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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刘曜在战役中被石勒活捉,石勒便要他写信给太子刘熙归降,刘曜在信上写道:“与诸大臣匡维社稷,勿以吾易意也!”石勒眼看刘曜烈性不畏死,恼怒之下便杀了他。
刘曜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儿子们年青没有经验,自己以性命换来的并不是国土完整,而是石勒的一鼓而破,赵汉亡国。中原匈奴从此烟消云散。
不过,刘曜及其子弟亡国的这整个过程,都发生在羊献容去世之后。她死得很早,只做了两年赵汉帝国的皇后。但是很多时候,长寿并不是幸福,反倒有可能是“长受罪”。死得恰到好处,其实才是上天的垂爱。而上天再一次成全了羊献容。
羊献容的早逝令刘曜十分悲痛,他亲自为她选择葬地,以倾国之力筑显平陵。此陵“下锢三泉,上崇百尺,积石为山,增土为阜”。为她上谥号“献文皇后”。
羊献容一共为刘曜生育了三个儿子:太子刘熙、刘袭、刘阐。
作为汉族世家出身的皇后,羊献容做“戎狄”皇后,似乎罪不可恕,然而铁笔史家却并没有过多的指责她。她的经历和她留在史书上的那段话,正直射中了晋王朝丧国辱家的根源:所谓的正派士族皇家权贵,尽是些顾影自怜、醉生梦死、服药炼丹、听驴子叫发抖、闲扯淡出名的无耻货色,拉不开弓治不得民,只会夸夸其谈自命不凡;哪里比得上雄心勃勃的五胡帝王呢!虽然刘曜、石勒、符坚、慕容氏等诸帝都满手鲜血,然而那些所谓清高的世族虽然手不沾血(听驴叫都怕呢!),在他们的无能统治下破家亡命的百姓又何止千千万万!
羊献容与司马衷也曾经生过一个女儿。这位公主闺名不传,在司马衷的女儿里排行第四,初封清河公主。永嘉之乱洛阳城破时,她只有十岁左右,在一片混乱中流落民间,被人贩卖,最后几经辗转,一直卖到了吴地。
在这里,十岁的小公主成为富人钱温女儿的丫鬟。这位钱小姐虽然出身不低,人品却很恶劣,对小丫鬟残忍酷虐。清河公主不敢泄漏自己的身份,一直咬牙忍耐,直到终于找到一个机会逃出钱府。
逃出后,清河公主径自找到了当地吴兴太守周礼。周礼一听简直五雷轰顶,立即上报驻扎建康(南京)的琅琊王司马睿——也就是未来偏安江南的东晋第一任皇帝晋元帝。
当司马睿确认面前伤痕累累的小女孩确实就是自己的姑姑之后,顿时勃然大怒,如梦初醒的钱温一家悔之晚矣,都被斩首示众。
清河公主重新受封为东晋王朝的临海公主,成年之后下嫁谯国人曹统。一直安稳地生活在东晋王朝的庇护之下。
附临海公主墓志铭曰:长发有祥,瑶台乃构,玄鸟归飞,北音斯奏,聿来徐土,祯符爰授,帝体灵柯,穠华以秀,饰馆东鲁,言归景族,有教公宫,无系车服,既肃簪珥,亦崇汤沐,率礼衡门,降情云屋,彼月斯望,在钓维缗,瞻须配景,望烛齐神,霾华昆岫,灭采上春,慈缠云陛,悲动外姻,郁彼崇芒,睠然城辇,辎翟按辔,龙旒徐转。
挽救东晋王朝的女人——晋康帝司马岳皇后褚蒜子
晋王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奇怪的王朝,在它的历史上没有过几年风平浪静、与民休养生息的日子,之所以在西晋灭后还能偏安江南若干年,实在是时也运也命也。
晋王朝的皇家龙种们也是中国历史上同类人物中最奇怪的一群,他们大多都长得俊美非凡,可是却屡有白痴(当皇帝的白痴就有两个,其它的不知凡几),而且大多热衷于自相残杀。性情暴虐的发生意外比较多,当然很短命;问题是不暴虐的龙种们也大都活不过三十岁。王朝掌握在这群人手里,于是从上到下都笼罩在一种醉生梦死、感叹人生匆匆的气氛里。
如果单从女人的角度来看,两晋司马皇族的男人是嫁不得的,不但常有性命危险,而且几乎都做定了青年寡妇,再加上夫家的短命基因,儿女也多数早丧,往往寡母白头送黑发。(当然,如果觉得人生在世,只要片刻荣华富贵足矣,不在乎性命骨肉的人,不在此限)
不过锉儿里面挑高个,全面来看,也还是有相对比较幸运的。
东晋康帝司马岳的元配妻、皇后褚蒜子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褚蒜子,祖籍河南禹县,于晋太宁元年(公元323)出生。褚家世代高官,乃是自东汉以来的名门望族之一。她的曾祖父褚给在西晋武帝时担任安东将军,她的祖父褚洽曾任武昌太守,至于她的父亲褚裒,更是一代名人。
褚裒字季野,一向颇有盛名,他少年老成,桓彝因此评价说:“季野有皮里春秋。”意思是他凡事都不露声色、面无表情、从不对事物表态、更不评价人与事的优劣高低,实际上心里对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曲直褒贬自己有数。谢安也很推重他,说“裒虽不言,而四时之气亦备矣。” 褚裒其实很有主见,但魏晋时很多名人高士都因为片言只语便不幸卷入权利斗争,自己丧命不说,还祸连家族。褚裒这种态度的形成与这样的环境有密切关系。他因此成为“皮里春秋”的代表人物。只是这种明哲保身的态度在社会上形成风气之后,却每况愈下,很拖国家后腿。
据说,褚裒总角之年(十五岁)的时候,曾经前去拜望晋明帝的小舅子庾亮,庾亮让著名的术士郭璞为这个少年占卜前程,谁知结果一出来郭璞却当场惊呆了,说:“这不是人臣之卦象,二十年后,我这卦才能得到验证。”
由于褚家褚裒声名远播,门第高贵,当晋成帝为弟弟琅琊王司马岳选妃的时候,褚蒜子因此被选中,被聘为琅琊王妃。褚裒由于成为皇亲,出任豫章太守之职。
咸康七年(公元341)三月,二十一岁的晋成帝皇后杜陵阳早逝,咸康八年(公元342)六月,二十二岁的晋成帝司马衍也病重不起。他的周贵人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司马丕司马奕。可是此时这两个娃娃才只有三几岁而已。成帝的舅舅庾冰以国危子弱的名义,力劝成帝立长君。成帝遂留下遗诏,命胞弟琅琊王司马岳继承自己的皇位。同月甲午日,司马岳登基称帝,是为晋康帝。
褚蒜子就这样意外地当上了晋王朝的皇后,时年十九岁。
然而夫家的短命基因虽然成全她登上皇后宝座,却也使得她很快就穿上了丧服。
两年后的建元二年九月,康帝司马岳病重不起。
在司马岳重病期间,权倾朝野的庾冰再次出头,要求立长君,即会稽王司马昱。以确保自己以新帝舅父身份继续执政的目的。
然而这一次庾冰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司马岳在临终前三天下诏,立自己的儿子司马穆为太子。
九月戊戌,年仅二十三岁的司马岳病逝。第二天,司马穆即皇帝位,是为晋穆帝。
二十刚出头的褚蒜子抱着年仅两岁的幼子司马穆,成了晋王朝的又一对孤儿寡母。
早在丈夫康帝司马岳在世的时候,褚蒜子就已经屡次参与朝政的决断,她的见识判断令朝臣都很佩服,因此,当她成为皇太后以后,以司徒蔡谟为首的群臣联名上奏,请求她临朝听政,代婴儿皇帝掌管国家。表文如下:
“嗣皇诞哲岐嶷,继承天统,率土宅心,兆庶蒙赖。陛下体兹坤道,训隆文母。昔涂山光夏,简狄熙殷,实由宣哲,以隆休祚。伏惟陛下德侔二妫,淑美《关雎》,临朝摄政,以宁天下。今社稷危急,兆庶悬命,臣等章惶,一日万机,事运之期,天禄所钟,非复冲虚高让之日。汉和熹、顺烈,并亦临朝,近明穆故事,以为先制。臣等不胜悲怖,谨伏地上请。乞陛下上顺祖宗,下念臣吏,推公弘道,以协天人,则万邦承庆,群黎更生。”
面对这样的奏章,褚蒜子的答复非常肯定而巧妙:“帝幼冲,当赖群公卿土将顺匡救,以酬先帝礼贤之意,且是旧德世济之美,则莫重之命不坠,祖宗之基有奉,是其所以欲正位于内而已。所奏恳到,形于翰墨,执省未究,以悲以惧。先后允恭谦抑,思顺坤道,所以不距群情,固为国计。岂敢执守冲暗,以违先旨。辄敬从所奏。”
在晋王朝的历史上,收到这样临朝听政表章的太后并不仅有褚蒜子一人。先前晋明帝的妻子庾文君,在丈夫司马绍二十七岁早逝之后,也曾经被朝臣要求垂帘听政。但是庾太后本人并不具有政治天份,因此朝政全部倚靠她的哥哥庾亮决策。但是庾亮虽然有北伐复国的愿望,但也缺乏一定的政治手腕,结果反而扰乱国家,逼反历阳镇将苏峻,苏峻造反攻入建康城,庾太后因此忧愤而死,年仅三十二岁。
庾太后兄妹掌管朝政虽然出过意外,但是朝臣仍然按惯例办事,在褚太后应允垂帘听政之后,由何充出面再次上表,要求褚太后的父亲褚裒入京总揽朝政。更有甚者,还要求不但给太后的父亲掌政之权,还要给他加以不臣之礼,让文武百官都来参拜他。——二十九年前郭璞的那一卦终于验证了。
然而何充这个马屁拍错了对象。褚裒一向不愿意卷进朝庭内部无谓的政治纷争,宁愿做些实在的事情(早在褚蒜子当王妃的时候,他就早早地离开了京城,去当豫章太守。在当太守期间,褚裒官声清廉,就连自家厨中所用的木柴,都让自家的仆人去山上采斫。到女儿当皇后的时候,他更拒绝了皇帝女婿给予自己的侍中、尚书官衔,千方百计地离开了京城,以建威将军、江州刺史的职位出镇半洲。)如今面对女儿成为太后、自己以姻亲身价暴涨的形势,褚裒冷汗直冒,他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于是再一次选择了避嫌,坚决要求只做地方官,无论如何不入朝。
——他的坚持起了作用,最后褚蒜子给了父亲这样的任命:都督徐州兖州青州及扬州二郡军事,兼徐州兖州二州刺史,卫将军,出镇京口(今江苏镇江)。
褚裒拒绝当政,褚蒜子便决定仍然请庾冰入朝。
然而庾冰禄命已尽。就在褚蒜子做出决定的同时,十一月庚辰日,他病逝在江州刺史任上。庾冰死了,能够遏制各方大员的人又少了一个。而身在朝廷的重臣何充私心重能力限,于是各方大员勾心斗角,以至互相火并。
就在庾冰死后两个月,晋穆帝永和元年(公元345)正月甲戌朔,二十二岁的皇太后褚蒜子设白纱帷于太极殿,抱着两岁的儿子临朝听政。
褚裒虽然身在地方,但是其意只在避嫌,实际上对于女儿所执掌的朝政情况无时无刻不关心。面对这种情况,他向褚蒜子推荐会稽王司马昱为扬州刺史,随后再晋级为抚军大将军、录尚六条书事。司马昱是晋元帝的儿子,这时才二十五六岁年纪,正是年青气盛的时候。他的入朝辅政,使得何充渐渐失势。司马昱入朝之后,褚裒再举荐名士殷浩为扬州刺史、建武将军。
在褚裒与褚蒜子父女的一连串动作之后,东晋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局面:司马昱在朝,而顺着长江天险,分别驻扎着上游桓温、下游殷浩,褚裒本人则坐镇江北。几大重臣互相制衡,东晋朝局相对稳定了下来,也给此后一段时间东晋的军事渐兴制造了机会。
永和五年十二月己酉,褚裒去世了。从此,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