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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打算再走来时的路,转身向左,那里距公墓墙只有十几步远。他感觉这里的墙比他先前翻爬的地方稍高一点,但不用湿透脚走回去的希望让他觉得值得攀爬一下。
他绕过一块比一人高、倾斜得很厉害的墓碑,又大步跨过一个特别大的淤泥坑,抬起目光。
面对着他的过去。
他生命中的九年转眼间消逝了。他不再是在旧金山东部四十里的一座沼泽公墓上,而是又回到了28岁,不到一礼拜前刚获得博士学位,沐浴在爱河中,喝了名贵葡萄酒一样在那座小公墓上闲逛,它离大学校园不足一箭远,常来这里的不光是悲伤的死者家属,较大一部分是异性的大学生情侣,自打有这所大学以来,他们就将这座有数百年历史的墓地当作秘密约会的场所。他又是跟贾妮丝在一起,听着她清脆的笑声,她轻松跳跃的脚步和她的过份夸张的惊叫,当他跑进她认为的危险、在深夜墓地的黑暗中看不到她了时,她就总会大呼小叫。
公墓上不仅只有他们俩。欢庆一直持续到晚上,随着时间一小时一小时地流逝,随着他们喝下的每一杯潘趣酒,情绪也越来越放纵,玩笑越来越幼稚。当大学生宿舍的老管家出现时,时间还没到半夜,可离半夜也不远了,老管家只穿着破旧的晨服和毛拖鞋,头发蓬乱,满脸痛苦,那是他连续数小时徒劳地想忽视楼上的嘈杂声而造成的,他脾气暴燥地宣布庆祝活动结束。他不是真正地发火,这么多年的毕业庆典教会了他,激动超过了一定的程度就毫无意义——特别是面对度过了最后一学期、成功地通过考试,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大学生们。他甚至都不能再威胁将他们赶出房子,因为大多数大学生早就离开了校园,那些还没有离开的,也正准备搬出去。莫恩斯的钱包里也已经有了一张前往新奥尔良的车票,在那里——他承认是得到了他的博导的推荐,自己也不清楚等着他的到底会是什么——他有望在一家非常著名的小研究所工作;他的教授说,那份工作不是很特别,薪水也不好,却有两个无可争辩的优点:一方面它是一块科学成功的出色跳板,另一方面还有一套面积虽小但独立的住房,稍微挤一挤,它也足够两个人住。贾妮丝还有一年,尽管面对它时你会觉得一年很漫长,但一年的时间毕竟有限,某个时候终会结束的。贾妮丝的成绩和分数不及莫恩斯优秀,但也算不错,让人毋庸怀疑她最迟一年后就会跟过来。贾妮丝的父母跟莫恩斯的父母一样,除了维持必要的生活也没有能力过多支持他们的女儿,可是,莫恩斯的新工作虽然薪水低,但还是有薪水,如果他节约一点,控制得当,省下的钱就足够在假期和节假日给她买好来新奥尔良的车票寄过去。那时就要挤一挤了,莫恩斯想道,一边再次停下脚步,倾听在他右前方黑暗中的某个地方响起的轻轻的脚步声。
不是他打算再等这么久。他和贾妮丝是在她来哈佛大学的那一天认识的,已经在一起整三年了。他们还没有越轨,可莫恩斯是个有着正常需求的健康小伙子,贾妮丝是一个开放现代的姑娘,她虽然绝不会逾越某种道德界线,有时还是会做出一些、尤其是说出让莫恩斯的严守教义的母亲脸红的事来。他们没有谈论过规矩禁止他们这么做,但某些话特别是目光还是让莫恩斯理解了,在他动身前她要将最后的礼物送给他,保证来年的忠诚。这指的就是今天或最迟明天,因为次日他就会拿上他的已经收拾好几天的不多的东西,离开哈佛了。
面前的黑暗中又响起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公墓这一部分差不多都是一人高的古老墓碑,莫恩斯蹲到一块墓碑背后,不让对方看到自己,可估计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夜色几乎伸手不见无指。新月才开始两三夜,天空有云。傍晚时曾经看上去有暴雨的样子。但雨没有下,尽管凉风习习,云翳还固执地留在空中,夜色黑得莫恩斯很难看到眼前的那只著名的手。这阴森森的黑暗不一定有助于他同贾妮丝的调皮的捉迷藏,但对于他和乔纳森想出的游戏,它却正好合适。
当他凝神谛听轻轻的脚步声、想准确判断它的距离和方向时,他最后一次产生了疑心。不是他疑神疑鬼。马克,特别是这个可怕的爱伦,一个匪夷所思的女人,马克已经跟她同居了整一年了,这是谁也无法理解的——利嘴恶舌的人们说,就连他本人都无法理解——他俩早就该得到这个教训了。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乔纳森,贝蒂,特别是贾妮丝,他们对计划进行了长时间的充分讨论,本来是不可能出什么差错的。
开始时那计划是根本无害的。乔纳森·格雷夫斯,马克·戴夫林和他自己,莫恩斯,六年来他们就在大学生联合会的宿舍楼里同居一室,因此每个人都不免对其他人的一切知根知底。莫恩斯对此也从没有太在乎过。他过着一种普通的大学生生活,拥有他这个年龄的所有大学生都有的秘密——如果真有什么秘密的话。他同乔纳森、马克不是真正的朋友,彼此没有有一天能成为朋友的足够好感,可他们是室友和同班同学,这就是说,他们互相尊重,对他人的某些缺点和不足予以宽容。这一自有大学生活以来就存在的不成文的约定在六年的前五年都管用了。后来马克认识了爱伦,一切就此发生了变化。
爱伦是个古怪的女人,不仅仅莫恩斯一个人徒劳地琢磨马克喜欢她什么。她既不特别有魅力,也不是才华横溢、智商超群。可她对马克起着无可置疑的坏影响。他开始变了,变得自私了,变得没有耐性了,结果他越来越傲慢。他什么东西都要去批评,室友的任何行为他都要抱怨,每一个小缺点他都要指出、肆意取笑,经常都是采用不怀好意的方法。一开始无论乔纳森还是莫恩斯都设法不理睬这一行为,但他们越来越难做到,最终发现根本不可能做到。
于是那个计划就应运诞生了,他们要在最后一个晚上报复马克和他的红发女妖。主意很快就想不出来,毕竟无论马克还是爱伦都在不停地为他们提供弹药。
马克没完没了地——而且是公开地——唠叨的一点是众所周知的莫恩斯对超感觉和感觉外东西的偏爱。虽然莫恩斯确实对此热衷得近乎着魔,但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从纯科学的理性的立场出发的。一个故事让他觉得越是离奇,一则传说越是疯狂,一件事越是貌似无法解释,莫恩斯就越会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试图找出传说中的真正核心,分析那貌似无法解释的东西中可以解释的内容,理解貌似无法理解的东西;即使不是这样,至少也要理解它为什么不可理解。莫恩斯成了神秘事物的猎手,但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揭开所有这些事物的神秘外衣。这里的每个人,包括马克,都知道这一点——但这丝毫不妨碍他越来越厉害地取笑“这种无聊”。尤其是当爱伦陪着他的时候——并得到她的强力支持。他确实是不放过任何机会强调谁也不可能真正相信这种废话,哪怕是个半痴的人。
因此,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以这种方式来报复他。虽然莫恩斯原则上不喜欢这种幼稚的玩笑,马克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对他刺激得太厉害了,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不可。
但有一会儿他还是有点怀疑,他们大家在计划时觉得是个杰出主意的东西事实上是否会成为一个特别愚蠢的念头。毫无疑问,这惩罚是马克和爱伦应得的——可是,如果他现在伸手口袋里,戴上乔纳森、贾妮丝和他花了整整一个礼拜制作的橡胶面具,这个夜晚的剩余时间就会完全不同于此刻还有可能成为的样子。
莫恩斯想到他在贾妮丝的眼睛里看到的无声的承诺,一阵撩人的暖流在他体内扩散开来。不错,他们是在一座公墓里,撇开孝顺和风俗原因不谈,这也是个很不健康的环境,但毕竟他们不是中世纪的大学生了,而是二十世纪初年轻开明的大学生,再过两天,他和贾妮丝就将有漫长的几个月见不到面了。就算是公墓吧,这里有足够隐秘的角落,晚上的庆典和没喝惯的葡萄酒也在起作用。莫恩斯白天也常来这里,对这里很熟悉。
离他所站的地方不远,就有许多早就为世遗弃的小陵墓,主要是年轻的大学生情侣喜欢将它们用作秘密的幽会地点。这从公墓管理人员早就放弃更换门上的挂锁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了,反正它们每天夜里都会被敲开。莫恩斯也来过那里一两回,虽然不是跟贾妮丝,但自从他们的柏拉图式友谊有了进展之后,他就没有再去过。但他还是知道,这里离下一座隐秘的墓穴只有几步,他也明白,在这个特殊的夜晚,也许只需要轻轻地摆一摆头,贾妮丝就会陪他去那里的。
假如那人是贾妮丝的话!莫恩斯在黑暗中还能听到前面传来的脚步声。此时的莫恩斯不像刚才那么肯定了。他和乔纳森保持一定的距离跟在其他人身后,但是,当贾妮丝——这是他们的计划内容——突然奔跑起来,开始他们的深夜捉迷藏游戏时,他们走丢了。他们相约,她和贝蒂负责让另外两人离开他和乔纳森别太远,但妨碍莫恩斯的黑暗毕竟也一样会捉弄她们,让她们可能走向错误的方向。格雷夫斯,他本人连同他们的女伴们和他们计划中的恶作剧的两名受害人甚至都不一定是今夜来这座公墓的唯一的人。不管自己怎么激动,万一在难堪的情形下吓坏陌生人,他还是会不舒服的。他不再肯定,他面前的脚步确实属于贾妮丝或他们这一组的其他人。
他甚至都不肯定它们属于一个人。
莫恩斯有点被他自己的念头吓一跳。 黑夜里在他前面移动的还能是别的什么呢?这一带已经五十年都没有野生动物出现了——至少没有大得能发出这样的脚步声的,尽管——或者正因为——他对所有神秘和不可解释的事物的近乎着魔的迷恋,莫恩斯可能是他自己认识的最现实的人。他惶惶然赶走这念头,在他的墓群掩体后面继续直起身,从口袋里抽出手来。
如果他就此作罢,立即开始寻找贾妮丝的话,那么,不仅这个夜晚,他整个的生活都将会是另一种样子。可就在这一刻那神秘的的吧嗒吧嗒声又重新出现了,莫恩斯睁大眼睛,他望见一个敦实的阴影,就在真实所见和幻想和害怕的产物开始彼此融合的可疑的边界上。这形象不太正常,这下,莫恩斯对一切陌生和所谓无法解释的事物的无法遏止的好奇心唤醒了他的猎奇欲,命运在不可抑止地发展。
莫恩斯使劲睁大眼睛,睁得两眼开始淌泪了。但他这下能将那个奇怪的阴影看得更清晰了,很显然风向变了,因为现在那吧嗒吧嗒的神秘脚步声听起来要清楚得多。莫恩斯小心翼翼地从他的藏身处探出身来,溜到另一块较小的墓碑后,蹲下去,双眼盯紧前方二十步处那个散乱的黑影。从这个距离光线也不足以看清晰,但莫恩斯还是看出那黑影很像人。像人,不是人。它个子高大,有胳膊有腿有头,但他觉得没有什么是……真实的。胳膊太长,摆来摆去,像只直立行走的灵长目动物的胳膊,头颅扁扁的,有点变形,整个体形也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