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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万贯这才知道他不是输急了骂自己。转眼向柳儿望去,但见她目光茫然,口中呢喃不绝地计算。
心中一笑,想道:“若论武功,尚还不俗,但谈到才智聪明,你们岂是我的敌手?”
他因柳儿在诸人之中最是黠慧,但凡开口就道破了他钱万贯的计谋,是以弄了一个算学难题把她困住,使她究心研算,不暇理会旁人之事。
台上的平天虹猛可一扇攻出,扇尖荡开敌人左钩,扇身沉处,又压住敌人右钩攻来之势。
这一招使得甚是险奇,顿时脱困而出。
四下喝彩声并不响亮,反而许多人大叫辛立加油。
明眼之人早就感到奇怪,因为辛立占得上风之时,人人狂呼大叫,似是十分兴奋。
换言之即是捧辛立场的人占了十之八九。
若是辛立乃是名门正派,碰上桃花派的平天虹,大家都拼命捧那正派之士的场,也还有得解释。
而目下这辛立既非名门正派,相貌又不讨人欢喜,居然有这等情事发生,自然甚是可疑。
且说平天虹出困之后,迅即展开反攻,但见他兔起鹘落,一柄扇子指东打东,指西打西,气势壮盛之极。
这刻因双方激斗了多时,都耗去了不少体力,是以内功深厚的一个就显得出好处。大凡内功深厚之士,定必气脉悠长,到了疲惫之际,自然是内功深厚的人出招有力。
是以辛立十招不到,就似是无力招架,招数手法也大见不如先前精妙。
乡老伯长长舒一口气,想道:“王元度到底发觉了,所以使出无声之声的功夫。那辛立一旦听不到指示,招数就远不及先前奇妙。加以他此刻还分心查听,竟不能使出他应有的功夫,当然败得更快。”
台上的平天虹气势越盛,突然间一扇当头点下,凌厉无比。
辛立一面侧身跃退,一面钩封门户,免得被敌人趁势攻入。
哪知平天虹取命三招是假,正要迫他如此招架。这时运足内力挥扇向钩身击去。啪的大响一声,光华坠地,原来一只银钩业已被击脱手。
胜负已分,但四下彩声廖落。
辛立含羞拾起银钩,退回座位之上。
乡老伯呵呵大笑道:“钱万贯我这一场赢你一万两,除去早先输的五千,还赢五千。”
说时,伸手摊掌,一派索债的神气。
钱万贯笑道:“晚辈早就备妥了五千两之数啦!”
取出一张银票,果是五千两的面额。
他交给乡老伯之时,还向他道谢。
乡老伯讶道:“到底应该我谢你抑是你谢我才对?”
钱万贯道:“当然是晚辈向您老道谢才对。这一场晚辈固是输了一万两,但全场计算起来,晚辈大约可赢回三万之数,两相抵消,还净赢两万两呢!”
乡老伯道:“我不大明白你的话。”
钱万贯道:“您老既敢下注万两定有必胜之道,因此晚辈下令众人招揽赌注,以十比一的盘口赌平天虹胜。人人都认为此场机会各半,是以纷纷下注于辛立,一共下了三万两左右。倘使平天虹输了,晚辈就得赔出三十万两之多了。”
乡老伯这才恍然大悟,摇摇头道:“这样你又等于赢啦!”
阿闪伸一下舌头,道:“乖乖,三十万两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假使你输了的话,赔得出来赔不出来呢?”
这一问引起众人兴趣,都侧耳而听。
钱万贯笑道:“赔是赔得起,但这一来大大亏累,加上声名蒙耻,还有什么面目主持百钱庄此一事业?”
管中流含笑道:“兄弟对钱兄主持的百钱庄心仪已久,只恨无缘见识,外间传说钱兄的百钱庄开设以来,少说点也赚了过百万的银子。何以区区三十万两就提到亏累一词?”
钱万贯道:“管兄有所不知,自是难怪,事实上外间传言不假,兄弟手下任何一间钱庄都不止赚过万两银子,合起来就是百万以上。但兄弟开支甚大,这一笔净赚的巨款上来不多,大部分都用在兴建寺庙,筑造桥梁,又用于各地设塾兴学。又每年都须拨出极巨量的款项用于救济各地水旱灾祸之下的灾民。是以所余无几,但兄弟却甚是欢慰,绝无丝毫痛惜之心。”
这话只听得众人大为敬佩,连不大理会世事人情的乡老伯也感到肃然起敬。都暗想一个人想做这许多巨大的功德简直是不可能的,然而他却做到了,实是使人难以置信又不敢不信。
乡老伯把银票还给他,道:“这笔钱我不要啦!”
钱万贯道:“前辈的美意在下很明白,但在下若然不能在赌的一字上面赢回来,定必让老前辈小看了。”
乡老伯呵呵笑道:“好,我们再赌。”
但此时上午比赛已告结束,须待午膳之后才继续进行。
台上的王元度等人过来会合,一同在第一号屋子里进午饭。
他们听知钱万贯的来历与适才发生各事,都感到莫大的兴趣。
尤其是出身于少林寺的束大名,闻说钱万贯便是大雄长老的亲传弟子,便兴奋的上前拜见。
原来他们论起辈份,钱万贯便是束大名的师叔祖了。
不过在朋友之间,那是各论各的,不然的话,凡是束大名的朋友都须矮了两辈,焉能相交下去。
午膳之后,钱万贯取出三十枚棋子,一半黑子,一半白子,放置在桌面上。
说道:“适才鄙人出了一个题目清这位柳平兄解答。题目是甲乙二商人渡江,每人各有货十五箱,适因风涛作恶,须得投弃十五箱货物始可无虞,因甲商奸诈,故船主有以惩,便亲自排列。规定把三十箱排成一个圆圈,每数至第九箱即投入江中。结果连投十五箱皆是甲商之货。现在请诸位瞧着如何排列法。假定甲商之箱为黑子,乙商之箱为白子。则第一至四皆排白子,五至九皆黑子。十与十一白子,十二黑子。十三至十五白子,十六黑子,十七白子,十八十九黑子,二十二十一白子,二十二至二十四黑子,二十五白子,二十六二十七黑子,二十八二十九白子,三十黑子。如此排成一个首尾卸接的圆圈,由一数起,每逢第九之数便取开,连数十五次,均是黑子被取。”
说着便依法取子,果然取掉的都是黑子。之后大家都试着说这个游戏,兴致甚高。
柳儿皱眉道:“原来你不是真不识得,早知如此,我就不须白费许多脑筋了。”
钱万贯不解道:“这话怎说?”
柳儿道:“其实我可以写下一至三十的数目在纸上,先排圆圈,然后照数,每到第九就打个记号,如此十五次之后,便查出被取掉的位置是哪十五个。若用此法,不费吹灰之力便可。”
乡老伯讶道:“这法子当真聪明使得,为何不用?”
柳儿道:“我以为他真弄不懂,所以硬是要找出正式算法而不用这等取巧法门,哼,若是许我取巧,有什么问题难得住我?”
钱万贯心中暗笑她的自傲,但却知道对方当真是喜欢运用智力之人。
须知她刚才说的取巧之法,可以用玩迷阵游戏来譬喻,这种游戏是在纸上画下一个曲曲折折的图案,有入口一处,出口一处,从入口走入,找寻路径出去,此时歧路百出,似是而非,往往走入死路而领回头,越是不易走得出阵,玩的人兴趣越高。可是若然有不懂得领略此中乐趣之人,只为了达到出阵的目的,便不从入口进阵,却从出口外进入,如此绝无歧路可言,很快就可以走到入口。即是说如此做法可以马上就划出应走路径。
是以柳儿不肯取巧,正足以表示出她是喜欢这种智力游戏之人。因而钱万贯心中有数,晓得该当用什么方法方能使她心服。
不过暂时还不须急于使她折服,因为他已发觉那柳昭似乎对于他使柳儿伤脑筋之举有点恼意。他这刻还以为柳儿真是男子之身,并且是柳昭之弟。殊不知柳昭却是本着怜香惜玉之心,而对钱万贯感到不满。
下午的比赛秩序早已排好,乃是鲁又猛对胡元,束大名对云军。原则上是每日比赛五场,人选的十人皆有出手的机会。秩序是每日由四位公证人编排,目下夺标之望既以卓辽及王元度二人呼声最高,他们的决战一定得安排在最后的一日。
田不恭自从钱万贯现身之后,便不再使坏捣蛋。要知他为人蕴机智于诙谐,实在是聪明无比之人。
当初拼命的鼓动乡老伯乱抬价钱,用意只在激出钱万贯而已。及至得知钱万贯是少林寺隐名高手,又是如此儒雅博学,广积功德之士,便生出敬仰之心,不再跟他捣蛋。他自经过昨夜大劫之后,对阿闪特别要好,时时跟她谈笑。而阿闪也很乐意与他接近,但这其中丝毫没有男女之情在内。
这一点管中流也十分清楚,所以本着爱屋及乌之心,亦对田不恭甚是亲近。
他们三人坐在一堆谈起下午的战局,都不约而同的暗暗替束大名担心。因为那来自海南岛的剑客云军造诣奇高,剑法辛辣异常,实在不亚于桃花派的平天虹。
田不恭眼珠子一转,道:“我可不能袖手不管。”
阿闪笑道:“别吹牛了,你有本事指点束大名战胜云军么?”
无情刀管中流也道:“田兄小心,别帮不上忙,还反则使束大名斗志受到影响。”
那个常年咧嘴笑的小道士摇晃着大脑袋站起身,道:“你们放心,且瞧真人的手段吧。”
迈步走到钱万贯身边,道:“钱施主,小道化缘来啦!”
钱万贯见他语气严肃,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当下道:“田道长即管告知欲化之数,自当奉上。”
田不恭道:“小道下注一万两,买束兄得胜。”
钱万贯笑道:“原来如此,田道长这一笔银数定不落空。”
田不恭道:“但此中有一事钱施主恐怕很难办到,那就是这一笔银子固然不能从你囊中取付,又不能使那云军的助威喝彩声多于束兄,钱施主能不能办到?”
钱万贯道:“这倒是一个不易解决的难题,我若想从观战群雄身上取回这一笔银子,势必又须使用以十博一这盘口之法。既是如此,下注之人个个希望云军得胜,自然替他喝彩助威。”
他的目光落在柳儿面上,道:“但也不是真行不通,却须使点取巧诡计的手段。柳平兄可知道如何做法?”
柳儿苦思良久,终想不出有什么法子。钱万贯含笑向田不恭低低说了几句话,田不恭颔首而去。
不久,比赛开始,轮到鲁又猛和胡元上阵。此时下注赌博之人极为踊跃,原来那钱万贯的手下们向群雄开出的盘口是十比一,但不拘下注于哪一方,甚至可以下注赌他们这一场打不打。
如此赌法天下未之前闻,任是当世第一等大财主也要赔垮。要知开盘口的人便是做庄家。
做庄家的须得任得对方下注,是故任何稍为有点脑筋之人都会乖巧地买两边赢,下注相等。
如此不论是鲁又猛得胜也好,胡元得胜也行,因是一赔十的缘故,除去被吃的一注之外,还有九倍可赢。
譬喻有人在鲁又猛身上下注一两,复在胡元身上下注一两。胡胜也好,鲁胜也好,庄家都得赔他十两,除去落注另一人的一两之外,净赚九两。
这等算盘人人会打,顿时掀起狂热高潮,下注总局数超过任何一场,几乎人人倾囊下注。
鲁、胡二人开始动手,数千观战人都十分轻松,不管谁胜谁败,反正自己银子是赢定了。
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