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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老舍打红卫兵,把他送派出所!谁说的,我不记得了。”247我一直想采访到管桦,但因身体原因被婉拒。他在1998年接受陈徒手采访时,证实浩然当时确实是想,并努力积极地要保护老舍:“老舍挨打,我们就找军代表,说老舍是党外人士,是歌颂共产党的,请你出去说说话。军代表不敢出去,他说,如果揪的是你们,我还能说。浩然到处打电话,求这个求那个,没人管。那时侯,浩然说,老舍要出人命了,大家想办法救救他。红卫兵说老舍打他们,我们就说‘法办’,给派出所打电话,想把他救到派出所。浩然又让我、李学鳌赶紧劝慰大家,你们不要往心里去,红卫兵是小孩子,是运动,心里想开一点。端木蕻良说,不往心里去。”管桦另外还提到,浩然还以同样的方式,意在保护骆宾基和端木蕻良。248
是谁打捞起了老舍的尸体?(1)
如果说“八·二三事件”的历史真实已不可能按照上述支离破碎但似乎都能自圆其说的“记忆”还原,那老舍自杀前后的情形及尸体打捞的过程,就更加语焉不详。我再次陷入困惑,不知是历史模糊了人们的“记忆”,还是人们的“记忆”使历史变得模糊不清。
一、文联及老舍家人怎样及何时得到老舍的死讯?
胡絜青:“夜里11点,也是一个陌生人给我打电话说,现在没有公共汽车了,你赶快来太平湖。……我在那儿借的电话,找文联,对方说让我等着,呆会儿来车。……我跟着汽车到八宝山。到了那里,已经夜里1点钟了。”249胡絜青(1979年):“24日我一夜没睡,心神不宁地给他等着门;25日,我到处打电话探听他的下落,都是毫无音讯。……到了晚上九点多钟,电话响了,一个陌生人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去太平湖西岸……那天,天上正下着小雨。我迷迷糊糊地上了电车,还得换车,快十点钟的时候才摸到了太平湖的西岸。”250浩然:在我通知胡絜青老舍自杀的消息时,她反应很冷淡,“她说死就死了呗。”251浩然在1998年接受陈徒手采访时说:“第二天一早到老舍家造反,我们这个组织也去了,贴大字报。有人议论说,听说老舍家里吵架。早上打电话问,家里人说,老舍一早就出去上班了。可是下午和晚上都没看到他。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说太平湖捞上一个尸首,是老舍。我派柯兴等人去了,并给老舍家中打电话,胡絜青说:‘人都死了,你们处理吧。’那天在门口接待舒乙,说:‘你父亲死了,你赶紧跟姐妹商量怎么处理?’舒乙说:‘我们也不知怎么办……’”252舒乙:“浩然在说谎-……家属是受害人,我们到处求助,浩然怎么可以这样说话呢?当时浩然是革委会主任,他怎么能一点自己的责任都不谈?相反说家属反应麻木,我们要控诉他,甚至要起诉他。”253柯兴(2000年):“我是8月25日晚上六七点钟知道的,……让我到太平湖把尸体交给舒家。……我去之前,文联、文化局已经各派了一个人在看守老舍的尸体。”“有名片,名片上竖写着他的职务。”尸体“用一个破席头盖着,衣服和鞋都是干的。他穿的是白底步鞋。他的遗物手杖、西服上衣、钱包和大约有一尺厚的一摞书稿放在身边。我们等舒乙来了,把遗物交接给他。”“我去的时候没见到湖面上的纸。”254另据柯兴在散文《语言大师在沉默中死去》中描述:“下午5点多钟,还没下班,市文联的人纷纷传言,说是老舍死了!一位“成员”回答:“下午两点多钟太平湖派出所来电话,说是老舍已经死了。上午十点来钟一些在太平湖游泳的工人发现的。据有人反映,老舍昨天从早晨就坐在太平湖西岸的岸边上,一直坐到下午,然后他就进了太平湖,再也没上来!“‘文革领导小组决定,派我去处理后事。’”255舒乙:(25日)下午,我突然接到北京市文联的电话。大概下午四点钟到了北京市文联。当时通知我说,舒舍予,他们不说老舍,已经自绝于人民,你到新街口豁口外西侧的太平湖去处理后事。……尸体是25日清晨发现的。256二、老舍尸体到底是谁打捞的?
郝希如:我记得老舍是24日出的事。那天正好是我值班。我是早上六点左右接到电话,一个男同志说湖里死了人。……我和太平湖养渔场的韩文元驾着船,用竹竿将尸体拉到岸边。……他怀里抱着捆着的一摞宣纸,大概是《骆驼祥子》或《茶馆》的手稿,上边写着老舍名字。由此判断死者是老舍。……印象中他穿的是一件浅色的大褂,是过去文人穿的那种到脚面的大襟。……我给市政府办公厅打了电话。大概是中午11点的样子,胡絜青来了。……尸体上没有伤,衣着也整齐。……胡絜青说老舍是头天夜里三四点钟出来。从西四小羊圈到积水潭穿过来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正式把老舍尸体交给她了。……我离开的时间可能是下午五点多钟。……从太平湖打捞了那么多尸体,我只记得老舍是穿长袍的。257韩文元:记得好像是上午11点多钟,是我和郝希如用船把老舍尸体捞上来的。身上穿的好像是灰色的便服。258舒乙:我觉得他(郝希如)显然是电影看多了,一是解放后老舍从来不穿大褂,而且没有大褂;二是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你要穿个大褂,还没出门就被打死了。……他说的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我很难判断。……《骆驼祥子》的手稿根本不在家里,在上海的陶亢德先生家里。《茶馆》的手稿在家里,保存得完完整整。……他说是胡老来接受的尸体,是绝对荒谬的。……妈妈是深更半夜才到达的。……说老舍身上没有伤,怎么可以这么文过饰非!259白鹤群:有人说是他捞的老舍尸体,我说是我捞的。……发现老舍尸体是24日,确定无疑。……我那天刚好上中班。……七点多人就捞上来了。……和我一起捞的人叫韩庆祥。……是拿棍和钩子钩过来的。……九点多,看见我们捞人的唐浩澜,跑到我家说死者是老舍。……11点多我又去了。260朱军:印象当中我总记得是8月23日,可现在人们都说是8月24日。大概七点多钟,派出所值班员说太平湖死人了。……当时,我和葛林骑着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太平湖。……我和看渔场的孟兆祥,驾着船用竹竿把尸体推到岸边。……是一位溜早的演毛泽东的特型演员告诉我,捞上来的是老舍。……遗物中有名片,中间两个字是老舍。……胡絜青来了一行三个人,坐的车是副总理坐的那种大别克,记得车身是绿色。……大约10点多钟,我就和胡絜青完成了尸体的交接。261
是谁打捞起了老舍的尸体?(2)
三、打捞现场的老舍尸体胡絜青(1979年):“那是个很荒凉的地方,又是夜里,四周空无一人。借着微弱的路灯亮光,我找到了地上有一领芦席的地方,那芦席下盖着的就是他!我扑上去摸摸他,他已经完全冰冷了-……我感到疑惑,为什么他一双白千层底的黑鞋和袜子,一点污泥也没有?”262舒乙:他没有穿外衣制服,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步鞋,没有什么泥土,他的肚子里没有水,经过一整天的日晒,衣服鞋袜早已干了。他没戴眼镜,眼睛是浮肿的。贴身的衣裤已经凌乱,显然受过法医的检验和摆布。他的头上、脖子上、胸口上、手臂上有已经干固的大块血斑,还有大片大片的青紫色的瘀血。他遍体鳞伤。263郝希如:如果老舍的衣服不整齐,我就得通知法医来。我说你(胡絜青)没有疑问,我就把东西和尸体正式移交给你了。264白鹤群:没有见到警察、法医;没有见到家属;好像是灰衬衫;赤脚。265朱军:没发现血迹;身上没有伤;衣服是完整的;身体不浮肿;脚上有鞋;灰裤子;白衬衫;没有请法医。266柯兴(1986年):“我揭开芦席,老舍死也瞪着双眼,不肯瞑目。……我给老舍合上眼。”267四、老舍留下了什么遗物?太平湖是否漂浮着散落在湖面上的毛主席诗词?
郝希如:老舍的遗物没有眼镜、手杖、钱包之类,惟一的就是那些纸(指《骆驼祥子》或《茶馆》的手稿。)268白鹤群:就一具孤零零的尸体在那儿摆着。眼镜、手杖什么的,都没有。269朱军:记得当时在河边只有散落的一些稿纸,全是用毛笔写的,主要是诗词这一类的,印象当中写的好像是香山红叶之类的内容。还有两本书跟这些纸放在一起,都是邓拓的,一本是《燕山夜话》,一本是《三家村札记》。为什么我对这两本书印象这么深,旁边围观的有人说,这人可够顽固的,死了还抱着《燕山夜话》。270胡絜青'笔者按:当时胡并未在打捞现场,是事后“听太平湖公园养渔场的老头说”':白天,有一个老头,坐在椅子上不动,拿着毛主席诗词念了一天。到了晚上,自己投河了。投河的时候可能是两只腿站在岸上,头浸下去了。……老舍的肚子里没水,鼻子有血。……那本他带出去的《毛主席诗词》还漂在水里,没有沉下去。271柯兴(1986年):“离芦席不远,放着老舍的一件黑色上衣,衣服上放着钱包,眼镜,一捆书,一张名片,一把手杖。……那捆书的最上面,是老舍亲笔恭录的领袖诗词和几本《燕山夜话》。”272柯兴(2000年):“他的遗物手杖、西服上衣、钱包和大约有一尺厚的一摞书稿放在身边。我们等舒乙来了,把遗物交接给他。是老舍抄写的毛主席诗词,还有一本《三家村札记》的小册子。厚厚的一摞,我只看了上面,下面的不知道是什么。……我回去上交给文联革委会。1968年文联被扫地出门,恐怕就遗失了。”273舒乙'笔者按:当时亦未在打捞现场,不曾亲眼得见,事后“据看见的人说”':“在他投湖的湖面上,25日早晨漂着很多纸,是他带进去的,捞上来看,是他自己写的毛主席诗词。……是核桃般大小的字,若干张,在他跳湖时,大概散落在湖面上了。再后来,北京市文联把手杖、眼镜、上衣、下衣、工作证,由他身上搜出来的东西都还给我们,唯独不还这个。……说他来太平湖是念《三家村札记》,这是正式的谣言。”274五、老舍投湖以后太平湖有自杀者吗?
舒乙:“父亲成了太平湖中第一位殉难者。当天,曾有成百上千的人闻讯而来,消息迅速传遍全城。继父亲之后,太平湖成了‘文革’殉难者的圣地,连续几日,每天几十人往里跳。”275郝希如:“(问:太平湖在老舍自杀以后,还有自杀的人吗?)那就得第二年,1967年4月,解冻之后了。”276白鹤群:“并不像人们所说的,每年自杀的有五六个,也就一两个。就是最惨的那年,1966年,也没听说过一夏天跟太平湖自杀五六个的。”277朱军:“(1966年)死了有几十人吧。8月前后那一段死的人不多,8月24日,就老舍一个。”278除了上述,我还得到舒济转给我的一封书信,是1966年只有12岁的少年潘维命回忆他目睹打捞老舍尸体的过程:他家住在太平湖边的侯家坟,当时在太平湖小学读四年纪,因拜孔兆祥师傅习武,每天都很早起床,到湖边练武。“当年正是文化大革命初期,也就是最残酷的‘红八月’,几乎每天都有‘畏罪自杀’的‘河漂子’在太平湖漂出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