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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不会只听他的一面之词。”机·丹尼尔说:“我们查过你的记录。你曾经公开反对在你的工作单位里使用机器人。”“哦?你有异议吗?”“完全没有。你的意见是你个人的意见。不过因为这一点,所以我们必须详查你的心理资料。后来我们了解,虽然你很不喜欢机器人,但如果是你职责所在的话,你还是会跟机器人共事。你有一种特别高的忠诚倾向,对合法的权威很尊重。我们需要的就是这个。局长对你的评语很正确。”“就你个人而言,你对我这种反机器人的态度难道没有一点愤恨吗?”机·丹尼尔回道:“如果它不会妨碍你跟我共事,不会妨碍你协助我工作,那又有什么关系?”贝莱觉得好气。他以挑的语气说:“好吧,如果我算通过了资格审查,那你呢?你凭什么当刑警?”“我不了解你的意思。”“你是被设计来当作集机料的机器,是替外世界人记录地球人生活的一种仿人制品。”“所以做一个调查者就是很好的开始,不是吗?我是说,对一个集资料的机器人而言,这是很好的开始。”“也许这是一种开始吧,但你这样是绝对不够的。”“当然,所以我的线路曾做了最后调整。”“哦?这点我到很想听听。”“很简单。我的动机库里输入了一种特别强大的驱策力一种寻求正义的欲望。”“正义!”贝莱脸上的轻蔑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事一种无法置信的震惊。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机·丹尼尔却很快转身,注视着门口。“外面有人。”他说。
外面是有人。大门被推开,洁西脸色发白,紧抿双唇出现在他们眼前。
贝莱吓了一跳。“洁西!怎么啦?”她站在原处,避开贝莱的目光。“对不起,我…我必须…”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终至停顿。
“班特莱呢?”“他今晚睡在青年馆。”“为什么?”贝莱问道:“我并没有要你这么做呀!”“你说你同事要在家里过夜,我想他大概要用到班特莱的房间。”“没有这种必要,洁西。”机·丹尼尔说。
洁西睁大眼睛,很专注的盯着机·丹尼尔看。
贝莱低头注视自己的手指,对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情无法置一词,只觉胃不舒服的难受极了。这片刻的沉默以强大的力量压住他的耳膜。接着,彷佛隔了好几层塑胶皮似的,他听见妻子的声音远远传来:“我想你是个机器人,丹尼尔。”机·丹尼尔以一贯的平静口气回答:“是的,我是机器人。”
第六章
在城市最富裕的分区顶层,有自然日光室。这种自然日光室使用石英隔板,隔板上设有活动的金属装置将空气隔绝,让日光照进来。纽约市政府首长和高级官员的太太女儿们,可以在那儿把皮肤晒得黑黑的。而每天晚上,那儿都会发生一件稀奇的事情。
天会暗下来。
除了那儿,城市的其他部份则根本没有白昼或黑夜的分别。甚至大众人造日光室也一样。(大众人造日光室使用人工紫外线,数以百万计的人按照严格排定的时段,偶尔可以进去照一照。)时间的昼夜循环完全由人工操控。
只要他们愿意,城市里的各个机关大可轻易的以每天三班、每班八小时或每天四班、每班六小时的方式持续营业。反正做“日班”或“夜班”都一样。照明无休无止,工作持续不断,这毫无困难。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市政改革者便会以促进经济效益为由而提出这种建议。
不过从来没有人接受。
为了所谓的经济效益,地球社会已经放弃许多早期的生活习惯了包括空间、隐私权,甚至还有大部份的自由意志。不过这些都是文明产物,存在的时间还没有超过一万年。
然而有种习惯却跟人类的存在一样久晚上睡觉。这习惯已经延续的一百万年,是很不容易放弃的。即使看不见夜晚,但公寓的照明到了晚上会变暗,整个城市的脉搏也慢的下来。在封闭的城市里,虽然无法根据自然天象的变化来判断日夜,但人类却仍能依照时间之手默默无声的指挥,遵循昼起夜眠的习惯。
此刻高速路带上空荡荡的,生活的噪音沈寂下来,穿梭在巨大巷道中的群众也消失了。纽约市正静静伏卧着,在地球阴暗的、不为人注意的角落。它的居民都已沉沉入睡。
伊利亚·贝莱还没睡。他躺在床上,公寓里的光已熄灭,但他还是睡不着。
黑暗中,洁西一动不动的躺在贝莱身边。他感觉不出、也听不到她在动。
在墙的另一侧,正站着、或是躺着(贝莱不知道是哪种姿势)机·丹尼尔·奥利瓦。贝莱低唤妻子:“洁西!”过了一会儿,他又轻轻说:“洁西…”他身边裹在被单下的黑暗人影微微动了动。“什么事?”“洁西,别让我为难。”“你应该告诉我的。”“我怎么讲呢?本来,我打算等想好一个婉转的办法再告诉你的。噢,老天!洁西”“嘘!”贝莱的声音又恢复耳语。“你是怎么发现的?你不想跟我说吗?”洁西翻身面对他。他可以感觉到,她的眼睛在黑暗中正注视着自己。
“伊利亚…”她的声音轻的像空气在飘,“他能听得见我们说话吗?那个东西?”“如果我们小声讲他就听不见。”“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他有特别的耳朵,可以听到很小的声音。外世界人的机器人本事大得很,可以做各种事情的。”这一点贝莱也知道。提倡机器人的宣传总是强调外世界机器人各种神奇的功能,还有他们的耐力、他们特别的知觉,以及他们提供给人类社会那千百种新奇的服务。不过在贝莱看来,这种宣传等于自己拆自己的台。地球人反而因为机器人比自己优越而更讨厌机器人了。
他轻声道:“丹尼尔不会。他们故意把他作成人型,他们要他的行为举止像人类,所以他只有人的知觉。”“你怎么知道?”“如果他的知觉比人更多更灵敏,他就会在无意中表现出非人类的反应,那么露出马脚的机会就更多了。那样他会做得太多,知道得太多。”“哦,也许吧。”两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阵子,贝莱再度开口。“洁西,这件事你就随它去吧,等到…嘿,亲爱的,你发脾气是很不公平的。”“发脾气?噢,伊利亚,你真傻。我没生气呀,我是在害怕,我快吓死了。”她咕噜一声了口口水,紧紧抓住他的睡衣。他们静静拥抱着,贝莱原先那种被误解的感觉逐渐转成担心与关怀。
“怎么会,洁西?根本没什么好怕的呀!他一点也不危险,我发誓他不会伤害人的。”“你不能摆脱他吗?”“这是局里的公事,我怎么摆脱?你知道我不可能的。”“是什么公事?告诉我,伊利亚。”“唉!洁西,你怎么搞了?”他伸手抚摸她的脸,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湿湿的。
他小心的用睡衣袖子擦擦她的眼角。
“嘿,”他柔声道:“你真像个小女孩。”“不管是什么事,你叫局里派别人去做嘛,求求你,伊利亚!”贝莱的口气变得强硬了点。“洁西,你做警察太太这么久,你应该知道,任务就是任务。”“那,为什么偏偏挑上你?”“朱里尔”他怀里的她身体一僵。“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朱里尔,叫他去找别人做这种讨厌工作?你太容忍了,伊利亚,这简直是”“好啦,好啦。”他安抚她。
她沉默不语,身体微微颤抖。
贝莱心想:她永远都不会了解的。
自从他们订婚以后,朱里尔就成了他们夫妻间争执的对象。朱里尔是贝莱在市立行政院高两届的学长,也是朋友。毕业后,贝莱经过一连串性向测验和神经系统分析,正在等候分发至警察单位时,朱里尔不但早已做了警察,而且已经被调到便衣队去工作了。
贝莱一路跟在朱里尔后面跑,但两人的地位却越来越悬殊。老实说,这也不是谁的错。贝莱有能力、有效率,但他缺少朱里尔所拥有的某种特质。朱里尔天生就是个行政人才。他很能在层级分明的官僚体系中应付自如。
其实朱里尔并不特别聪明,贝莱知道。他有一些怪癖和毛病,比如说他有时会显的过分天真幼稚,每格一阵子就夸耀他那套中古主义论调。但是他跟大家都处的很好;他谁也不得罪;他接受命令时态度优雅从容,下达命令时态度温和又坚定。他甚至跟外世界人也处得很好,好到简直是卑躬屈膝了这点贝莱就绝对办不到。他只要跟他们处上半天,一定会怒气发作,虽然他从未真正跟外世界人说过话,不过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受不了的但他们信任他,这点使朱里尔对纽约市极具利用价值。
在政府机关中,圆滑的交际手腕向来比个人能力要有用得多,因此朱里尔得以步步高升。当贝莱还是C五级的刑警时,他就已经升到局长了。贝莱对这种悬殊的对比并不特别愤恨不平,不过他到底是个人,遗憾之心总是难免的。反倒是朱里尔,他念念不忘两人过去的交情,常用一些奇怪的方式尽力帮助贝莱,想弥补自己的成功所造成的遗憾。
好比这回,他指派贝莱跟机·丹尼尔合作,就是基于这种心态。这任务很艰钜,而且并不愉快,但毫无疑问的,它同时也意味着很大的升迁机会。虽然他那天早上口口声声说要贝莱帮忙,想藉此掩饰自己的意图,但贝莱明白,他其实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而这机会大可以给别人的。
洁西看待事情的态度则跟贝莱不一样。过去有次类似的情况,她就曾说:“不是因为你那讨厌的忠诚度记录。我真是听腻了每个人都称赞你有责任感。有时候你也该替自己想一想啊!那些高关要员那个提过他们自己的忠诚度?”而此刻,贝莱睁着眼睛僵直躺着,等洁西冷静下来。他必须好好想一想。他必须澄清自己的疑虑。但愿这些混乱的思绪慢慢会有一条清晰的理路出来。
洁西动了动,他感到床垫塌了下去。
“伊利亚?”她的声音就在他耳畔。
“什么事?”“你干嘛不辞职?”“别发神经了。”“为什么不呢?”突然间,她变的几乎有点急切了。“这样你就可以摆脱那个可怕的机器人了。你只要走进朱里尔办公室,跟他说你不干了就行了。”贝莱反应冷淡:“我不能办一个重要案子办到一半就辞职,我不能随自己高兴就把这整个事情像扔垃圾一样扔掉。这样一定会被降级的。”“就算如此,你还是可以想办法再爬上来的。你办得到的,伊利亚,你的能力足以胜任警察局好多不同部门的工作。”“政府机关不用因故被降级的人。到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人力劳工,你也一样。班特莱会失去所有可以继承的地位。我的天哪,洁西!你根本不了解这种事情。”“我在书上看过,我一点都不怕。”她喃喃道。
“你疯了,真是疯了!”贝莱可以感觉到自己在颤抖。他脑中浮起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父亲,在颓败腐朽中死去的父亲。
洁西重重叹了口气。
贝莱压抑起伏的思绪,把洁西所挑起的话题抛至脑后。他念头一转,随即到自己所急欲追究的问题上来。
“洁西,你一定要告诉我,”他坚定的说:“你怎么发现丹尼尔是机器人的?你凭哪一点认定的?”“呃”她才开口又停了。她已经好几次想要解释,却又说不下去。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鼓励她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