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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只好联合西夏攻打大辽。此计画尚在未定之天,自然不能明目张胆、太过喧哗而引起大辽的注意;马大人本想暗中派一些江湖高手捎信前去,可是又怕途中遭盗匪抢劫;而派出大宋士兵,又太过招摇,必定会惹人怀疑。最后,马大人与昭平王爷合议,决定宣布以嫁自己女儿云慧公主为幌子,以行暗中传递机密文件之实。当然这不是嫁真的公主,而是派一名武功不弱的江湖女子假扮成新娘子;至于护送的人马,则可名正言顺的遣派禁卫军,这样就不会招人侧目。再加上跟着一批商旅去经商,更不会有人怀疑了。
基本上看来,这计画百无一失,可是原本单纯的丝路之行,却掺入了政治风险,怎么说都不划算;这下子,不仅要防盗匪,更要防辽人,一旦事迹败露,大宋铁不会承认这种事。更可怕的是,机密文件得藏在绮罗身上;因为马大人信任绮罗,而不信任其他人。
「是这样吗?」绮罗微锁眉头,陷入沉思。个中的风险性她比谁都明了!但若能因此一举除去契丹这个心腹大患,岂不大快人心?可是,事情的发展会这么顺利吗?现期的大辽正是全盛时期,完全一反耶律德光的烧杀掳掠政风,不但有英明远略的萧太后;贤能治民、使得塞外的汉人自动归顺的耶律隆绪,以及一旁佐助辅国的大臣韩德让--这真的是一举歼灭他们的好时机吗?当年杨业将军与其七子扬名沙场时,还曾被辽军败得溃不成军,可见,辽国的实力实在不可小。但是,总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呀!燕云十六州的割据已使大宋居于挨打的局面,若能趁此扭转命运,身为大宋子民都该尽心尽力。
她心意一定,立刻说:「需要我上汴京一趟吗?」
「你就不能不去吗?」君成柳低吼。他开始后悔教她读书识宇!虽然当文盲会埋没她,可是至少她不必过这种出生入死的生活。只要绮罗不愿意,他马上可以回绝马大人的要求。
「爹,我不会有事的!出去那么多次,哪一次我不是安全的归来?何况这次还有武功高强的禁卫军随行,只是送个信而已嘛!如果此事可成,咱们往后的日子会更安定。」既已决意要继承父亲的事业,什么磨练都得去亲尝。
「绮罗!你回复女孩身吧!从今以后不要再有君非凡这个人!」他承担不起任何不幸的后果,于是他愈想愈心慌;是的!女儿是练过二年功夫,但那只是让她体力好一些,不似其他女子一般娇弱而已,真正遇到杀人不眨眼的盗匪,或是那些比魔鬼还可怕的辽军,照样只有待宰的份。
君绮罗扬起一抹浅笑,极美丽,又极冷淡,冷淡中又存着不容错辨的坚决!她能在二十岁那年就得到各方商人的认同是有原因的--她有着他敦厚父亲所没有的刚毅冷静、遇事从容、果断且不留余地!
「爹!除非君家有比我更出色的继承人出现,否则,绮罗一辈子当定了君非凡!」
「绮罗!」
「我需要上汴京吗?马大人应该还在咱们杭州吧?」将微温的荼端给父亲,她不再争论,表示事情已成定局。
君成柳又叹了口气。他多么希望这个令他引以为傲的女儿是他的儿子?月牙色的圆领杉,月牙色的长袍,都是新研发出的缂丝所织成,穿在她身上更显得贵气、卓然、清新又出凡。她这一身穿着,为缂丝做了最佳的广告,难怪近来缂丝的市价已凌驾其他丝绸布品。但绮罗应该穿「绮罗」衣裳的!但她从不裁「绮罗」来制衣,因为「绮罗」太过柔美、女性化--如果,她穿女装,怕她那两个妹子的绝俗容姿都比不上她的十分之一!只可惜……
「爹爹,我一定会回来。您知道绮罗从不承诺做不到的事!」她诚挚的再三保证。
这种女孩儿态,只有在她有求于他时才会出现。
君成柳摇摇头:「明天马大人会来与你讨论细节,你去汴京反而引人注目!我说过,这事一旦事迹败露,朝廷决不会承认,更不能说是皇上授意的!绮罗,爹答应让你去!」他下了个决定。
「爹?」父亲这么爽快,不禁让她起了警惕之心。
「不过,任务完成之后,我要你立刻嫁人,嫁给邵铁民!而且,这次他也必须跟你一起去!」
「不!」她一口回绝。她不嫁人!即使是那个从小伴她长大、教她拳脚功夫的铁民,她也不嫁!纵使他不会在乎她的能力,他只会痴痴地望着她、陪着她;他还是不是她理想中的男人,不!
她不会成为任何一个男人的女人!
君成柳故作忧愁低笑两声。「那么只好由我去西夏了!」
君绮罗狠狠的闭上眼!她没想到父亲会对她下最后通牒。二十岁--过了适婚年纪的她,早已表明了不婚的决心!由她幼年时一再脱下裹脚布的决心看来,她早就知道该怎么过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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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让亡母成功的将她的脚缠成三寸金莲,也没让父亲的反对扼杀了君非凡的存在;现在更不会下嫁于邵铁民,冠上他的姓!即使他爱她爱得发狂也不行!
「邵铁民知道吗?」她勉强挤出这句话。
「他不知道!他根本不敢想。可是也只有他才会甘心让我们招赘,又不会阻止你经营商行!」君成柳早已相中邵铁民是他大女婿的好人选。身分合不合宜已不是问题了,只要有男人能给绮罗适当的自主……
「至少你要考虑呀!」女儿冷硬倔强的面孔使他喊了出来。无论如何,他一定要让女儿嫁人。
她不会嫁的!不过,等她回来再说,现在一口回绝,父亲铁定会罗唆,所以,她决定先敷衍了再说。
「好!我考虑!但在我回来之前不可以对邵铁民说这些!」她知道,没有人会是她丈夫,她不需要男人!
君家后院,区隔成三栋小褛,小楼与小楼之间的瓦墙又开了道小门,这是君老爷专程为三位女儿建造的闺房。因老二君绣捆已嫁人,早搬到别院去,所以,如今只有左右两楝有住人;但大多时候,另一栋也是空的--只有君家三小姐君绛绢才是真正天天在此迎接晨昏的主人。
着一袭上白下碧的丝罗轻衫女子,俏俏的由侧拱门穿梭而入「绮罗园」。梳着高髻的鸟黑秀发上簪着由玳瑁制成的梅花,雅致的点缀出她美丽的倩影。
芳年十六的君家三小姐正俏悄的移近半掩的书房门口,当她正要喊声吓人时,不料里头的人早已先发制人。
「绛绢,想进来就进来吧!别作弄人。」
是君绮罗沉静的声音。她正在清点去丝路要带的货品,西夏人对中原的瓷器、布料最感兴趣,也许这次不必到达西域即能满载而归。听说大唐时期有不少古玩珍品流落在西夏,如果可以的话,这次还可带一些回来……
「姊姊!再厉害的人也得休息一下呀!我看累了帐册,就来与你聊聊!我知道你就要出发了,这一去怕又是三个月、半年的,我会好寂寞呢!更可怜的是,我还得接手你的工作呢!」君绛绢一双春葱玉手盖住摊在君绮罗面前的文件上。美丽如春花初绽的娇颜上,堆满稚气俏皮的灵慧,让人看了,再大的气也生不出来。
「别闹,我还有很多事得做!」君绮罗抬起板着的面孔,在看到妹妹单薄的衣裳后,不禁关切了一句:「怎不多加件袍衣?天气转凉了。」
「邵铁民那呆牛怎么没有在楼下守着?」君绛绢徙大姊的衣柜中拿出一件月牙白锦花袍披在身上;问出了第一个疑问。
「大概在爹那边吧!你找他?」她拉开妹妹又要盖过来的小手,继续投入工作中,同时一心两用的与妹妹聊天,她知道小妹的寂寞。
君绛绢娇小的身子全投入太师椅中,悬空的三寸金莲轻轻的前后摆动--这一双小脚害惨了她,使她想假扮男人的机会都没有。活了十六个年头也不曾见识过外面的世界,顶多只能趁着礼佛或逛自家商行时才能稍稍看到外边的天空。不像大姊能幸福的拥有二种身分,任意游走天下也不会让人侧目。
「我只是好奇而已!这些天他看来很开心的样子。他可能把保护你当成他的责任了,毕竟除了自家人,他是唯一知道你的身分的外人。」
君绮罗没有表情,也不予置评。
「老实说,你要是委身于他,那真是太可惜了!他配不上你。先且不看家世、学识的尊卑,他只是一个武夫,既不能与你吟花赏月,又不能分担你的工作;最重要的,他制不住你!既是制不住,就少了分气概让你安心依靠。到头来,他抑郁不得志,对你而言也是个负担。你需要的是一个能让你产生依赖感的男人。」君绛绢摇头晃脑,一副老学究的口吻;但又说得崭钉截铁,像是铁口直断的卜算子。
「是吗?敢情是你有了人选了?小红娘!」
「没有!但就是觉得他不适合你。」君绛绢抽过一张羊皮卷细看,扬起了一双秀气的新月眉,说:「唷,昭平王爷要嫁女儿?几时的事?还要与你同行?」她虽然天真,但并不代表无知,立即的,她感到事情不寻常。
君绮罗用着寻常的口气道:「人家在汴京嫁公主,咱们远在杭州又哪里会知道细节。只是昭平王爷上个月在咱们商坊与珠宝行为公主添购了大量的嫁妆,你又不是不知道!至于与公主同行至西夏国,一方面是为了安全起见,一方面是顺路;最近盗匪太猖狂了,有官方照应着会比较好。
」
「公主远嫁西夏,是嫁给谁?国君吗?与其笼络西夏还不如对大辽和亲。这策略不好。」
「咱们平民百姓管它计策好不好,到西夏境地就与迎亲队伍分道扬镳了。」
「只是这样吗?为什么我总感觉心中很不踏实?」君绛绢抚着心口,愈想愈心慌。
君绮罗抬头对小妹轻笑:「赶明儿替你找个婆家算了,那么就不怕再有胡思乱想的心思了!
」她捏了捏她的俏鼻,收起纸卷。「我去商行走一趟,你自个儿打发时间。」
不理妹妹的叫唤,君绮罗走到前院,总管君大容恭敬地迎过来。「少爷!」
「备马!」接过女佣递过来的头巾,一旁的佣人为她披上黑底红丝的斗篷。大步走出门口时,她那雪白无瑕的爱马--逐风,早已被马房仆 带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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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风」不是高大的北方马种。它来自石氏牧场新研发出来配合南方人身高体形的中等马匹,其脚劲并不输北方大马。二年前,君成柳在北方「唐河牧场」购买一百匹货运马种时,特地为她挑了这一匹神骏的好马。
她利落地跨上「逐风」,二名仆役也跟在身后,三骑立即往市集商行而去。
由于君绮罗比南方女子高,所以扮起男子更加容易取信于人。乔扮了二十年,居然没有一个仆人发现她的真实身分。
比平常稍快的速度,她一下子就将仆人甩得老远。「逐风」似乎感染到主人的心烦,依循指令奔出官道,向那一片草地驰去;它御风而行,丝毫不弱其「骏马」的封号。
令她心烦的不是这一次的任务,因为她相信自己必然可以一如往常的顺利!只是父亲对她终身大事的要求,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困扰着她。
在这个严重的男尊女卑的社会体制下,女子一旦嫁了人,就代表着她只能当个以丈夫为主的女人,就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