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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尾朝着还在犹豫的直贵,砰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来吧!”
把票塞给了他。
梅雨季节中阴郁的一天,直贵去了新宿的演奏厅。有生以来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他多少有点儿紧张。现场有些昏暗,大小跟小学教室差不多。一侧有提供饮料的柜台,直贵在那里拿了杯可乐。没有椅子,只有四张桌子放在房间里。
房间里已有不少客人,和稍微有点拥挤的电车里差不多。可这样是不是已经算是满座了,直贵当然不知道。年轻女孩子很多,其中有的好像在面授教室里见过,直贵感到有些意外。像是寺尾在直贵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跟她们成为相识,而且也给了她们入场券。
不久,寺尾他们出现在舞台上,是四人组成的乐队。乐队好像已经有了固定的粉丝,有人在高声欢呼。
那之后的一个小时左右,对直贵来说是一个远离现实的世界。寺尾他们演奏得好还是不好,他不能做出判断。但是,通过音乐,很多年轻人的心变成了一颗心,这样的感觉确实存在。他感到自己身体内的什么东西被释放了出来,渐渐地和大家的融为一体。
(6)
并没有花多长时间,直贵的心便完全沉浸到音乐中。看寺尾祐辅他们演出的几天后,他成了CD出租店的会员,但是没有听CD的工具。他在宿舍附近的旧货店里,买了一个已经很旧的CD随声听。
傍晚干完活儿以后回到宿舍,一边听音乐一边学习,成了他标准的生活模式。他并不挑拣音乐的种类。与其这样说,不如说并不了解更细微的分类,只能先从某一方面听下去。
对直贵这一新爱好给予强有力支持的,当然是寺尾祐辅。不仅是听音乐,还要教他创作音乐的乐趣。而这事儿的起因,是一次去卡拉OK的时候。那是某一天晚上面授之后寺尾约他去的。乐队的其他成员也在一起。
“我就算了!”直贵开始拒绝道。可他拉着直贵的手就是不放开。
“来吧!想让你唱一次歌嘛。”
硬被带着去的卡拉OK店里,除了其他三位乐队成员,还有三位女孩子。据说这些人都是寺尾他们的粉丝。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唱着,直贵一边觉得困惑一边也愉快地听着。搞音乐的寺尾当然没的说,大家都唱得不错,或者说非常熟悉。
所有的人唱过一遍以后,麦克风自然转到直贵这里。他觉得为难,没有非常熟悉的歌。
“什么都可以,你随便点一首就是了。过去的老歌也行。”寺尾说道。
“过去的老歌也可以吗?而且还是外国的。”
“当然可以。”
“那……”
直贵点的是约翰·列侬(英国著名摇滚乐队“披头士”成员,著名音乐家、诗人、社会活动家。)的《想象》。听到这个歌名,一人笑了起来。“现在还有披头士啊?”是在乐队里做贝斯手的男孩。
“你烦不烦呀,住嘴!”寺尾瞪着他说道,操作着机器。
直贵唱了刚刚学会的歌。在别人面前唱歌,还是中学以来第一次。他觉得因为紧张并没有完全唱出来,腋下也因出汗突然觉得冰凉。
他唱完了。一瞬间谁也没有反应。是不是让大家冷场了,他有些后悔,要是唱个更欢快的,哪怕唱得不好也不会影响大家的气氛。
最初开口的还是寺尾,“你喜欢列侬的歌?”
“不是都喜欢,不过喜欢这首《想象》。”
“还有会唱的吗?”
“不,我也不知道,就是这首也是第一次唱。”
“那,什么都行,像是会唱的告诉我,我来放。”
“等一下吧,现在我刚唱完。”
“没关系的……是吧?”寺尾征求大家的意见。
乐队的成员和女孩子们都在点头。令人不解的是,不像是因为乐队头头说的关系,而是他们自己也愿意的表情。
一个女孩子嘟囔着:“武岛……是吧,我也想听。”
“我也是,”另外两人也点头说。
“你还真行!”负责击鼓的男孩说道,“你,相当可以!”
看到他认真的表情,直贵反而有些畏缩。
结果,直贵在那之后又连续唱了四首。寺尾自己做主放的,四首韵律和气氛根本不同的歌。
“下次能来录音室吗?”直贵唱完之后寺尾说,“参加一下我们的练习好吗?”
“参加?我可不懂乐器呀!”
“不是可以唱歌吗。”寺尾看着其他的成员,“想不想让他加入一下看看呢?”
没一个人反对,大家的目光中都闪烁着光芒。
“我们可能有点好运了!”寺尾说着笑了起来。
公司进入盂兰盆节假期不久,直贵被寺尾带到了涩谷的录音室。不用说,去那样的地方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进了门有个像是洽谈室似的空间,几个业余爱好者模样的人,手里拿着自动售货机上买的饮料在商谈着什么。直贵想,要不是这样的场所,只会觉得是一帮精神不大正常的家伙。他觉得像是踏进了一个迄今未知的世界一般。
寺尾以外的三人在录音室里等着,像是几个人已经开始了练习。据他们说,这里是按小时收费的,一分钟也不愿浪费。
首先是包括声乐兼主旋律吉他的寺尾,和以前一样的四人组合开始演奏。是他们自己原创、在演奏会上也受到欢迎的曲目。音量相当大,直贵觉得自己身体内部都能感到震动。
“武岛,这首能唱吗?”第一次的演奏结束后,寺尾问道。
“不大清楚,”直贵晃了下脖子,“要知道歌词,说不好,也许会唱错。”
“来吧!”寺尾招着手。
刚站到麦克风前,演奏就开始了。寺尾专心弹着吉他,丝毫没有唱歌的意思,没办法,直贵唱了起来。
直贵马上就感到了冲击,由真人伴奏唱歌,可以感到一种在卡拉OK无法体会的陶醉感。自己的感觉渐渐地朦胧起来,像是和平常完全不同的声音,从身体不同的地方发了出来。唱到中途寺尾也加入了进来,直贵觉得两人的声音非常协调。唱完后的一刻,由于兴奋脑袋里还是迷迷糊糊的。
“听到了吧?喂!听到了吧?”寺尾问其他的成员,“怎么样,和我说的一样吧,把他放进来我们就大不一样了!”
贝司、吉他和击鼓的三人点着头。一人还嘟囔着说:“陶醉了。”
“哎,武岛,和我们一起干吧!”寺尾问直贵,“一起拼个胜负怎么样?”
“是说让我加入乐队?”
“是啊!绝对行。我们是绝配的二重唱。”
“不行吧。”直贵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是因为不懂乐器吗?那好办,重要的是声音。我从第一次跟你说话的时候,就觉得应该让你唱一次试试,我猜中了,你的声音中有和别人不同的东西,不发挥的话就可惜了啊!”
被这么说还是第一次,直贵从没把自己和音乐联系在一起考虑过,连考虑这事儿的机会也没有。
“在乐队里确实很愉快,”直贵又摇了摇头,“可还是不行!”
“说什么呢!你忙大家都知道,跟我们不同,还准备认真地在大学学习,但不能说一点儿时间也没有吧?还是不喜欢跟我们在一起?”
“不!不是那么回事。”直贵苦笑着。一副认真的表情,“是不愿给大家添麻烦。”
“又是说不会乐器的事了吧。”
“我说的不是乐器的事。”直贵叹了口气。
(7)
早晚都要说出来的,直贵想。将来越是熟悉越不好讲了,不能总是隐瞒下去。相互间不让对方感到不愉快,若无其事地设置一定的距离,直贵觉得这样的关系更为理想。
“是我家庭的事。有个哥哥,没有父母。”
“哥哥怎么啦?”寺尾问道。
“在监狱里。抢劫杀人罪,十五年徒刑。”
因为是在录音室里,他的声音格外响亮。寺尾他们四个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直贵。
直贵轮流看了他们一遍,接着说:
“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瓜葛的话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我喜欢你们的音乐,今后也让我听听,但一起干的话还是会不舒服的。”
贝斯手、吉他手和击鼓手三人把目光移到一边低下了头,只有寺尾还凝视着他。
“什么时候进去的?”
“前年秋天被抓的,进监狱是去年春天。”
“那还有十四年啊!”
直贵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个提问究竟有什么意义。
寺尾看了看其他三个伙伴,又转过头来看着直贵:
“是这样啊。真是的,要说人啊,不管是谁,都背着自己的艰辛啊!”
“因为有这些事,我……”
“慢着!”寺尾的表情像是有些厌烦,把手伸了出来,“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想够那家伙受的,你也怪可怜的。可是,你哥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事不是跟乐队没关系吗?”
“你能这么说我很高兴,可我不愿意让人同情。”
“不是同情,也不是你蹲监狱,同情你有什么用。哥哥进了监狱,弟弟就不能搞音乐了,有这样的法律吗?没有吧,没必要那么在意吧?”
直贵看着较真地说着的寺尾,他这么说让人感动得要流泪,可是不能原封不动地接受他的说法。虽然他说的不像是谎话,是真心话,可那样说没准只是一时的自我满足,直贵想。以前也是这样,事件发生后也有过体贴关心自己的朋友,但最后都离开了。不是他们不好,谁都把自己看得更重,不愿意跟有麻烦的人纠缠在一起。
“干吗犹豫不定呀!”思维焦急地说,“我们只是喜欢你的歌,想跟你一起干下去,你家里有什么事没关系的。难道说你还在意我们亲属没蹲监狱?”
“没有那个意思啊!”
“那样的话,就别絮絮叨叨地说那些无聊的话了!”
“无聊的话?”直贵瞪着寺尾。
“无聊!对于我们来说,最重要的只是制作好的音乐,那以外的事情都是无聊的。没有什么说的,是吧?”
对寺尾的问话,三个人都点着头。
可是,直贵还是沉默着。于是,“好吧,这样吧!”寺尾拍了一下手。
“还是采取民主方式吧,少数服从多数。谁反对武岛加入乐队?”没有人举手。“那么赞成的呢?”寺尾当然不用说,其他三人也都举起了手。看到这样,寺尾满足地说:“五个人中四个人赞成,无人反对,一人弃权,这样还有什么说的吗?”
直贵皱起眉头,感到困惑,“真的可以吗?”
“你啊,不是唱了约翰·列侬的《想象》吗,好好想象一下,没有歧视和偏见的世界。”说着,寺尾笑了起来。直贵险些流出泪来。
寺尾祐辅他们的反应,跟以往直贵曾告诉过刚志事情的别人完全不同,要说表现出露骨的冷淡或者态度突然变化的并不多,但大多数人就像外国风味餐厅店长那样,很快地就垒出一堵墙,只是不同的人垒出的墙壁有厚有薄而已。
但在寺尾他们这里没有那种感觉,理由也许是他们心里还需要自己,这件事令人高兴。假如不是叫作武岛直贵的人,不管是谁,要知道大家都想要他的声音,也会感激的。
不对!
知道直贵的情况,又没有垒出什么墙的还有一个人,就是白石由实子。虽觉得她大概不会再主动来接近自己了,可每次乘坐巴士见到的时候,她还是跟过去一样没有任何顾虑地打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