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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此避乱的人越来越多,有钱或有手艺的人就在镇上落了脚,许多贫苦人家的青壮却被杜萱娘征家丁护院的告示吸引。
告示的内容很简单却相当有诱惑力,凡入选杜氏护院家丁者,月钱三百,接受训练后表现优异者不但有奖赏,还可帮助安置家小,于是,杜萱娘的人马在迅速膨胀着,直至到了两万人马,两个庄子及养猪场前面的演武场已经无法容纳更多的人,呼儿韩才万分不舍地将资质稍差一些的兵源往果州郡的亲兵营送去。
七月中,长安正式被安禄山攻陷,于是大量的贵族官宦逃难而来,这些都是没被唐玄宗带走,坚守皇城到最后一刻,最后不愿意降服叛军的忠义之士。
杜萱娘与李进趁机给予这些人援手,借以积累人脉,倒让蜀中李氏的匪气洗去不少,还有几位朝中大佬竟然想写荐书请李进去助唐廷一臂之力,将来好建功请封,但都被李进婉拒,做别人的臣下,那有做个地下的逍遥自在王舒坦?
这一日赵韵儿带了两个妹妹及小妩替杜萱娘去巡视设在驿镇两头的粥棚,因天气渐热,杜萱娘担心疫病流行,便在施粥的同时,又煮了清热解毒的药汤随时供应给那些住在草棚里的流民及来往行人。
“大姐姐,听说东边的粥棚常常断汤药,定是那些帮工们偷懒,或者将那些药草昩下了,这次我们先去东边吧。”李冰冰说道。
“我早说这些人都是黑心的,哼,我们每日给他们二十斗白米,二十斗杂粮面做粥,他们做的粥倒是和清水一般,张管事每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也不去管管!”孙金铃愤愤不平地说道。
“别抱怨张管事,他和母亲两个每天忙两个庄子里的吃穿用度都恨不得多长出两只手脚来,哪有功夫来管这些小事?以后这些事我们几个多上些心便是,唉,要是二妹妹在家就好了,她对付这些人最有心得。”赵韵儿说道。
突然李冰冰又叫了起来,“小妩,你怎么又在大街上吃东西?母亲说过女孩子在大街上吃东西是最没教养的!”
小妩赶紧将手中的糖炒栗子藏到身后,笑道:“我就尝了一颗,四小姐,你可别告诉夫人!”
小妩这丫头与李冰冰常在一起舞刀弄剑的,性子稍显活泼,所以小妩就负责了三个女孩子的安全,小婉性子沉稳,便常与雪竹一起跟在杜萱娘身后。
孙金铃听了故意板着脸说道:“为了防止你再偷吃,小妩把栗子给我收着!”
小妩一退好几大步,态度坚决地说道:“我再不上三小姐的当了,每次我的东西放到你那里,最后都是没有了的。”
孙金铃故作恼怒,“我就知道你是个小气鬼,东西又不是我一个吃了的,每次都是大哥吃得最多,你怎么不敢去找我大哥?却来说我?”
“你们两个别闹了,别人都在看着你们呢!”赵韵儿忙过来将李冰冰拉起来走到前面去,留下孙金铃与小妩两个继续对掐。
四个女孩子打打闹闹地来到镇东头,却发现那里热闹得很,里三层,外三层的看热闹的人将粥棚围了个水泄不通。
“出什么事了?”四个女孩子吃了一惊。
李冰冰个子小,“哧溜”一声钻进人堆中,赵韵儿在后面皱着眉头喊道:“冰冰,你好歹也是个小姐,别和个猴儿一样。”
那些看热闹的已经发现了她们几个,“哎哟,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快来,有外地人砸了粥棚!”
孙金铃一听便炸了,“你们让开,我们看看谁这么大胆?”
人群赶紧让开一条路,三人定睛一看,倒抽了一口凉气,这那里是砸场子?纯粹是寻仇的节奏吧?
粥棚里的锅碗瓢盆被砸得稀烂,地上也躲了一地的人,稍远处停了一辆乌蓬马车,马车左右还有几个背着弓箭的护卫,一群少爷公子模样的人却拿着棍子和刀剑正神气活现地训斥着地上的人,“你们这群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以后擦亮你们的狗眼,少爷们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
俗话说打狗还看主人呢,李冰冰早跳了起来,“你们是那里来的强盗土匪!竟然敢砸我们家的东西!小妩,快来将这些人统统拿下!”
小妩正要闷头往里冲,被稳重的赵韵儿一把抓住,“四妹妹,你过来,先问问清楚再说。”
地上躺着的人都是王家村的,与老王掌柜沾点亲,当初搭粥棚的时候向张富贵说了情,才得到这个好差使,这几个人领头的叫做王顺,最是胆大心黑,这半年来领着这几个同村人靠着这粥棚很发了一笔小财,早已经不知自己姓什么了,原本听到说杜家来人了,还有些心虚,待看到来人不过是杜家的三位小姐,而且最厉害那个还不在时,立刻便来了劲,纷纷示意另三个人从地上爬起来,来到赵韵儿面前哭嚷道:“三位小姐,你们可要为我们报仇啊,这群外地来的恶贼竟然敢动夫人的东西,还辱骂夫人!”
“什么?他们真的还骂了我们母亲?”孙金铃与李冰冰这两个炮仗性子若不是赵韵儿拦着,立即就要着了。
这时那群公子少爷看到来了三个穿同样的秋水蓝纱裙的贵家小姐打扮的女孩儿,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站到了一起,中间站出一个穿蓝色长衫,戴同色头巾的十六七岁的少年公子,彬彬有礼地对赵韵儿三姐妹抱拳说道:“请问这粥棚可是三位小姐家设的?”这少爷长得倒是俊秀非常,此时却铁青着脸,仿佛刚才挨打的是他。
“正是,不知这粥棚是那里惹着各位公子少爷,你们要将他砸了?”
那领头的少年还未开口,一旁的少年便开口骂道:“我呸,你们还好意思说这欺世盗名的粥棚,我说若不是那善良之人,就不要学做那积善之事,没的污了别的行善之人的名声!”
这回孙金铃是真怒了,“你们这些人休要胡说八道,我们已经在镇上施粥半年之久,救活的人不计其数,再说我们是不是积善之人也不是你们几个说了算,今**们辱骂我们的母亲,还砸了我们家的东西,不给个说法你们休想善了!”
赵韵儿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低声说道:“妹妹们别急,待我先问问。”
“各位公子,事情总有个缘由,可否告之你们为何要砸我们的粥棚?”赵韵儿的长相端庄可亲,很容易便获得人的好感,那群动手的少年原本已经准备好要大打一场的,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客气地问话,只好齐齐看向那位领头的俊美少年。
“既然这位小姐愿意与我们讲道理,我们便与你们好好说道说道!”那少爷说道,王顺却带头哀嚎起来,“大小姐,他们砸了我们的粥棚,打了我们,我们为何还要与他们废话?赶紧去回禀夫人和大当家吧!”
赵韵儿大喝一声,“你们都噤声,这些小事难道还用得着我母亲亲自出马?有我们几个处理此事已经足够。”
那领头的少年轻轻地点了点头,总算来了个脑子清醒的,不由得仔细打量眼前的这位不怒自威的才十一二岁刚刚长开的女孩儿,说道:“我们刚才路过贵地的时候,听人说这里有人施粥,还有可以防病的汤药,因我们有患病的家人,便想来讨要一些,谁知这此恶奴不给我们汤药便罢了,却出言伤人,我们与他们理论,他们竟然还敢动手打人,这样的恶奴岂能不给点教训?再说了你们既然在这里设了粥棚,便是想博个好名声,如今这些人如此做法,恐怕不但不能给你们脸上添光,反而会落得个欺世盗名的名声吧?”
☆、二三四粥棚(二)
那位领头的少年刚说完,王顺便气急败坏地骂开了,“呸,什么恶奴,我们夫人从来不用奴仆,我们可是如假包换的良民,我们夫人心善,既设粥棚,又施药,可那是对贫苦的难民,可不是对你们这些有钱的少爷们,你们有钱可以去酒楼药店,什么样的好药买不来,偏要来穷人口中夺食,你们还要不要脸面?”
那领头的少年被气红了脸,身后拿武器的少年们又激动起来,纷纷喝骂回来,说什么虎落平阳被犬欺什么的。
“我们母亲什么时候对你们说过有钱之人便不能喝那汤药?”赵韵儿突然问嚣张的王顺,那几人一愣,期期艾艾地说不出话来。
赵韵儿突然又走到一个衣衫破旧的十岁左右的难民面前问道:“这位小弟弟,我也不问你他们刚才发生之事,我只问你们平时可有汤药喝?粥饭可能勉强填饱肚子?”
那位少年犹豫的神情让孙金铃也觉出了不对劲,“你只管告诉我们几个实情,他们不敢对你怎样。”
那小难民突然有些激愤地说道:“杜观音远近闻名,没有谁不说她好的,可你们的帮工却都不是好人,说是米粥和杂粮面饼,还有防病的汤药什么的,我们根本就没见影……。”
那边王顺几个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赵韵儿几个在场,冲上去就想揍那小难民,嘴里还大叫道:“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乱说话,你是不想活了吧!”混乱中那小难民不但被吓得抱着头想溜走,连赵韵儿都差点被挤倒。
小妩大怒,冲上前去便将四人撂倒在地,还一人赏了两脚,“你们这些黑心的东西,挤坏大小姐我让你们死得更难看!”
那些拿着武器的少年们哪见过如此厉害的身手,立刻又惊又疑地看着赵韵儿几个。
周围的难民们中有几个年长的,见这三个小姐不象是会护短的,立刻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说他们原本也不知道杜家到底给了这些帮工们多少米粮和药材,他们只知道西边的和东边的粥棚刚开始时是明显不一样的,西边的每餐每人还有一只杂粮面饼,汤药虽不多,但好歹也能有几个抢着,东边的粥棚却从来不见他们做过杂粮饼,那粥也清得和水一样,他们经常是在西边抢完了才又到东边来的,最让他们气愤的是现在西边的见东边的乱克扣也没事,现在也和东边一样了。他们原本也想去找杜观音说一说这事的,但是听说这些人都是与杜家大管事有亲戚关系的,又怕他们去找杜观音说了后,惹得杜观音不高兴,最后连口粥都没有了。
赵韵儿三个越听脸色越难看,除了王顺,其他三人胆子稍小的见事情再也瞒不住,忙在地上磕起头来,“大小姐,三小姐,四小姐饶了我们这一回,我们下回再也不敢了!”
赵韵儿面若寒霜,“你们竟然还想有下回?小妩,先将他们四个绑好了,待我们将西边的人也拿下后,再交给母亲和张管事处理此事。”
谁知小妩还没有动手,那王顺依然嘴硬,“几位小姐年纪小,耳根子软,可不能光听那些流民一面之辞啊,我们确实是将夫人给我们的米粮做给他们吃了的,只不过在从间拿了点辛苦费,谁知这些忘恩负义的贱民们竟然胡说八道,我们要去找夫人和大管事评理去,再说我们可是良民,不是卖身的奴仆,小姐们不能说绑便绑我们的!”
赵韵儿冷笑一声,“我们原本还想看到老王掌柜的份上从轻发落你们,你竟然提醒了我们,你们不良民身份,我们家的确不好处置你们,小妩,绑了他们后,不用麻烦母亲和张管事了,直接送官吧,说是这几人贪污偷窃主家施给难民的保命的口粮,请县丞大人秉公办理,为民除害。”
王顺原本是欺赵韵儿几个人小,想先将这事糊弄过去后,再托老王掌柜去说说情,或许这事便大事化了,大不了立刻辞了这差事,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