。
他和胡果一样,心中都有数。他们都知道那天的中巴车上发生了什么,造成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我们的……错……
他在心里如此绝望地想。
可是她不会这么想的,她一定会来找他们,把最后一个人也揪出来杀掉,否则她的怨气就会一直追逐在他们左右,不可能消失!
他慢慢地向人群后面退去。他不能如此坐以待毙,他要去找据说最有名的高僧,要去找神婆,要去找巫师,要去找喇嘛─管他什么宗教什么迷信!他不想死!他一定要活下去!他还有老婆,还有女儿─你们谁没有儿子女儿!见死不救,不怕报应吗?
可怕的尖叫在耳边响起,他浑身一震。这只是回忆中的声音?或者是真实的?也许只是他的幻觉……但是……但是……为什么─这么清晰!
他一边退,一边观望着周围的情形。
人群之中,屋檐之下,都有可能是那个女鬼的藏身之所。或许她就在他的身边,阴冷地嘲笑着他的恐惧。
她在哪儿?
她在哪儿!
那具被白布包裹的尸体,已经被抬到了急救车的后厢中,穿白大褂的人也上了车,准备关门离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个失去了天灵盖的女孩就坐在那具尸体上,满身是血,怀里抱着她的头盖骨,对他微微一笑。
惨叫,没有通过他的咽喉,而是穿破了他的胸口,以强大的震动之力冲了出来。
胡果听到了一个闷闷的声音,像是某个人被捂住嘴又在肚子上捅了一刀似的,然后他对面围观的人群发出很大的哗响之声,让出了一个小小的空间。
同时有人大叫起来:“有人昏过去了!”
“快!看看是不是心脏病!”
“他死了!”
“死”字一出现,那个小小的空间哗地一声又扩大了一圈。
刚把死人抬上急救车的人又跳了下来,向那个地方跑去。
又是死人!胡果正这么想着,忽然从后面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搭上了他的两个肩膀。
他险些跳起来,心脏也几乎吓停了,一回头,却发现是满头大汗的温家兄弟,这才放下心来。
“你……你……你这个臭小子……”温乐源青筋暴出地转手揪住他的领子吼道,“活够了是不是!啊!想赶死就早说,我直接捏死你算了!”
温乐沣也没有好到哪儿去,抹一把脸上的汗珠子,脸色有些发白地说:“你离开公寓之后就最好不要乱走,从今天开始你应该是最危险的了,所以……”
胡果一眼也没看他们这边,仍然呆怔怔地盯着那混乱的地方,温乐沣觉得有些怪异,戳一戳温乐源,示意他看胡果目光所及之处。
温乐源发现了那里的异常,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怎么会又……”
“你认识他吗?”温乐沣指一指第二个被抬出来的人,问。
胡果脸色变得青白青白地,茫然点点头:“是……眼熟……眼熟……”
车上的人他几乎都不认识,也努力想忘记他们的容貌,但是记忆并不总是听他的话的,所以他在看到那个被抬出来的人的脸时,立刻就认出来了。
一阵不知从哪里来的风轻柔地拂过,将又厚又重的急救车后车厢的门打开得大了些,车内黑洞洞地,白色的尸单显得异常扎眼。一个穿着超短裙,抱着自己天灵盖的女孩坐在尸单上,向他们笑了笑。
胡果哇地一声惨叫出来,那声音就像被鬼掐住了脖子,难听得声嘶力竭。围观的人群都对他侧目而视。
温乐沣和温乐源兄弟也愣住了。
天还没有全黑,为什么她会出现?还是如此明目张胆,似乎有意要他们发现她似的……
女孩慢慢地将天灵盖戴回头上,用手指擦去自己脸上的血,笑得很开心。她跳下了车,脚下轻轻一点,身躯腾空而起,向天空飞去。
“等一下!”温乐沣本能地吼了一声,倏地跳了起来。
他的身体被重力束缚着,刚刚起跳便落了下来,灵体却自由地穿出了身体的限制,向那女孩紧追而去,瞬间便消失在林立的大厦之中。
胡果看着“温乐沣”消失的方向,又看看萎靡地向后倒去,被温乐源抱住的“温乐沣”,张大了嘴。
“刚才那─是?”
温乐源的脸阴沉沉地说:“这小子又不管不顾……这次绝对要收拾他……”
“啊?”
女鬼的魂魄在前方化作彩色的流霞疾飞,温乐沣若流星赶月一般在后方紧咬不放,两道影子在天空中划出一条无形的轨道,在地面上的人看来,几乎是嗖地一下就不见了。
温乐沣已经使尽了全力,却无法拉近与那女鬼之间的距离,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眼睁睁地看着她竟还有能力偶尔回头向他狡狯地一笑。
她是有能力将他甩开的,杀人之后,她的力量增长比他们想像的要快得多,但是她为什么不这么做呢?她现在这样,就好像是在带着他玩似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在天空中已经漫无目的地来回奔窜了好几次,温乐沣头昏脑胀,几乎已经分不清楚他们现在已经转到了何处,她的目的地在哪里。
温乐沣有些心烦了,再这么追下去对她没有什么影响,而他却会因为离开自己的身体,又没有温乐源在身边而力量枯竭。他决定速战速决。
继续保持着追击的速度,他以右手食指放在唇边,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追!”
一道集结着五彩光华的气流向那女鬼追去。然而她就像脑后也长着眼睛一般,身体骤然旋转弹开,魂魄的形状拉长回旋,变成了一个诡异的半圆,正巧让那五彩的光华从半圆的圆心穿过。
那光华穿过圆心之后,又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之内转身回折,若是普通的灵体,在这种情况下必定会被打个正着,然而那女鬼的魂魄却又在同一时刻扭曲,由原来的“C”字形扭曲成了“S”形,彩光穿过S形的下半个半圆正正向温乐沣打了回来。
温乐沣一惊,双手画出一个三角的形状,彩光打到三角形虚空的影像之上,如海浪一般砰然散开,不落一点痕迹。
这个女孩……果然有问题!
由于冲击的影响,他的速度慢了下来,那女鬼又回过头来,嘻嘻笑着仿佛在挑衅。
想到那些无辜受死的人们,他的脑袋在一瞬间被愤怒占领,也没有看周围的景物便一掌挥了出去。
这一次是比之前更加大了几倍威力的气流攻击,攻击的直径有近二十米左右,就算那女鬼的速度再快,也是万万躲不过他的了。
然而,就在气流即将接触到她的那一瞬间,女鬼的身形仿佛融化于空气中一般,倏地消失,失去了猎物位置的气流打到了虚空之中,发出如同爆炸一般的巨响。
如果是虚空之中,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奇怪的是,气流却与空气之间发出了一连串几乎是地动山摇的轰隆之声,似乎碰到了什么很大的屏障。
巨大的气流被那个并不存在的屏障打散了,龙蛇般的小气流四散窜开,互相绞扭,引出更大的气流漩涡,情景十分壮观。
温乐沣也几乎被四散打开的小气流吹走,手忙脚乱了一会儿,才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
真奇怪……他看看周围的情况,想道。
一般情况下,城市中是不会有大型的屏障的,他现在飞行的高度大概在一百米左右,刚才打击的屏障高度至少也该有百米才对。可是谁又有这么大的能力,设置这么高的障碍?最重要的是─根本没有必要!因为这附近没有特别高的楼房,最多五十米的屏障就够用了。
而且刚才那女鬼消失了─为什么?难道她隐藏进屏障了吗?可如果是屏障的话,别说是死人,连活人也过不去,她到底去了哪里?
正在他疑惑地四下观测时,一个很熟悉的女人声音,微细地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就在那里!快攻击!”
温乐沣呆了一下。那声音─在他还没想清楚之前,几道形色各异的气流已经从地面扭转上升,带着咻咻的风声向他飞速地冲了过来。
温乐沣大惊失色,身体一弹,向斜方逃窜而去。然而那些气流就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在他的屁股后头发狂追赶,他必须拼了命才能勉强与之保持微弱的距离。
“不要让他跑了!”又是那个女人的声音。
温乐沣边逃边苦笑。
早在碰到那个奇怪屏障的时候,他就该发觉了,会做出这种东西的人不多,而他认识的人之中只有一个。
但……为什么?
她的确很奇怪没错,可她没做过不可理喻的事情,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她自己的原因的,那么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他能停下来好好思索一下或许会有用,但身后追着他的东西让他无法多想,只能加快步伐,拼死逃命去了。
就在温乐沣刚才所处空间的正下方,一个不起眼的三层楼房顶台,十几个人或坐或站地望着天上,刚才那几道气流就是从他们手中共同发出的。
在那些人里,温乐源和温乐沣的姨婆─阴老太太赫然就在其中,并且正站在所有人的中心,刚才那两声大叫也是她发出来的。
看着温乐沣逃跑的方向,她咧开缺了牙的嘴阴阴地笑了笑。
就在阴老太太领导的那些人警惕地寻找着温乐沣的身影时,一个淡淡的影子,从楼房第三层最角落处的窗户悄然钻入,隐没了。
在那栋建筑的三楼,一间正对中央楼梯口的会议室中,桌椅板凳之类已经全被拿走,但房间内并非只剩下空气,还有七个人面朝外坐成一个圈,圈中心有一个个子矮小的男人,在焦躁地走来走去。
那个男人长得不算好看,也算不上奇丑无比,可在某种角度来说,这个人的脸却不知怎的,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生厌恶。古人说面由心生,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七人圈外,还有一个保安模样的人,背对门口蹲在那里抽烟,眼皮垂着,好像就快要睡着了。
“抽!就知道抽!老子养你们是干什么的!”那男人蓦地大叫一声,保安惊得蹭地跳了起来,“滚去问问那群神棍巫婆,那个该死的女鬼到底滚蛋没有!快去!”
连自己的烟已经掉到地上也没发现的保安,茫然地看了自己的老板一眼:“可是……老板,那个老太太说我最好留在这个房间里……”
“放屁!”老板暴跳如雷,“另外一个神棍不是说了!七个人就够!你就是来当跑腿的!怎么?不想干了?不想干马上滚回老家种地去!”
保安灰溜溜地出去了。
“妈的……”老板唾了一口唾沫,狠狠道,“都快死的人了,还巴巴跑来挣这钱!要不是看其他人都说你行,老子才不用你!”
这位老板姓郑,近几年开公司挣了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