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公子,天色不早了,您看是不是该回家了?”
周峦津津有味,两眼和双耳只专注在台上书里,笑道:“别急,再多听一会。”周峦 今夜很开心,正月初一至初三,周峦下了命令,给属下三天时候,拟出数个抨击谢景话本,布置安排。等到初四各座酒楼过了年重新开张,这关于谢景的书,就漫天 漫地在酒楼茶肆里说了出来:他身为臣子,却弑君篡位窃国;他身为汉人,却向狄人卖国割地;他弑杀发妻,另攀高枝,却因心中私欲,再次杀妻,杀子……
这书讲得好,说得精彩,引人入胜,犹如柴堆添油,待到谢景七日游街时,那一把黎民之火才燃得旺。
因果循环,因为怒火燃得旺,来听书的人增多,场次一添再添。
之前,周峦在前面四、五家听了,讲到讨伐谢景,让善恶有报,让正重压邪,让国家拨乱反正……多称赞歌颂的是小皇帝周峦的忍辱负重,英明神武,当然也有赞扬汉王谢致大义灭亲,坚持正道的。
都是周峦交待了那些会写话本的,让他们这样写的,但那些执笔的似乎忘了一人,周峦连听了数个本子,都没听到他最想听到的。
“说那周仲晦,二十年前,京中一绝。绝对第一公子,他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周仲晦周大人,当日忠心护主,未免逆贼谢景起疑心,竟舍生赴死。苍天有眼,乱箭之下,周大人英灵不灭,留下遗计,后来十年,当今陛下便是靠着这遗计,终惩谢景,重归主位!这周大人……”
周峦听见说书人终于讲到他想听的了,不由得竖起耳朵,旁边的禁卫只不过倾了倾身子,周峦就连忙道:“别吵别吵!”
周峦专心致志听说书人宣讲周仲晦是如何如何计谋无双,德行英伟。周峦又仔细观察前后左右的反应,见前后左右皆对周仲晦流露出赞许、歆慕、敬仰之色,周峦不由得心花怒放。
书听到最后,说书人醒木一敲,有好些看客站起来,鼓掌叫好,又高喊道“周大人千古流芳”。周峦也唰地一下站起身,喜滋滋随着看客着拍掌,禁卫担忧,在身后提醒道:“公子……”
周峦巴掌拍得响亮,口中笑道:“心满意足,可以去做另外一件事了。”
“公子当心!”禁卫们心都悬了起来,周峦因为太过高兴,抬脚的时未曾注意,靴子竟被椅底的横木绊到,差点跌跤。
周峦自己一点也不在乎,被禁卫们扶着站稳了身子,连喘了几口气,道:“等会你们都藏在后面,不要现出来,我要回旧家一趟。”周峦说的旧家是城中周府,时已十五,他必须去会一会容桐。
☆、第76章月照梨花(十)
周峦立在府中;脚往前迈,又改作后退;很踱了几番;踌躇犹豫——近十来天;周峦不断接到手下密报:由容桐统领的暗卫,流窜城中,似有异动。
起先,周峦听到这种消息,均付之一笑。他一点也不慌;打算安安稳稳坐定,让容桐自己上钩。可是谢景一连七日游街,容桐均未出手;周峦便有些不安稳了;忽然发现自己算不准容桐了。
明日便是斩首之日,周峦仍不能确定容桐心思,便决定亲自来找他谈一谈。
周峦沉目,一跃而起,翻入容府。
夜已深,周峦以为容桐已经睡了,哪知房中寻不见……周峦一路寻来,左看看右看看,猛地发现前院桐树下立着黑黢黢的背影。
周峦稍惊,仔细看,方才确认是容桐。周峦心里不由得几许别扭:以前都是他做出出格的举动,容桐在一旁担惊受怕,几时见过容桐来吓他?
周峦踌躇再三,在想该称呼容桐“琴父”,还是亲密喊一声“大哥”,容桐已转身先道:“陛下。”容桐说着,单膝跪下。
尊称已称了,跪已跪了,周峦还能怎样,只能用干瘪瘪地嗓音应道:“平身。”周峦打算着,待容桐起身后,再徐徐同他讲。
哪知容桐不起身,道:“臣未向陛下禀明,私自聚拢前朝余孽,望陛下恕臣斗胆。”
最关键的话,开门见山就被挑明了,周峦呛在原处,没得话讲。良久,他问:“琴父,你这话何意?”
“陛 下真龙,理当江山稳坐。谢景窃国,谋害陛下,死不足惜。只是如今初定,尚有逆贼余党不死心,他手下暗卫,也应一网打尽,免令国家再生动荡。臣听闻陛下已下 旨,十六日午时将斩首逆贼谢景。臣便施巧技令袁宝林交出令牌,聚集谢景余党。他们以为明日午时要营救谢景,将齐聚西门,到时候陛下可派人将他们一概捕 获。”容桐说着,从袖囊内掏出一册卷着的书,奉给周峦:“这是逆贼名录,请陛下过目。”
周峦随意翻了翻,见里头名字,样貌俱描述得详细。容桐心向着他,明明是好事,周峦心里却不是滋味,觉得容桐的忠心表得太突然。周峦问道:“你……为何要助朕的?”
“臣倘若说‘陛下真龙之君,臣不助陛下助谁’,这话是不是太假?”容桐笑道:“陛下难道忘了金殿上谢景高呼的那句话吗?”
周峦摇头,不曾忘。容桐说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周峦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他来容府,是揣着一颗与容桐谈判的心的,结果容桐却是表忠心?
这么顺从的容桐,让周峦感到分外陌生,远不如从前啰嗦、唠叨、固执到让人生气的容桐来得亲切。
周峦思忖再三,问道:“琴父啊,你有什么要求么?”
“臣有二愿。”
周峦一听,松了口气,觉得容桐终于没有那么怪了。
“一愿还做京兆尹,二愿,臣想向陛下求一把御赐宝剑。”
周峦脱口:“宝剑?”
容桐抬起头,直面周峦:“明日午时,臣求请手刃谢景。”
周峦一下子就懵懵的了,他发现自己精明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绕不明白容桐在想什么。
茫然之下,周峦道:“我这趟出来,身上没有带着剑。”他解下腰间宝刀递给容桐:“刀倒是有一把,赐给你吧。”
容桐立刻接了刀。他动作太快,周峦又迟疑了,觉得自己下决定是不是太快了?
少顷,周峦反应过来,心里暗叫苦了谢致。
~
送走周峦,容桐觉得挺可笑的:原来,就算是周峦这样精明的人,只需多费几分心思,也能将他唬住。
容桐脸上的笑僵下来,想起上京路上的小弟周一川……其实,他狠不下心同周峦做对。
正因为明白自己这份心思,又因为成王败寇,局势已定,所以容桐私聚暗卫,根本就没打算营救谢景,他只是想将周峦、常蕙心,还有谢致全捉弄一番,让他们也尝尝担惊受怕,不确定,被欺骗,惴惴不安,纠结挣扎的滋味。
今夜,送走了周峦,容桐心头的不甘心,已有大半变作甘心情愿。还有一小半不甘心,那是留给谢致的……说实话,谢致挺讨厌的,明早要好好玩他一玩。
玩完了,就好好生生的当官,不知道周峦的朝廷,有没有他容桐的无限天空呢?
容桐慢悠悠往卧房的方向走,长廊上,他负着手,低着头,每踱一步,就笑一声……忽然,发现眼前停着一双绣鞋。容桐一点也不意外,抬头直视袁宝林:“娘娘。”
袁宝林愤懑道:“你还好意思叫我娘娘?!”她无意起夜,撞见容桐密会周峦,虽不知周峦是谁,但偷听了半截对话,袁宝林已醍醐清明,直斥容桐:“你背叛陛下,欺我做出错事!陛下待你不薄,你怎么好意思?!”
容桐道:“陛下哪里待我不薄,他时时刻刻要杀我。”
袁宝林痛斥:“君要臣死,理所当然。容大人,若要讲起了,本宫的祖父,还曾因科举舞弊被斩首,陛下亲拟的旨意,本宫族中男子流放,女子充婢。可是,本宫从来没有因此恨过陛下,更没想过要因为这,去谋害陛下。”
容桐悠悠道:“我以前也是娘娘这般想法。”现在想法不一样了。
袁宝林再无言可对,冷不丁瞥见容桐腰间佩刀,伸手一指:“用你的刀杀了本宫!”
容桐摇头,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不习惯,以后也不会。
容桐缓缓绕过袁宝林,走远了。独留袁宝林伫在原地,心中又愧又苦,愧疚自己还曾因为容桐,生出那么零星几点对不住谢景的心思;苦的是自己受人欺骗,害了自己夫君。袁宝林再转念一想,孩子也没有了。
是夜,袁宝林在房中上吊。
翌日清晨,容桐发现的时候,她已是死尸。容桐将她放置在地上,自己则面无表情转身,去寻了一家棺材铺,托人敛尸。容桐想了想,对棺材铺的那些人道:“也不用做七,寻一处开的好梅花树,将她葬了吧。”
“这会子年都过完了,晚梅都凋得七七八八了。”
容桐思忖,道:“那就找一处梨花树吧。”容桐心里想起初见袁宝林的景象,不由感叹。从前,他忠心侍君,一心一意维护谢景,替谢景卖命,自以为行百善,结果却是百恶。到昨日,他自以为做了一恶,但结果是大善。到今天早晨,他已分辨不出孰善孰恶。
容桐将安葬袁宝林的事宜交给旁人,自己则向京郊东门赶去。他看了看天色,朦朦亮,才至寅卯之间。
~
常蕙心和谢致一人一骑,驰骋在城中道上,常蕙心抬头望,眺见这条街走到底便是东城门——她和谢致马上就要出城了。
远离京城,远离是是非非。
常蕙心不由笑出了声。
谢致闻声转头,瞟了常蕙心一眼,他心中有几许心思,还在幽幽地想,不由得出口:“阿蕙,你说……陛下说要送我们的大礼,究竟是什么?”时至今日,谢致身已要离京了,周峦那一句犹如禅语的许诺,却仍是参不透。
常蕙心扬鞭打马,驰得飞快,笑道:“不就是许了我们大婚吗?”
谢致的表情依然严肃,应道:“应该是吧。”
马跑得快,两人才对话几句,就已至城门下。城门口有守军,常蕙心和谢致不得不下马,接受盘查,忽听见后面有人喊:“蕙娘,等一步!”
常蕙心还未回头,便已辨出是容桐的声音,不禁心惊。昨日她从花灯中翻出“明日卯时,京郊近西门处一见”,旋即与谢致商议,两人一致认为,当断则断,不可再与容桐见面。两人赶在卯时前,自东门出城。
哪知容桐竟来了东门,兔子一下子变得太过聪明。
谢致挡在常蕙心面前,“什么事?”
容桐的目光越过谢致,眺向常蕙心。他笑着解下腰间佩刀,“蕙娘,送你一把刀。”容桐补充道:“昨夜元宵匆忙,未来得及将刀带在身上。”
这刀鞘镶金,上面雕着盘龙,很明显,这是周峦的刀。
常蕙心和谢致神色俱凛,异口同声问道:“这刀你从何处得来?”
容桐笑答:“自然是陛下赏赐给的。”他又添道:“不是赏赐给我,应该赏赐给你,蕙娘,吴国夫人。”
谢致心一沉,无比烦躁。
容 桐笑若春山,言语和煦:“蕙娘,陛下赐你此刀,午时西门,执斩犯人。”人人都猜到谢致早早出京,是为了避开谢景行刑,不忍睹见。容桐亦猜到,偏要为常蕙心 求一把御赐宝刀,让常蕙心去斩谢景。容桐盘算着,因着这事,谢致和常蕙心间必生疙瘩……怎么也要膈应夫妻俩一回。
容桐含笑:“蕙娘,本来我想着就在西门,就近给你的,哪知你不守约定,来了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