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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凌澜再次望了一眼龙吟宫的门口。
依旧不见人出来。
眉心微拢,将落在龙吟宫门口的目光收回,转眸瞟了一眼往石林那边的方向,堪堪收回视线的瞬间,看到了很多人。
禁卫。
他一震,又快速看回去。
是禁卫,很多禁卫,还有弓弩手,全都一副武装,最为醒目的是,走在队伍的中间,被两个禁卫也不知是搀扶还是钳制的女子。
女子一身宽大的长袍,垮在身上、也拖在地上,原本应该是白色,却多处脏污不堪,十分狼狈。随着走动,脚不时踩在袍子上,跌跌撞撞,所幸边上有两个禁卫握着她的臂膀,倒也不至于摔跤,从偶尔露出的脚趾头来看,应该是赤足。女子披头散发,又低垂着脑袋,完全看不到脸。
可是那身影……
凌澜心头猛地一撞,这时,女子正好抬起头。
只一眼,凌澜就忘了呼吸。
蔚景?!
是蔚景吗?
瞳孔一敛,再欲细看,对方却又颓然垂了脑袋。
是她!
虽然隔得有些远,虽然只看了一眼,虽然殷红污了她半天脸,但是,他肯定,肯定是她!
怎么回事?
蔚景不是还在龙吟宫里没出来吗?
难道是蔚卿?
那日大爆炸没有死,幸存了下来,现在被禁卫们找到?
是这样吗?
心头狂跳,一时间有千百个念头从脑子里快速掠过,抓不住,也握不牢,他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很不好!
难道是……
他一震,脸色巨变。
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已是拔腿朝那边奔过去,不知是不是盘腿打坐了一整天的缘故,脚竟有些不利索,疾步而走中,还差点摔跤。
那厢,一行禁卫已在龙吟宫门前停住。
两个禁卫搀握着女子的手臂,连扶带拽地拖着女子顺着龙吟宫门前的青石台阶拾阶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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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既然还活着,为何一直不露面?
门口,赵贤手执拂尘而立,一见众人这架势,特别是看到人群中的女子,震惊得下颚都差点掉了下来。
直到禁卫副统领让其进去禀报,赵贤才猛地回过神,脸色一变,转身就入了殿门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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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景被众人握拽着双臂,机械地一步一步迈上青石台阶。
前方,宫殿巍峨,殿门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龙吟宫’苍劲有力,在清冷月辉下,清晰映入眸底郭。
至此,她已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曾经也无数次上上下下过这些台阶,其实也不过百余步,不知为何,今夜走起来如此艰难,骤然,胸口蓦地一痛,她瞳孔一敛。
因为本就低垂着脑袋,所以,几乎就在同一瞬间,她就发现了胸口的异样。
赫然是一枚银针,深深刺入。
她一震,愕然抬眸,在看到龙吟宫屋顶上那一抹迅速出现,又瞬间隐没的熟悉身影时,她以为她在做梦。
她当然知道不是梦。
而且很奇怪,虽然夜色凄迷,虽然只是一瞬,只是短短的、那么眨眼的一瞬,她却看得非常真切。
她看到了对方翩翩白衣,她甚至看到了对方俊美无俦的容颜。
不是夜逐寒,不是夜逐曦,是凌澜。
是凌澜的脸。
那么,他这是……。
缓缓垂眸,她再次看向自己的胸口,是什么意思呢?
许是对方身手太快的缘故,又许是自己全身上下痛的地方太多了,所以,中了银针哼都没哼一声,以致于,禁卫们都没有发现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只是见她突然顿住脚步,左右两边的禁卫皆是一怔,疑惑地看着她。
心中早已滋味不明,她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那一刻竟然也选择了隐忍。
两臂被禁卫抓握着,她蹙眉,不动声色地摊开手掌,轻掩在胸口上,眸色一痛,艰难地迈出步子。
被禁卫们拖拽着前行中,她一直在想。
是什么意思呢?
他是什么意思呢?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想,去想那个男人这样做的目的。
是想救她吗?用银针刺向她胸口的方式来救她?是吗?
想想都觉得自己思维的可笑。
那是?将她当做了蔚卿?
可就算是蔚卿,他如此出现对蔚卿的理由又是什么呢?
她一个一个理由地找着,然后又一个一个地否定着……
到最后,一切被掏空,脑子里除了‘杀人灭口’这样的形容,似乎再也找不出其他的第二个。
杀人灭口?
她微微苦笑。
这时,前方骤然传来纷沓的脚步声,她抬眸望去。
一堆人从龙吟宫里出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抹明黄,急急奔出,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蔚景竟然从他向来从容淡定的步子里看到了一丝凌乱。
想想也是,是该凌乱。
无论是她没死,还是蔚卿没死,他都后怕的吧?
两个他想害死,却没死的人骤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可以想象他的凌乱程度。
不知想起了什么,急急奔走的身影又忽然顿住,他就站在那里,站在门口看着她。
蔚景还在一半的青石台阶处,微微扬起脸,她不避不躲地迎上他的视线。
曾经想过无数次两人再次正面相逢会是什么样的情境,却独独没有想到会是今夜这样。
她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震惊,看到了慌乱,还看到了很多很复杂,她也看不懂的表情。
此时的她像鬼,她知道。
可是,她还是微微挺直了背脊,虽然,从她的这个位子看站在门口的他,必须以一个仰望的姿势。
在男人的身后,她看到了
tang鹜颜和铃铛,两个女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她知道她们在错愕什么?
已然不重要。
身后传来众人跪地的声音,她身边的两个禁卫亦是,在跪下的同时,手臂用了力度,似是想要带着她一起跪下去。
她没动,僵硬着身子没动。
许是见她是皇后,也不敢太过放肆,两人就松开了她,各自跪了下去。
于是,空旷的龙吟宫前面,以及长长的青石阶上,所有人都跪着,只有她一人,静然站在那里。
没有一个人说话,死一般的寂静。
就好像偌大的天地间,就只有她一人。
一阵夜风拂过,带起她满头的长发,盘旋飞舞,发丝不断拍打在脸上,细细密密的疼。
不过,再疼,也没有胸口的痛来得强烈。
外面疼,里面也疼。
良久的静谧之后,男人终于开了口。
“你知道朕找你找得多辛苦吗?既然还活着,为何一直不露面,不来见朕?”
男人的声音低沉,不大,一出口就被夜风吹散,可是,她却听得真切。
找她找得多辛苦?
轻轻弯了唇角,她依旧没有挪开视线,虽然,她不确定这句话是将她当成了蔚卿,还是已经知道是她蔚景,毕竟这话有歧义,可以一语双关,说她们两人谁都行,但是,她还是对他的话表示理解。
的确,他找她找得的确辛苦,各种设局,各种算计,甚至经常连国事都不顾,不是吗?
她没有吭声,依旧只是淡笑看着男人。
男人俊眉微拢,忽然一撩袍角,拾阶而下,衣发翻飞间,疾步朝她而来。
“蔚景。”他唤她。
不知是不是因为下台阶颠簸的缘故,连带着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颤抖。
天地一片静止,只有一抹明黄流动,所有人都看着那个拾阶而下的帝王。
第一次,他们第一次听那个帝王叫‘蔚景’这个名字,记得平素,他都是称其皇后。
是太过激动了吧?
也是,换谁都会激动,今日还刚刚给这个女人做过头七呢,她却大难不死,再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是怎样的惊喜?
赵贤跟叶炫互看了一眼,微微抿了唇,同时,铃铛跟鹜颜也是快速对视一眼,皆轻拧了眉心。
男人一直拾阶而下,蔚景却本能地后退了一个台阶。
袍子太长,她差点摔跤,不过,终是稳住。
见她如此,男人在离她还有几个台阶的地方,又停了下来。
长长的青石阶上,一男一女一上一下迎风而立。
“你的脸……怎么了?”他问。
她依旧沉默不语。
她当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血吗?她抹在脸上的血是吗?
不要这种假惺惺!
远嫁云漠那日,是谁用药粉将她的脸变得红肿痒痛,比现在还惨不忍睹的?
又是谁亲手将她推落悬崖?
胸口的疼痛越来越烈,越来越密集,作为医者,她很清楚,那代表什么。
普通银针只有刺中穴位才能引出巨大反应,刺在一般的位子,伤害并不大,当然,如果银针上有毒,那就另当别论,譬如,她现在。
很明显,她胸口的这枚银针就是有毒的。
见她不吭声,锦弦眸色深邃,薄唇微微抿着,不知心中意味。
似乎到这时,才想起那些跪拜行礼的众人,扬了扬衣袖,示意大家退下。
众人起身站起。
末了,他又朝身后抬了抬手,并未回头。
龙吟宫门口站的几人互相看了看,躬身行礼。
就在众人礼毕,准备各自退下之时,蔚景忽然伸手
探向自己的袍袖,掏了掏,不知掏出什么东西,兀自摊开掌心看了一眼,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捂进嘴里。
锦弦一震,虽不知是什么,却没来由地眉心一跳,下一瞬,衣袖骤扬,将她的手臂挥开。
蔚景手背一痛,掌心的东西脱手而出,锦弦又飞身伸臂一捞,将那飞在空中的东西稳稳接在手心。
摊开一看,两粒黑褐色的药丸静陈。
锦弦瞳孔一敛。
这药丸,他并不陌生。
因为他几日前刚给一个人服过。
忘忧!
这个女人竟然自己服用忘忧!
五指一收,将药丸攥住,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几步之遥的女人,女人颈脖咽喉处明显一动。
吞咽的动作。
他脸色一变,上前,一把将她的手臂抓住,厉声道:“吐出来,快将忘忧吐出来!”
忘忧?!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震。
此药在江湖上极富盛名,所以,他们也都有所耳闻。
听说食下此药者会变聋变哑、失去记忆。
这个女人贵为皇后,且刚刚大难不死,不是应该欢呼雀跃吗?为何突然自己吃这种药?
疑惑的众人本欲离开,见状,又都纷纷停了下来。
铃铛瞥了一眼鹜颜,鹜颜低低敛了长睫,面沉如水。
而此时的帝王显然已无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