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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抬头,她望了望天。
月色皎皎、满天星光,就算这样的深夜,夜幕也一点都不黑,蔚蓝如海。
明日又是个好天气。
石林外面,一个禁卫拔剑砍了石缝里歪长出来的仙人掌,“走,我们进去!”
身后的禁卫伸手将他拉住:“副统领,会不会只是私会的太监宫女?”
“不会,如果只是私会的小太监小宫女,我们闹出这样的动静,早吓得出来了。再说,皇上和叶统领再三交代过,近来宫里频繁出事,我们不得掉以轻心,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就算是小太监小宫女,我们也要进去将他们揪出来,这是我们的职责。”
带头的那个禁卫说完,又扬手招了几个禁卫,“我们一起进去,其余人将石林围住。”
长剑“唰唰”一柄一柄拔出,折射着清冷的月光,带出一道一道幽冷的寒芒,矫健身姿一个一个闪身而入。
就在他们刚刚饶过一个巨石,准备弯去第二个巨石的时候,骤然听到有急遽的脚步声自石林内响起,像是在跑。
几个禁卫猛地顿住步子。
细细凝听那急遽脚步声所往的方向,似乎是朝另一边……。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守在外面的禁卫喊叫的声音。
“啊,人跑了。”
“快,快追!”
石林内几人闻言,皆脸色一变,看向领头的副统领。
副统领眸光一敛,“果然有问题,快追,别让人跑了。”
一声令下,几人又都快速从石林中闪身而去,循着外面禁卫的身影追赶了过去。
蔚景双手提着长长的袍子,跑得极快。
心中慌乱,她不敢回头看,只知道身后的脚步声纷至沓来,有着地动山摇的气势。
都跟过来了吧?
禁卫都被她引过来了吧?
石林里的两人可以安全离开了吧?
可是,她呢?她该如何甩掉这些人?
“站住!”
“别跑,站住!”
伴随着凌乱脚步声的,是嘈杂的人声。
“快,你们一人去通知叶统领,一人去通知弓箭手!”
蔚景咬牙,没命地跑着,赤脚踩在地上的石子落叶树枝上,早已经痛得不行,她却也顾不上。
没办法,穿着假肢,她根本不会跑,所以,在石林里,她做了几件事。
第一,卸掉了假肢。因为鞋子是穿在假肢上的,假肢是男人的大脚码,她自己的小脚根本没法穿,所以,她只能赤足。
第二,脱了夜逐寒的外袍。因为她真的没有把握,引开这些禁卫,还能自己平安脱困,既然没有把握,她就得想好后果。
第三,既然假肢卸了、朝服脱了,就是女人的身材了,那肯定就不能是夜逐寒的脸,所以,面皮,她也揭了。头顶的发带也解了,散了男人的公子髻,直接披头散发。
第四,将面皮假肢跟袍子放在一个隐蔽的缝隙里藏好。
然后,跑。
弄出非常大动静地跑。
让所有禁卫都知道地跑。
其实,她也想过,直接用夜逐寒的身份出去,就说自己在这里散步而已。
后来一想,不妥。
因为禁卫们刚刚说得很清楚,听到了人声,说话的人声,她贸然出去,不仅欲盖弥彰,惹人生疑,他们可能还会继续搜查石林,那样只会惹出更大的纠复。
或许,这也是凌澜让她引开禁卫的原因,不然,以他的睿智,也可以直接让她出去拖住众人,肯定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所以,她只有逃跑。
出其不意的逃跑,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就算后面他们反应过来,可能还有人在石林里面再折回去,也没关系。
凌澜只需要瞬间而已。
在那个瞬间里,他足以带铃铛安全离开,是吗?
脚下很痛,不用看,她也知道,此时肯定已经血肉模糊。
要想让一双赤足弄出大动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虽然她做到了,却终究跑不过。
《
p》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她提着中衣长长的袍角,深一脚浅一脚、跌跌撞撞地跑着,疯了一般地跑着。
耳边风声呼呼,身边景物快速后退,光影浮动中,她就像是回到了那一夜。
那嫁去云漠途中,东盟山上的那一夜。
也是这样。
也是这样被人追着。
她也是这样痛,她也是这样绝望。
谁来救她?
谁来救救她?
凌澜!
应该已经将铃铛掩护脱困了吧?
凌澜,你在哪里?
她没有轻功,不能飞身离开,她也不会武功,不能杀出重围,她该跑到哪里去?
她已经拼尽全力。
她也快要支撑不下去。
身后传来叫嚷的声音:“站住,再不站住,我们就放箭了!”
蔚景浑身一震,果然停住了脚步。
缓缓垂眸,她看向自己的脚,费了好大的力气,她才将酸痛得几乎散架的腿轻轻抬起一只,她看向脚板心。
果然。
脚板心上果然一片血红。
伸手轻轻抹了一把,她缓缓转过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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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也没有人来救她
她看向脚板心。
果然。
脚板心上果然一片血红郭。
伸手轻轻抹了一把,她缓缓转过身油。
见她突然停了下来,禁卫们一喜,果然还是弓箭手具有威胁性,正欲七手八脚上前,就被副统领扬手拦住。
“等等,小心有诈!”
禁卫们一听,立即全都顿住脚步。
也是,虽看背影是个女子,可人不可貌相,就像司乐坊掌乐凌澜,平素温文尔雅、翩翩君子,还不是干出挟持皇后引爆九景宫一事。
正准备细细观察情况,就见女子缓缓转过身,朝他们看过来。
所有禁卫惊错。
震惊,错愕,片刻的死寂之后,就猛地有人惊叫:“鬼,鬼——”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胆小的转身就跑,胆大的亦是睁着眸子站在那里,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蔚景弯唇苦笑。
鬼?
可不就是鬼!
她能够想象此时自己的样子。
白色的中衣,因为是男装,卸掉假肢后,袍角长了一大截,拖在地上,披头散发,还有脸,刚刚她在转身之前,将从脚板心上抹的一手血擦在了脸上。
这般模样。
她就是想借死去的皇后吓吓他们,争取逃脱的机会。
可是,看情形,没用。
除了最初的惊愕,他们好像并不怕,就连几个胆小逃窜的见大家都还站在那里不为所惧,也都硬着头皮回来了。
也是,她面对的是一批舞刀弄枪的大男人,是禁卫,又岂会怕一个逃跑都逃跑不动的女鬼?
目光缓缓扫过那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剑,再掠过那一排排拉满了弓弦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每一只羽箭的箭头无一不例外地都朝着她这边,似乎只要他们一松手,她立马就会被射得千疮百孔一般。
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她身子微微一晃,灰败地垂下眼。
今夜完了,她知道。
她跑不掉了。
再次抬头望了望天。
夜幕如缎,星空依旧斑斓。
这样美好的夏夜,却没有奇迹发生。
她救不了自己。
也没有人来救她。
****************
龙吟宫
鹜颜双手捧着两个精致的胭脂盒,对着锦弦恭敬一鞠:“多谢皇上!”
锦弦看了她一眼,双手撑着桌面,从座位上站起身,缓缓踱着步子,朝她走过来。
“几日未见,夫人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
鹜颜眉眼低敛,并未抬头,只弯了弯唇角道:“蒙皇上恩泽,鹜颜的身子已调养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锦弦眼梢含笑,在她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负手而立。
“夜已深,相爷还在未央宫前面等着鹜颜,若皇上没有什么其他吩咐,鹜颜就先告退了。”
鹜颜再次对着锦弦低躬了身子,视线所及之处,是男人的龙衮袍角和黑底金头软靴。
因为不知道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是卖的什么药,为以防万一,刚才在未央宫前面,支走了叶炫,她就连忙带蔚景去了就近的一处隐蔽地两人交换了身份。
她来见锦弦。
不过,到目前为止,这个男人似乎还算正常,并未有什么为难之处。
见男人许久都没有回答与她,鹜颜轻轻抬起眼梢,朝对方睨过去,不想正撞上男人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她眼睫一颤,连忙将视线掠回。
又微颔了脑袋。
锦弦低低一笑,朝她扬手:“去吧!”
鹜颜一怔,有那么一瞬的不相信,心头微松之余,再次对着锦弦鞠了一躬,就准备退出去,转身之际,却差点撞到从门口进
tang来的一人身上。
两人皆是一惊,来人后退了一步避开,她也连忙止住脚,胭脂盒脱手而出,其实,以她的身手,探手去接还是可以接住的,但是,她没有,因为,她是不会武功的鹜颜。
胭脂盒“嘭”的一声掉在地上,其中一盒盖子摔开,里面的脂粉洒了出来,瞬间殿内腾起一股幽香。
鹜颜却也顾不上去拾捡,就连忙跟来人道歉。
来人是铃铛。
贤妃娘娘铃铛。
铃铛只看了她一眼,便端着手中托盘,莲步轻移,朝锦弦走过去。
“皇上,做了一整天的法事,听说皇上也未曾用膳,臣妾做了点心,特意给皇上送过来!”
鹜颜略略垂了眼帘,神思有些游离,蹲下腰,准备将掉在地上的胭脂盒拾起来。
却不料,手刚伸过去,就骤不及防地碰到一温热的手背上,她一惊,本能地将手缩了回来,就看到胭脂盒已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拾起。
顺着大手往上,就看到了男人英气的眉眼,是叶炫。
他此时正和她一样,猫腰弓着身子,许是见她窘迫惊吓的样子,连忙微微一笑将手中胭脂盒递给她,“夫人拿好!”
鹜颜怔了怔,这才想起,刚刚他追随那个老嬷嬷而去,她才得以跟蔚景换身份。
现在才回来?
那个老嬷嬷是谁?
那夜他说,有个精乐理、通音律的嬷嬷,是指她吗?
正微微怔忡间,忽然听到叶炫又喊了一声“夫人”,她才猛地回过神,心头微微一撞,连忙伸手将胭脂盒接过,直起腰身:“谢谢!”
****************
远远的,凌澜再次望了一眼龙吟宫的门口。
依旧不见人出来。
眉心微拢,将落在龙吟宫门口的目光收回,转眸瞟了一眼往石林那边的方向,堪堪收回视线的瞬间,看到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