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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那女子推到角落,那儿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双钢铁制造的太师椅,他坐落椅上,顿时双手双足分别被径寸粗的铜环紧紧箍在椅上。
王元度心中一叹,忖道:“我纵是运气打通了穴道,也没有法子挣得脱这些铜环禁制。”
屋角那个黑衣女子缓缓走过来,王元度发觉她似是来势不善,不禁长笑一声。
黑衣女子压着嗓音,沉喝道:“你笑什么?”
王元度道:“我笑你们三禁堡浪得虚名,其实你们这等势派,只好吓唬无知之人。”
黑衣女子道:“笑话,本堡难道不敢取你性命不成?”
王元度道:“我瞧定是不敢,才有这许多张致模样。”
黑衣女子怒道:“大胆狂徒,今日非取你狗命不可。”
王元度道:“那就不妨试试看。”
黑衣女子一跺脚,突然左右开弓,连打了他七八个耳光。她出手甚重,王元度不能运气相抗,顿时双领红肿,唇角流下鲜血。
王元度平生还是第一次如此受辱,而且是受辱于一个女子,不禁忿恨之极,虎目圆睁,怒光四射,恨不得挣脱重重束缚,出手揍她一顿。
黑衣女子停手后见他如此愤怒,不由得狂笑数声,似是十分欢畅。
王元度突然间怒恨全消,反而泛起满胸怜悯,忖道:“她以前不知被哪一个男人骗过,是以心中如此怨恨男人,我让她打几个耳光,就当代那男人向她赔罪,又有何不可?”
他本是大英雄大豪杰的胸襟,代人受过,在他来说,简直不算一回事。
黑衣女子道:“你很气恼吧?要不要起身跟我拼斗一场?”
王元度平静地道:“在下既不气恼,亦不想动手。”
那黑衣蒙面女子冷笑道:“这话只怕言不由衷。”
王元度道:“姑娘若然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黑衣女子道:“我倒要问一下这是什么原因?”
王元度道:“说出来也没有意思,在下还是省点口舌的好。”
黑衣女子冷冷道:“对付你这种人我最有办法,你不怕死,不怕任何毒刑,但却忍受不了侮辱。我第一步整称之法便是喂大粪,假如你熬得住,我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王元度听了这话,可不能不怕,当下道:“好,在下说出原因便是。”
他话声略顿,暗忖此女手段毒辣,尤其是她竟然瞧得出自己已不怕死,言明用侮辱手段,迫使自己低头,可见得她聪明过人,极难对付。
他又道:“在下因想姑娘如此痛恨男人,料必曾经吃过男人的亏,记恨于心。在下身为男人,让你打上几下出出气,替那个对不起你的人赎点罪,又有何不可?是故心中不恼。”
他说完第一个原因,黑衣女子为之一怔,喝道:“还有呢?”
王元度道:“姑娘要我出手一拼,但在下料你也不敢解开我的穴道,即使你敢,但在下却想到假如令你伤亡,于我无益,于人有损,这等架不打也罢。”
黑衣女抬目投向她在侧的同伴,道:“阿心,据你看来,他的话可信不可信?”
阿心道:“小妹认为可信。”
她说得如此肯定,阿芳不禁又是一怔,道:“为什么?”
阿心道:“小妹记得早先和白姑娘双斗此人之时,明明有几次他可以伤得我们,却轻易放过,可知他的确没有伤人之心。”
王元度道:“谢谢姑娘主持公道。”
阿心声调一冷,道:“虽是如此,但若是家师下令让我杀死你,我会毫不迟疑的下手。”
王元度道:“是了,姑娘也极为憎恶男人,这倒怪不得姑娘,只怪咱们男人不好。”
阿芳道:“这厮会花言巧语,要小心千万别上他的当才好。”
阿心道:“小妹这一辈子永远不再相信男人,大师姊放心。”
阿芳定睛望住王元度,好一会工夫,眼中突然又冒出仇恨的光芒。
王元度讶然忖道:“只不知她为何如此很我?”
方转念间,阿芳已扬起纤手,左右开弓,又打了他七八下耳光。
这几下耳光打得王元度眼前金星乱冒,晕头转向。但却把他的灵感打出来,一个意念迅快闪现心头,忖道:“是了,明珠以前曾经告诉过我说,她姊姊蓝芳时姑娘乃是何心寒门下高弟。这个女子不但蒙住面,而且极力改变口音,定是蓝芳时无疑了。”
王元度既然猜出对方是谁,也就恍然明白她何以对自己如此仇视了。不过他倒是颇有收获,查出了蓝芳时不是落在姜石公手中,而是回到师门庇护之下。这样说来,她也早已认出自己是谁了。
阿心道:“大师姊,我们得回去向师父禀告已擒下此人之事啦!”
阿芳点点头,转身走入那个放满刑具的房间,阿心也跟了进去,但听另有门户开闭之声,不久,就沉寂无声。王元度半闭双目,暗暗运气,不一会已把穴道打通,恢复一身功力。但双手双足的束缚却没有法子挣得脱,试了许久,最后只好放弃此想。
大约过卜一个时辰左右,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独自走入石室,她用一根钥匙在太师椅右边扶手上,插入一个匙洞内,啪地一声,王元度右手铜环打开了。接着,把一个木盒放在他膝上,盒内有一壶茶和食物。
王元度拿起茶壶,吮吸了好几口茶,这才放心,长长透一口气,道:“姑娘可是曾经来过的两位之一?”
黑衣女子道:“不错,我打过你无数耳光,你竟忘记了?”
王元度一听果然真是蓝芳时,暗自叹一口气,拣了一大块牛肉,送入口中慢慢的吃,蓝芳时站在数尺外,静静地瞧着他,眼中不时闪射出仇恨之光。
王元度吃了不少,道:“谢谢姑娘,在下饱啦!”
她走过来,伸手拿起食盒,这时王元度若然出手,定可把她拿住,取过钥匙,恢复自由。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微笑道:“姑娘未免太大意了。”
蓝芳时仍然用假嗓音道:“什么大意?”
王元度道:“假使在下已运气打通了穴道,姑娘定必为我所算。”
蓝芳时适:“那么你为何不出手一试?”
王元度哼一声,道:“在下并非虚言恫吓,确实有此可能。”
蓝芳时道:“既然真有可能,为何不试?”
王元度被她迫得无法回答,只好闭口不语。
蓝芳时冷笑一声,把食盒放在地上,然后用钥匙把他手脚铜环一一打开。王元度挺身站起,完全恢复自由。在这等形势之下,更有把握可以擒下蓝芳时,但他全然想不透她为何这样做,难道是有恃无恐,抑是以为他尚未打通穴道?
蓝芳时背转身子,站着不动,过了片刻,冷冷道:“原来你是个懦夫!”
王元度讶道:“懦夫?”
蓝芳时适:“不错,你是懦夫。你明明已打通了穴道,又恢复了自由,居然还不敢动手。”
王元度还未整理好紊乱的思绪,蓝芳时已回转身,道:“你既不敢动手,那就别动手,让我点住你穴道。”
王元度被她弄得头晕眼花,但见她伸出纤指,直向他胸口穴道点到。
王元度一闪身,让开她纤指,道:“姑娘且慢。”
蓝芳时却迅快运掌劈去,手法凶毒之极,口中道:“好极了,干脆动手吧!”
王元度身形连闪,把蓝芳时连环攻出的杀手完全避开,朗声道:“姑娘苦苦迫我出手,不知是何用意?”
蓝芳时见他身法神奇奥妙之极,晓得无法击中,停步凝身,冷冷道:“我打算取你性命,别无他求。”
王元度道:“不对,刚才在下全然无法还手之时,你不动手杀死在下,却要放开了在下才出手……”
蓝芳时一声冷笑,截断了他的话,道:“你枉为男人,比女人还要罗嗦,我告诉你,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你出手反击,一是束手任我点住你穴道。”
她举步迫近王元度,双手垂下,也不防范王元度的反击。换言之,王元度只要出手,杀死她或是点住她的穴道都行。
王元度自然不敢取她性命,亦不敢点她穴道,因为他深知蓝芳时性情古怪。如若点她穴道,此仇此恨,终身难解,他被她迫得后退,最后脊背碰到石墙,退无可退,但见蓝芳时出指一戳,点中他胸前穴道。她纵声狂笑了一阵,才道:“懦夫!”
话声中充满了鄙夷之情。接着一手抓住他的手臂,曳向对面石壁,举手一按。突现门户,却便是早先见过的那一间放满刑具的石室。
入室之后,左边墙上轧轧响处,又裂开了一道门户,门外出现了一个黑衣女子,道:
“大师姊你没事吧?”
蓝芳时道:“我很好,遗憾的是这厮不敢出手。”
那黑衣女子乃是阿心,她仍然蒙住面孔,是以直到现在,王元度还不知道她的面貌长相怎样。
阿心道:“小妹真想不通此人为何不敢动手,难道真是懦夫?”
蓝芳时道:“当然是懦夫了,这厮聪明得很,明知此处机关奇妙厉害,即使杀死了我,也逃不出去。又想到假如伤了我,定必立时丧命在咱们的机关之下,所以死也不肯出手。”
阿心道:“但他一定不晓得大师姊命小妹暗中窥伺之事。”
蓝芳时道:“他当然知道有别人暗中监视着。”
阿心道:“就算他知道吧,但他怎知你下了严令,一旦落在他手中,就发动烈火,把你们一齐烧死?他决计想不到大师姊竟打算与他同归于尽吧?”
蓝芳时道:“总之他是个懦夫,不敢出手就是了,走吧,我们把他安置好,还有事要做。”
王元度在蓝芳时和阿心两人架持之下,经过很长的黑暗甬道,穿过一重铁门,眼前顿时光亮。
但见一面是石壁,另一面则是用铁栅栏拦着的囚室,在这条甬道之内,一共有四五个囚室之多。她们把他领在第一间囚室之内,并不缚起手足。王元度很快就运气打通了穴道,恢复自由,记起刚才阿心之言,不禁感到骇然,心想蓝芳时竟是打算与自己同归于尽,可以想见她心中是多么痛恨着自己了,假如她晓得明珠已正式许配给自己,恐怕手段更为激烈。
不久,他就得知在这个石牢还有别的人,但他也懒得出声询问,眼看对面墙上窗户透入的光线渐黯,可知道这一天又逝去了。
晚餐送来时,证实另一端的囚室内真的还有一个同伴。送饭的女子身着青衣,蒙住面孔,不言不语,因此,王元度一点也猜不出她是蓝芳时或阿心。
翌日中午时分,一个黑衣女子从铁栅底下塞了两个馒头,一碗茶以及少许的菜。王元度拿了就吃,懒得去猜她是谁。
但这个黑衣女子到了另一头,囚室内之人问道:“那边的人是谁?”
黑衣女子道:“就是那淫贼的同党。”
这两人的声音王元度都认得,一是蓝芳时,另一就是平天虹。王元度大奇,想不通那平天虹怎会也被囚禁此地。
当下侧耳听去,那平天虹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家派的?”
蓝芳时道:“我们没有问,管他是谁,反正宰了就完啦!”
平天虹道:“你们打算几时动手?”
蓝芳时道:“快则两天,多则三日,云妹妹的坟墓弄好,定要剖他之心,祭奠我那云妹妹。”
之后,王元度就听不见话声,但由于隔了好一会才听到蓝芳时离开的步声和铁门开闭声,可知他们曾经低低交谈了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