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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遮面,腰下铜铃,身旁良驹,这女子,铁定是蒙毅口中成年叨念的大恩人无疑。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蒙毅见到这女子后,会如何得欣喜若狂,更释然于更深的缘由。
如蒙毅所料不错,这女子应是赵国送嫁之人,那也就是说,馆驿夜色中清唱郑风扶苏曲之女,她也必然熟识。
想到此处,赵政又笑眼斜瞅琉熙,琉熙觉察身侧灼灼目光,仿若未觉,惶然回眸,又向他一个轻笑。
两人并肩笑谈,一路走过喧嚣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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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丝萝千里托乔木 。。。
作者有话要说:人生寂寞如雪,评论你在哪里……?——早春芳华
秦国男子年满十六便须向官署登记年龄,为国征战。即便蒙恬、蒙毅如此显贵的官家子弟,也不得例外。因此两人自从年满十六,便随祖父蒙骜和父亲蒙武征战诸国,斩敌军首级无数,各获封爵。
蒙恬因年满弱冠,按照秦律,可以爵位品级当官,便在廷尉署下充任了一个掌理司法文书的官职。
虽说蒙恬的官不大,但祖父蒙骜在时,因屡建战功,官至上卿,父亲蒙武又在军中任裨将军,家产却是颇丰,小小府邸建得有模有样。
门前有阶,阶上有檐,玄色大门内雕漆影壁矗立。
门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道贺声夹杂仆役唱和礼单的叫声,尽皆淹没在府中越来越兴致高昂的把酒高谈声中。
蒙毅一身绿色锦袍,腰间镶金扣束腰,兴高采烈站在门前檐下,迎来送往道贺的各级官员。突然,他的目光忽闪扫过门前街道后,又急速凝定回去。
隽秀眉峰高高扬起,如炬双眸直直盯着阶下一男一女。
平日敏锐矫健的躯体,此刻却仿如被施了定身咒,踟蹰半晌,看看那男子,又侧眸瞅瞅那女子,傻呆呆地睁眼闭眼,紧接着又猛眨几下眼睛,终是决定不了先向哪个开口。
“蒙毅,傻了吗?”阶下男子,正是秦国年轻的君主,他轻描淡写稍稍挑眉,调侃问道。身旁胡服女子,初时惊愕,瞬息便未语先笑,笑声如黄鹂嘤嘤,却是笑而不语。
可谁知,一边的马儿却不如主人的清雅知礼,见到蒙毅的瞬间,忽然极尽欢愉地踢踏踩起了步子,就像欢欣至极的孩童,原地转跳了几步,一下轻跃上台阶,扑进蒙毅怀里,脖颈轻蹭他的臂膀,马尾有力地甩动,仰头一声低鸣。
蒙毅犹不及反应,愣在原地,片刻才惊跳起来,抱住马脖子一阵撒欢,“烈阳……呵呵……嘻嘻……”
马儿低低嘶鸣,咬住他的衣袖,紧拽几下,拿头呶呶阶下女子,似乎在提醒他,忘了更重要的人。
蒙毅抽回袖口,自阶上飞步而下,对着身着胡服金纱敷面的女子一阵仔细端详,惊喜至极,紧握住她的手腕,叫道,“玉娘,真的是你。”
琉熙深睫浅笑,眼底尽是温柔,答非所问,“我的小桃呢?”
“小桃?”蒙毅怔怔望着眼前的人,木木自问自答,“哦,小桃在后院马厩里。哦,不对,不是在这儿,是在府里的马厩里。”
琉熙笑问,“到底在哪?你不会是把我的马卖了吧?”
蒙毅高声叫道,“怎么会?那家伙可是我们家的大将军,只吃粟米的马!今年关中大水,粟米都快跟金子一个价了,人都要吃不上了,可还一日一餐供着它!”
琉熙失笑,心里暗道,又是木子使坏,口中笑说,“马儿吃粟米是为了能使其疾行,平日不需骑它赶路的时候,可以喂草料。”
蒙毅一愣,旋即,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悔恨地一挥手,“不提了,每日喂着粟米,给人家草料,它还能吃吗?!”
琉熙哑然,怔怔想了一瞬,忍不住笑出声来,想来也是,这马儿再笨,挑嘴总是会的,喂惯了粟米,哪能还吃草料。
笑着,她指指蒙毅身后玲珑宅邸问,“这是你哥哥的府邸?”
“是啊。”蒙毅笑答,忽然似是想起什么要紧的事情,抓住她的手腕就要往府里去。刹那,又回转身来,看向赵政。
赵政洒脱一笑,朝他挥了挥手,转头向一边不明所以的赵高低声解释其中缘由。
蒙毅得到了君王的默许,拽着琉熙一路快走,跑到正堂之上。左右环顾,找不见父亲身影,便拉了琉熙走至一银冠佩剑的男子身前,大叫一声,“大哥,这是我媳妇。”
语出惊人,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的堂上,此时骤然一片窒人沉寂,廊外熏风吹动桂花树叶簌簌声响都清晰可闻。
银冠佩剑的男子,方才正为几位年纪相仿的客人敬酒,一口酒尚含在口中不及咽下,蒙毅惊人之语一出,那男子失神无语,怔忡许久。他懵懂目光游离于蒙毅与琉熙之间,猝然,嘴里烈酒忍不住喷将出来,垂头转身扶柱,咳呛不止。
琉熙又羞又恼,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白一阵红一阵,脑中嗡嗡作响,别无其他。恼羞成怒中,她尖声骂问,“谁是你媳妇?!”
蒙毅挺直腰杆,咚咚沉捶坚实胸襟,“你是我媳妇啊!”堂内再一次静得煞然,宾客们行止无声,一些关系稍远的,已经默默告辞退了出去。
银冠佩剑男子被咳喘呛红麦色面颊,原本已经略略缓住,被蒙毅这骇人一答,又剧烈咳嗽起来。几次欲要抬头说话,都不能抑住剧颤的身体。
琉熙烧红了双颐,一对珀色美眸怒极瞪着眼前口无遮拦的蒙毅,若不是自己身负重任,她早已忿然离去。
过了好一会儿,银冠男子才勉强直起身子来,嘶哑嗓音又轻咳一声,朝向琉熙饱含歉意深深抱拳一揖,才起身严声斥责蒙毅,“胡说什么?!”
男子正脸对向琉熙,只一瞬,琉熙便认出他便是蒙恬,心口不由寒意森森,似被他的目光洞穿了血肉。
蒙毅不以为然,向前大步跨到兄长身后,眼角余光偷觑琉熙,身子掩住袖中大手,暗拽兄长身后袍带,低语道,“大哥,这个就是在云梦山里救爷爷的那个女子,她面容被烧伤毁了,爷爷临终遗命,不管她是何模样,都要娶回蒙家做媳妇。你忘了?”
琉熙原以为来了救兵,却不料蒙恬听罢蒙毅的话,只须臾便变了神色,目光带着十足的柔和,暖意融融,停留在她的面纱上,没有嫌弃,没有怜悯,只有漫漫流淌的关切和感激。
他目光犹定在琉熙面纱之上,略微转过头去,轻斥蒙毅,“玉娘尚未过门,你怎么能胡说她是你的媳妇?”
蒙毅张着嘴一阵愣神,忽而似乎明白过来,牙尖齿缝迸出一句,“那要不你来?!”
如同滚油里泼进一瓢凉水,整个厅堂顿时笑得炸开了锅,起初那尴尬一幕,与蒙家交道较浅的宾客便都早已识趣告辞,现下仍逗留堂上的,皆是军营中与蒙氏三代一同出生入死的换命挚交。军中武将,本就粗犷豪爽,不善矫饰,更因相交深厚,无所顾忌。听了蒙毅那话,顷刻高声笑谈开来。
琉熙死死咬住下唇才强忍住没有发作,憋得半张玉容,红里带青,青中透紫。
蒙恬狠狠瞪了胡言乱语的那人一眼,扬手一巴掌笑打到蒙毅头上,“越说越乱了!还没喝酒,就醉后闹事!”
蒙毅摸摸脑袋,不服地嘟嘟哝哝,“我哪儿说错了?爷爷说要娶来做蒙氏媳妇的时候,你也在场。不是我媳妇,那就得你娶,总不见得让父亲娶吧?!我们叫她娘?!我也是想着我跟她总算相熟……”
琉熙终是忍无可忍,便不再忍,咆哮出来,“蒙毅……你有完没完……”
“完……”蒙毅顿顿扭过头来,转眼看向琉熙,“说……完……了……”顷刻,他又醒过神来,转回去向蒙恬游说,“大哥,看见没?这就是只云梦深山的母老虎,弟弟我是替你着想,大哥你爵位高,又有了官职,以后王上肯定会为你赐一门好亲事。”边说边还手舞足蹈,一副天下难事舍我其谁的英勇慷慨。
“蒙毅,”谦恭有礼的蒙恬终于也受不住了,瞥眼冷冷叫道,正要斥责,却见蒙毅忽然惊跳起来,“哦哟,王上,我怎么把这茬忘了?!”
只见他几个箭步便飞跑出去,却撞上使唤侍从抬酒进来的家臣,忙问,“方才门外那位贵客呢?”
家臣从袖中掏出一对莹白暖玉璜佩,笑答,“那位贵客在堂前站了片刻,见那些大人们出去,便走了。出府门时,留下这对玉璜,说是给小将军与夫人的贺礼。哦,对了,还说,还说让小将军别忘了,帮他向夫人问那件事。”
蒙毅接过玉璜来,笑如朝阳,摆手示意家臣退下,自己仍旧走进厅堂来。恰见琉熙正在向蒙恬见礼,芊芊酥手交握垂在腰间,微一欠身,带动素绢下的铜铃随身姿轻荡,面上金纱下串米粒大小的珍珠,于摇晃间轻扣上她凝琼下颚。不禁心里暗暗惋惜,女子俏媚柔善如斯,为何老天不公,毁去她半张容颜。
还是祖父想的周到,这般女子,高门良人怎能娶她为妻,然而,凡夫俗子又如何配得上她水晶似的晶莹。蒙氏一门虽都是武将,可毕竟爵高门显,只有这样,才能说是不委屈了这云梦仙子。
琉熙施礼之后,蒙恬谦逊有加,深深一揖,“今日是蒙恬乔迁设宴,父亲不善饮酒,有些醉了,正在堂后正屋中歇息。蒙毅冒失,还请女高士见谅。”
“蒙恬大人唤我玉娘便可。”
蒙恬目光溅出暖意,一颔首,“玉娘在咸阳可有落脚的地方?”
“我受赵国武安君之托,送芸姜公主入秦选妃,现住在城南馆驿之中。”
蒙毅仿佛生恐被遗忘一般,硬挤到兄长身边,插嘴道,“大哥,馆驿离这不远,不如让玉娘搬进府里来住吧。馆驿哪有这宅子好?!”
“又瞎说,玉娘既然是受武安君重托,护送公主,怎能擅离职守?你在宫中当值的时候,可以随意行走吗?”蒙恬随手抓过一旁侍者托盘上的一块兔肉,塞进蒙毅嘴里,嗔看他一眼。
“也是啊。”蒙毅使劲嚼着肥嫩的美味,嘴里的话却是不停,纵是含糊,也偏要说将出来。
“玉娘方便时,可来府中做客,这府第,你便是半个主人,即便我不在,家臣们也一定会倾心侍候。这府后有一眼泉水和一个小池塘,养了些五色的彩鱼,那鱼是王上亲自从太液池中捞取赐给蒙恬的,能跃出池面一尺有余,也算是新奇。”蒙恬边说边请琉熙往□中去,一路走过碎石小径,幽幽竹林,指向杏花树下的小池塘。
“多谢大人。”
蒙恬盛情邀请琉熙留下赴宴,还在为她正堂设了高座。琉熙本来就欲与蒙氏兄弟厚交,借此求见秦国太后,既是蒙恬想请,她便也就稍稍客套了几句,就安然入座。
饮宴一直至晚夕,届时蒙武已醒了酒,于是蒙恬又请出父亲来与琉熙相见。
蒙武对琉熙,是既感激又怜惜,因知道蒙骜临终嘱托,自然也已经先入为主,视琉熙为儿媳,眼中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