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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后的归宿-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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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再度停留。“喂,他身上也许还有第二支枪,你得小心些。”他说完了才首先走出门去。

    当我跟他出门口的时候,也回头瞧一瞧。倪金寿仍把手枪拟注着赵伯雄,两个探伙早已
分立在赵伯雄的左右,一个在开始搜索,另一个已摸出一副光亮的钢镯,正要套到赵伯雄的
腕上去。赵伯雄却并没有抗拒的倾向。

    我跟着霍桑离开亚东踏上他的汽车的时候,心中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愉快和松爽,因为
这件案子逐步开展,连续着把三个嫌疑人——余甘棠,陆健笙,赵伯雄——一一收进了法网,
这件疑案总可以告一个段落,尤其是这赵伯雄的被拘,使我存在着一种这案子有立即结束的
希望。因为这三个人中间,他是嫌疑最大和最凶暴的一个。但瞧他曾开枪袭击霍桑,也是一
个显然的证据。不料我的得意的情绪,在霍桑方面,却得不到任何反证。他将汽车开动以后,
脸色很沉着,两只手把握在司机盘上,眼光注视着前路,脸上的肌肉也冷冰冰地紧张着。我
仔细地检视,却找不到一丝他内心里松爽的反应。我禁不住暗暗诧异。因为他这种神态,和
我的期望完全是相反的。

    一会,我耐不住问道:“霍桑,你看这案子怎么样?不是快结束了吗?”

    “还远。”他的视线依旧注视在街路的前向,语声也很冷淡。

    我诧异说:“还远?什么意思?这个人难道还不是正凶吗?”我见他瞧着驾驶盘不答,
好像没有听得,我又问道:“那么,你刚才在五五六号里可曾搜得什么?”

    他又简短地答道:“没有什么。你别多说,此刻很不容易驾驶。”

    他所说的驾驶,当然是指汽车说的。这时恰当午膳时分——下写字间的时间,街路上的
确车如流水。他禁止我发言,好像就凭着多说话会分心肇祸的理由。其实我觉得这明明是托
词。他的驾驶术很精,在喧闹区域,他一边驶车,一边谈笑,我经验得已多。

    这时他把这个理由不许我发问,当然瞒不过我。奇怪,案子的情势既然步步顺利,霍桑
怎么反而显得更严重紧张呀?

    我耐足了性,在路中一路保守静默。等到汽车驶到爱文路寓所门前,我又暗暗欢喜,料
想他到了寓里,总不能再做缄口的金人。因为他所说的“还远”两个字,的确使我感到莫名
其妙。

    施桂带着欢喜的面容迎接我们俩到了里面。苏妈也早已布置好餐桌,端上饭来。

    霍桑放下了帽子,马上就坐到餐桌上去,又给我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包朗,快吃饭,
有话等一会谈。”

    孔老夫子“食不言”的格言,霍桑平日是并不遵守的。这时他却不让我在吃饭时发话,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难道他果真饥饿已极,口无二用,忙着要吃饭吗?并不,因为他举筷
以后,只匆匆地吃了一浅碗饭,跟他平日的饭量比较,只够得上一个倒四折。

    他放了筷,坐到那只他常坐的沙发上去。我本来并不很饥,又受了他的影响,饭量当然
也大打折扣。当苏妈进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也带着诧异的面孔,不过伊见了霍桑脸上那种严
冷的神气,却不敢多嘴。一会儿,我们俩都已烧着了纸烟。我的被遏制的疑问终于耐不住了。

    “霍桑,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据我看来,这案子进展得非常顺利。你怎么反而满脸心
事?”

    霍桑吐了口烟,瞧着地板答道。“我受不住他的一阵冷笑。”

    我忙道:“他的冷笑?你说赵伯雄吗?”

    霍桑点点头,并不答话。

    我又说:“奇怪,他笑一笑,竟使你这样气闷。你竟跟他斗气?你不是常说当侦探的人,
应得把握着理智,不能受感情的支配?现在你因着他的一声冷笑,竟会如此,那岂不是笑话?”

    霍桑皱着双眉,摇头说:“你误会了。他的冷笑,只是我烦恼的诱因,那主因还在案子
的本身。……唉,这案子真复杂哪。”

    “虽然,现在这案子不是将近结束了吗?”

    “结束?还差得远呢!”

    “我真不懂。这三个嫌疑人既然都已捉住,眼前的工作,只须想一个方法叫他们—一实
供——”霍桑忽把夹着纸烟的右手摇了一遥“这样容易?包朗,你别心急。这件案子决不是
像你所估量的那么简单,至多只可说完成了一半。须知你所说的三个嫌疑人,也许终于‘只
有嫌疑’,那你怎么能够马上结束?”

    我放了纸烟,惊异道:“什么?莫非这三个人都没有行凶的可能吗——连那个赵伯雄也
没有可能吗?”

    霍桑丢了烟尾,答道:“眼前我们要研究的,已不是可能问题,而是事实问题。

    老实说,在事实上我却没有把握。那有什么用?“

    我觉得霍桑的话太含糊而且太突兀,真使我想象不出。可是这时我的发问的机会又被阻
扰,电话的铃声响了。霍桑忙站起来接话。这电话的结果,似乎并不曾加重他的烦闷。因为
他回到沙发上去时,他的脸上的肌肉好像比先前松弛了些。

    他自动地告诉我说:“这是秦墨斋打来的。他说白医官已从真茹回来。一两个钟头以内,
便可报告我剖验的结果。”

    他的说话刚完,门铃又接着响动,不多一回,施桂已领了姜安娜进来。

    伊已换了一件纯蓝色的印度绸旗袍,手里提着的一只手夹,也同样是蓝色的,嘴唇和面
颊上的红色,也已减除了不少火气。

    伊走进办公室时,向霍桑和我都弯着些腰,点点头,脸上带着不很自然的微笑,代替了
先前的那股虚骄之气。

    我暗忖早晨时霍桑所给予的教训,想不到竟会有这样迅速的收获。霍桑和我当然也站起
来跟伊招呼。大家坐定以后,伊的称呼措词也加上了礼貌的外套。

    伊说道:“霍先生,包先生,这件事很劳你们的神。你们总已到丽兰家里去察勘过了吧?
可已得到什么线索?”

    霍桑答道:“线索已有几条,又已捉住了两个人。不过我正要跟你谈一谈。你来得正好。”

    我听霍桑的语气,分明不愿把我们刚才到伊寓里去敲门的一回事说破,伊当然也不会知
道敲门的人就是霍桑。

    姜安娜问道:“霍先生,我本来有些意思要告诉你。现在你既然实地察勘了一回,又已
有了几条线索,那么不妨说出来合一合。”

    霍桑点点头道:“我想先听听你的意思。姜小姐,你想这件事是什么人干的?”

    姜安娜略略迟疑了一下。“我看那小余很有可疑。”

    “小余?余甘棠吗?你有什么理由?”

    “他最近跟丽兰闹翻了。起初他们是火一般热的。最近丽兰交识了一个姓赵的,那小余
便闹着酷劲,曾向丽兰说过许多可怕的话,丽兰都曾告诉我。现在丽兰突然间被人打死,我
不能不疑心他。霍先生,你对这个人可曾查明什么?他的行动上也有行凶的可能吗?”

    霍桑点头道:“有的,他在行动上确有可疑的地方。现在他已被押在警署里。”

    安娜惊喜地说:“唉,那好极。这个人太没良心。丽兰起先迷恋着他,待他非常好。

    他一翻脸便会这样,那简直太可恶。霍先生,他已招认了没有?“

    霍桑摇头道:“还没有。你可知道丽兰和小余相交已有多少个时候?”

    “那是今年春天相识的——大概总有三四个月了吧?”

    “你说他们本来是火一般热,那么,丽兰为什么现在又会抛弃他而另外交识姓赵的?”

    那女子抬起目光向霍桑和我两个人转了一转,便垂下了些,好像有些踌躇,又像有些害
羞。“这个我不知道。我也有些奇怪,那姓赵的我见过几次,人品既然不及小余,又不像有
——”“有什么?

    “有——有——钱。”伊的头更低沉了。

    伊虽是这样一个相当堕落的女子,竟也会有这种表示,不能不使我相信孟子所说:“羞
恶之心人皆有之”的话,的确有着心理根据。

    霍桑又道:“那么,丽兰对于那姓赵的关系究竟到了怎样的程度?你知道吗?”

    安娜摇头道:“不知道。丽兰对于那姓赵的从不曾跟我细谈过。我只知道他们的交识还
是最近的事。”

    霍桑顿了一顿,又突然问道:“你想这姓赵的会不会打死丽兰?”

    姜安娜怔了一怔,抬起头来,惊异地问道:“他吗?我不知道。我想他不会吧?

    因为他们俩交识还不久,感情上当然还很热,而且丽兰和小余闹翻,就为的是他。

    他怎么会打死伊?“

    霍桑点头道:“是的,这的确是一个矛盾。不过事实上他的嫌疑比小余更重。”

    “奇怪。霍先生,你已见过这姓赵的吗?”

    “见过了,他还曾开枪打我。”

    姜安娜又浮现出惊惶的神气。“哎哟!我很抱歉!你没有受伤吗?”

    霍桑摇摇头。“没有,这个人现在也捉住了。”

    姜安娜道:“那好极。霍先生,我并没有成见,只要捉住那个真凶,给丽兰伸冤,同时
也让我们当舞女的有一个保障就行。我疑心小余,也只是我的猜想罢了。”

    霍桑道:“那么,除了这两个人以外,你想还有没有其他可疑的人?”

    姜安娜注视着地板,似在竭力思索,一时间又像没有头绪。

    我禁不住自动地给伊一个提示。我说道:“那个陆健笙怎么样了他会不会打死丽兰?”

    安娜抬起头来瞧着我,答道:“陆健笙?陆经理吗?我不知道。”伊顿了一顿,又说:
“丽兰跟小余的关系,向来是瞒着陆经理的。伊自以为很秘密,莫非现在已给他看破——”
霍桑忽向我摇一摇头,自顾自提出新的问题。“姜小姐,你可知道丽兰有个表兄,叫李守琦?

    安娜呆了一呆,点头道:“知道的。他不单是丽兰的表兄,而且还是伊的未婚夫。”

    霍桑本来把背心靠着椅背,坐得很舒适的,这时他突然挺直了身子,眼光也闪动了一下。
这是个新的情报,我也不能不有些惊奇。不过如果再牵引开去,我不能不承认霍桑所说的案
情复杂,当真也“言之有因”了。

    霍桑仍用镇静的声音,说道:“嘱,他是丽兰的未婚夫?你能不能说得详细些?”

    姜安娜道:“据丽兰告诉我,这李守琦是伊的姑夫的儿子,他们从小就在一起的。

    霍先生,你总知道丽兰是伊的姑夫李芝范抚养长大的,因此伊从小就许配给守琦。

    自从丽兰到上海以后,伊的眼光自然转变了。那李守琦是当小学教员的,每月只挣二三
十块钱,在丽兰眼里,自然再看不上。“

    霍桑见安娜停顿着不说,便接续伊的语气,说道:“因此丽兰就主张退婚。对不对?”

    安娜点头道:“对,不过这件事至今没有办妥。前年秋天,伊的姑夫和他的儿子到上海
来,就要丽兰回去成亲。丽兰当然不肯,伊还提出退婚的意思,情愿承认些损失费。

    守琦也不答应,这件事就搁僵了。去年也有朋友们劝丽兰提起法律诉讼,丽兰却有些不
好意思,故而至今延搁着。霍先生,你的意思,难道说这件事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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