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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侯府来了,门房还说,他们要见侯爷?
云想容狡黠的眨眨眼,似好奇又似嘲讽的上前来拉着菊花的小手,“菊花,你表舅是侯爷吗?”
她明显感觉到菊花的不悦。
心里爽快多了。
孟氏却觉得,这母女两个或许有什么难处,原本出门在外就不是可以全抛一片心的,卫二家的母女虽然骗了他们,但落难是真的,感激也未必是假的,只是有苦衷吧?
于是笑了一下,拉过云想容,娇柔的声音宠溺的责怪:“卿卿,不要调皮。”转而问:“卫大嫂,你要求见侯爷?”
卫二家的脸上更红了,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晒得,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
云想容觉得没什么意思,个人有个人的路要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们没必要掺和进去,拉了孟氏的手:“娘亲,卿卿饿了。”
孟氏闻言忙道:“好,好,咱们这就回去,让云娘给你做桂花糖糕吃好不好?”
云娘是孟氏的媵嫁,精于厨艺。这次被孟氏留下看家。
云想容乖巧的点头,拉着孟氏往侯府里走。
孟氏还有些担心的回头看了看卫二家的和菊花。
行走间,云想容不免开始绞尽脑汁回想前世的这一段。
她记得前世她就和娘亲去拢月庵小住过,回府的路上还被大雨拦在了一个破庙,到了晚上宵禁快到了才勉强回了侯府,还被祖母段氏训斥了。她不记得具体发生过什么,段氏训斥她们的话她却记的很清楚,她说孟氏“不安于家,这么大的侯府还住不下吗,非要跑去庵堂住!”明显是将对赵姨奶奶的怨恨迁怒于孟氏。
今生的今天却是晴天,大雨前几日下过了。
大雨,黄河泛滥,灾民。
对了!
云想容突然放慢脚步,惊愕的张大眼。
难道菊花是……
猛然回头,看向跪在门外台阶下面色平静的漂亮女孩。
有些事情,她记忆并不深刻,可是有一件事,却是人尽皆知的。
贞佑三年,黄河泛滥,皇上命“承平侯”沈时出任安阳府主持修缮黄河水利,结果被弹劾贪墨修缮巨款,皇上下令严查。九月,沈家遭遇民变,暴民冲进沈府,抢光了钱,杀光了人,凑巧的是那天来的暴民武艺相当高强……
“承平侯”沈时及夫人乔氏和二子二女,只存活了一个四少爷,还是因为四少爷出痘避疾,才让他躲过一劫。
后来这个沈四,却不是个省油的灯。
大周朝刚刚开国不足百年,天下被藩王割据,勋贵权利鼎盛,政权并不集中,从世宗到玄宗,都在削弱藩王和勋贵的力量。沈家出事,明眼人都看得明白。从前承平侯的好友亲人,没有人敢收留沈四,沈四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销声匿迹了多年,在众人都以为他已不在人世的候,以强势姿态归来,游说藩王联合起来,对抗玄宗。
前世她难产而死之时,正是天下大乱之际。她不只一次听祖母段氏说过,当年沈四来投奔,要是没有乱棍打走就好了,听说他睚眦必报,不论沈四成败,都担心他会报复云家——济安侯云贤和承平侯沈时,是忘年之交。
沈四,是被乱棍打走的。
现在是贞佑四年,沈家应当是去年九月出的事,算算日子,再算算那个“菊花”的年纪,好像真的差不多!
思虑复杂,可也就是几步的时间,云想容脚步放慢,孟氏也随着她的速度,生怕她跟不上。
正当此刻,却远远的看见四五个穿了土黄色绣有云家图腾的护院,手里提着竹棍,气势汹汹的走来。
孟氏和柳妈妈都是一愣。
云想容心里咯噔一跳。
云家不能和沈四有瓜葛,可是,也没必要把人打走啊!她这辈子不打算嫁人,说不定要一直依靠济安侯府,如果沈四长大了来报复,她不是没好日子过?
思及此,云想容抽出被孟氏握着的手转身噔噔的跑向门外,迈过高门槛下了台阶。
孩子突然跑走,孟氏和柳妈妈都忙追上来,云想容很快就被追上。
“卿卿,你干什么?”
“我要跟菊花说话。”
……
他们的动静,惊动了门口的卫二家的和菊花。两人都奇怪的看着云想容。
而那一队手持竹棍的护院,此刻也出了门。
孟氏和柳妈妈连忙把云想容护在身后,两人都有些怔愣,不知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还不快滚!我们家主子说不见就是不见,你们怎么还跟癞皮狗似的!”护院手持竹棍指着卫二家的和菊花。
卫二家的如同老母鸡,张开双臂把菊花护在身后,怒道:“我们素来知道济安侯贤名在外,绝不可能欺负妇孺,你们这些人,莫不是假传了侯爷的命令?今天不见了济安侯,我们绝不走!”口音竟然变成了官话!
“放屁!兄弟们,别跟他们废话,直接打出去!”
为首的那人刚要打,云想容已经挣开了柳妈妈,跑到菊花身边。
护院动作一顿,不耐烦的道:“六小姐,你快让开!”
“你们怎么打人?祖父不想见他们,撵走也就是了。这么多人,打女人和孩子,你们羞不羞!”
“卿卿!”柳妈妈脸色煞白的搂着云想容退后,棍棒不长眼,她怎么就没看住,让六小姐跑过来了呢!
菊花抬起头,深深看了云想容一眼,这似乎是相识到现在,她第一次认真把她的模样看进去。随后竟站起身,双手负在身后,以娇嫩的童音说道:“济安侯如果不念当年与先父的交情,我们也无话可说。只是这动用武力着实让人鄙夷。怕就是怕了,怕惹麻烦,人之常情,可将怕做的如此外厉内荏,难道济安侯府在外的威名都不要了吗?!”
云想容这时已经被柳妈妈抱回到孟氏身边,孟氏像逃难似的和云想容上了轿子催着下人快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路上还不住的训斥。所以菊花的一番话,云想容听的不很清楚。
但只听到的那一些,也足够让她吃惊了。
那个菊花,也就是五六岁吧?小小年纪,居然说得出如此戳人脊梁且老成的话来,也难怪他长大后不是省油的灯——她已经确定,菊花就是沈四了。
听着孟氏的训诫,轿子已经尽了内宅,云想容撒娇讨好的哄着孟氏,才让孟氏消了气,随后她对跟在轿子外的柳妈妈道:“乳娘,你去打探打探,菊花和她娘有没有被打?要是他们还不走,你在给他们点银子劝她们离开吧。”
柳妈妈便笑着对孟氏道:“三夫人,您瞧,卿卿不是调皮,她是佛心肠呢,您也不要生气了。”
孟氏叹了口气,搂着云想容的肩膀,“罢了,你去看看吧,否则这孩子今晚都不会安生。”
“是”柳妈妈行礼,往外头赶去。轿子则是径直回了琉璎阁。
琉璎阁在济安侯府后宅后花园的西侧,位置极偏远,倒座有三间正屋,两侧各有两间带有耳房的厢房,正对着影壁的,便是挂了“琉璎阁”匾额的二层小楼,此处幽静,出了门正对着鸟语花香,推开后窗可见一片竹林,平日从楼上往外看去能看到引了水的后花园,极为雅致。
云想容随孟氏走在后花园的抄手游廊上,望着越来越近的琉璎阁,百感交集。前生母亲死后,她被接去永昌侯府,一直到出阁,都在也没有回过这里——这里是有母亲,有温馨,最美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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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立规矩
风吹来,云想容感觉到脸上冰凉一片,忙用手抹掉。孟氏素来最在意孩子,哪里会注意不到?紧张的停下脚步,掀起帷帽蹲在她身旁,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满目慈爱怜惜,柔声道:“卿卿怎么哭了?”转念一想,有可能是自己方才话说的太重,忙搂着她:“好了好了,娘不也是为了你好吗?说你那些并不是要训斥你,也不是不喜欢你了,不哭不哭。”
前世因早年丧母,母亲又是被因休弃才求死,她自小到大在邱翦苓的指缝里求生存,吃了多少苦?她用尽心机才嫁给恬王世子,本以为从此以后就有了自己的家,一心相夫教子,可刘清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她又受了多少罪?好容易她想开了,不再在乎刘清宇,只想着将孩子生下来,以后就守着两个孩子过日子,将他们抚养成人,她却因为连日与云明珠和刘清宇生气,加上身体本就不好,最终难产而死。
所有无处倾诉的委屈此时都找到了发泄口,云想容搂着孟氏的脖子,哽咽着哭了起来。
“瞧你,还哭?在哭可就变成小丑妞了。”孟氏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云想容半晌才停住了哭泣,积压在心里的郁气似乎也随着眼泪都流净了,剩下的就只有坚定。
“娘亲,你答应卿卿一件事好不好?”
“是不是想要嫣姐儿玩的那种瓷娃娃?”
云家是整个宗族里排长幼,五小姐云嫣容,是二房庶出的次女,今年八岁。
云想容摇了摇头,“不是,往后我都不想要什么玩具,也不想瞎玩了。我只想让娘亲答应我一件事。”
这三个月来女儿就像突然长大了,除了爱去看梧桐树和偶尔才流露出的天真烂漫,的确很少玩耍。孟氏有些心疼,点头道:“卿卿说吧,只要娘亲做得到。”
“你做得到,一定做得到的。”云想容黑葡萄似的大眼盈满水雾,乞求的望着孟氏,小手拉着孟氏柔若无骨的素手,娇嫩的声音哽咽:“无论发生什么事,娘亲都不要离开卿卿,好不好?”
孟氏闻言一愣,心酸的险些落下泪来。
原来这早熟的孩子一直都在害怕。她知道父亲不疼她,在外面又有了孩子,她是怕她也离开她。
小小年纪,就懂得在邱翦苓面前表现出良好的教养,懂得提醒她用珍珠手串做还礼,懂得讨赵姨奶奶的欢心,懂得练百寿图准备生辰的时候讨祖父的喜欢,懂得听话,不哭不闹,不要玩具,懂得学习……而她所有的准备和惶恐,都来源于她这个无能的母亲。
“好,娘亲答应你。一定不离开我们卿卿。”孟氏抱住女儿小小的身子,禁不住落了泪,又不想敏感的孩子看了难过,忙用手抹掉,起身拉着她的手道:“卿卿不是饿了吗?咱们快些回去,让酝酿给你做桂花糖糕吃。”
“好。”云想容乖巧的点头,得到了母亲的应允,心里的坚定又多了几分。
迈进琉璎阁的门槛,绕过雕刻着莲花、荷叶和鲤鱼的“莲年有余”影壁,就到了院当中。十字形的青石地砖路,将院落分为四部分,十字的一“竖”正对琉璎阁的二层小楼和影壁,一横则通往东西厢房。临近琉璎阁东边是一株枝干遒劲的樱树,现在的季节正是绿意盎然,西边则是两株银桂,此时正值花期,银白色的花朵如繁星点点,点缀在绿叶中间,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琉璎阁的仆婢们大多住在倒座,此时正在倒座与东厢耳房之间的一口井边,打的打水洗衣裳,闲话的闲话,竟无人发现孟氏带着云想容回来。
云想容挑起半边眉毛。
前世小时候没注意过这些,可到了恬王府,她第一件就是拿对自己不恭敬的陪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