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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进和罗雪在咖啡馆相对而坐,为了掩人耳目,罗雪戴了墨镜,乔装打扮成一个阔太太的样子。
罗进:“‘彩云’对你提供的情报非常重视,要求我们与之江尽快取得联系,搞清楚密电的内容和破译的进展情况。”
罗雪:“很难,他们几乎是被隔离了。你想,昨天晚上我们在那儿楼上楼下地吃饭,都见不了面的……”
罗进:“一会儿‘猴子’接上你,再去一趟七号楼。”
罗雪:“除了三餐饭他们会出来以外,其余时间完全是封闭在这楼里面。所以,如果要取得联系,惟一的可能是在餐厅。”
罗进:“还有他们去餐厅的路上。”
童副官发现黄一彪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顿时像贼亮了眼睛。他刚想闪身进去,钱之江从洗手间里出来。
童副官尴尬地:“……老钱……这天儿真闷……”
钱之江假装不在意地:“老童你好兴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今天天气哈哈哈,我佩服你。”
童副官刚要反驳,钱之江已经走到他跟前,轻轻一推,将他推进黄一彪房间。
童副官回过身来:“你要干吗?”
钱之江:“你不是就想知道谜底吗?我给你望风,你赶紧打电话去,速战速决。”
监视室的电话铃响了。
特务接了,问:“哪里……哦,请等一下。”向黄一彪报告,“处长,总机说童副官在用你的电话,想转刘司令的电话。”
代主任:“给他转过去。”
钱之江若无其事地在为童副官放哨……
在电话那边,刘司令问:“你怎么会有电话?”
童副官捂住话筒,竭力压低声音:“我用的是黄处长的电话。”
刘司令:“黄处长在边上吗?”
童副官:“在。”
刘司令:“代主任呢?”
童副官:“都在。”
代主任和黄一彪都在监听电话。
刘司令在电话里问:“开会开出名堂了吗?”
童副官:“嗯……是这样的……嗯……”
刘司令:“别老是嗯啊哈的,有话直说。”
童副官:“现在……大家都怀疑钱之江……”
黄一彪忍不住地插嘴:“他在撒谎。”
代主任冷笑:“这是个小人。”
童副官急切地:“刘司令,我想……回去一趟,那个……我老婆……”
刘司令:“不行,绝对不行,别说你老婆,就是你的亲娘老子,有任何事你都不能走,就这样。”挂了电话。
代主任:“这个童副官你不要大意了。以后,不管是谁,只要他有出这院子的企图,我们就要格外警觉,绝不能让他得逞,任何人同意都不行!”
黄一彪:“知道了。”
代主任:“我回去一趟。”
童副官从黄一彪房间里出来,见钱之江还在,感动地拍拍他的肩膀:“老钱,你真在给我站岗放哨……”
钱之江:“不是说过吗?远亲不如近邻,你我两个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家里的女人好歹离得近,哭也有个伴儿。”
童副官听罢,再也绷不住了:“老兄,果不其然,全让你说中了。”
钱之江:“你总算亲耳听见了,该相信了吧。”
童副官突然蹲在了地上:“老钱,我的命怎么这么不好呢!这真是人倒霉,放个屁都能砸着自己的脚后跟。你说那天老汪给司令读电报,我听什么呀?我要是出去了,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还有,你说怪不怪,司令平时都是自己看电报,从来不让别人念,怎么那天偏偏就叫汪洋念了呢?这不叫命运捉弄人叫什么?”他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钱之江:“《康熙字典》对命运的解释是:命也,不可改;运也,可以转。一般人被‘命’所‘运’,而有的人却能够‘运命’。”
童副官:“怎么‘运命’?你以为姓代的手上那封密信是吃素的,它是一定要喝人血、吃人肉的。”
钱之江:“坐以待毙等于自毙,我们不能被‘命’所‘运’,而是要‘运命’。”
童副官:“怎么个运法?”
正说着,汪洋从房间出来,二人赶忙噤声。
代主任坐车驶出大门,恰好与迎面而来的小车擦身而过。换了一辆车,不是原来罗进的车了。罗雪指挥“猴子”将车子往七号楼方向开去,一边向他介绍着:“他们就住在那栋楼,他住在楼上。你看,门口有两个哨兵。”
“猴子”:“楼里有多少人?”
罗雪:“哨兵不算,至少还有五、六个人。”
代主任和特务坐在车上。
代主任忽然蹦出一句:“你喜欢刘司令吗?”
特务不置可否。
代主任:“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没想过就没想过。”
特务老老实实地:“没想过。”
代主任哈哈大笑。
特务被他笑毛了,补充道:“我们在这儿都是听黄处长的,跟刘司令很少来往。”
代主任冷不定地:“如果这次我们到最后都不能把共匪分子揪出来,你说该怎么办?”
特务:“不会的,有您在这里督战,一定能把共匪揪出来。”
代主任莫名其妙地,似乎又是在自言自语:“现在科技太发达了,英国人又发明了一种炸弹,叫“三天响”,什么意思?就是炸弹像食品一样,你如果不及时吃掉,它就坏了,没用了,过期了。哈哈,炸弹像食品,挺有意思,也挺可怕的……”
司令与夫人出门相迎,将代主任和特务寒暄着迎进屋里。
代主任:“在南京就听说刘夫人祖上是皇亲国戚,家里收藏有不少稀世珍宝,今天特地登门来见识一下。司令班都不上了,特意赶回家等候我来,真是过意不去。”
刘夫人:“欢迎,欢迎。主任光临寒舍,荣幸还来不及呢!”
代主任指特务手上的一盒东西:“这决非稀世之宝,但在国内,目前也是少见的。打开,给夫人看看。”
特务打开盒子,是部新型的电话机。
代主任:“这是我美国的一个朋友送的,我觉得刘夫人用它更是相配,所以今天我就借花献佛了,权当见面礼,请夫人笑纳。”继而对特务说,“装上,让夫人看看……”
童副官站在黄一彪的身边。电话铃响。黄一彪接起电话:“噢,代主任,你好,你在哪里?”
话筒里传来代主任的声音:“我在刘司令家……”
黄一彪:“童副官在我这儿,他说他想回部队。”
代主任把电话递给了刘司令。
刘司令:“啊,这声音很清楚嘛……我在用代主任送给我夫人的洋电话跟你通话呢!你听着怎么样……什么事……别理童副官,他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已经跟他说了,下什么部队,坚决不行……他无非就是撒撒娇,有时候男人也是会撒娇的……谁也不能离开七号楼半步……”
陆续有人往餐厅走。
车子停在道旁。车里,罗雪看看手表:“他们怎么还不来吃饭?”
“猴子”:“快了吧。”
说着,看见七号楼里出来了一拨人。
罗雪:“他们出来了。”
“猴子”:“别急,等他再走近一些,能让他注意到你下车。”
“你帮我观察好他的眼神和暗示。如果发现他胸前口袋里插一支黑色的牛头钢笔,就绝对不能接近了,这是有危险的警报暗号。”
“知道了。”
那拨人离车子的距离越来越近,双方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内了。
罗雪下车来,尽管她百般地乔装打扮,走过来的钱之江还是一眼认出她来,他慢了一步,不经意地将一支黑色牛头钢笔插在胸前口袋上。
罗雪微微一怔。
他和她几乎是擦肩而过,都甚至没有多看对方一眼。
罗雪重新上车:“不好,我们走吧。他拒绝见面,说明有危险。”
“猴子”发动车。
罗雪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她的眼睛追着丈夫的方向而去。
招待所一派忙碌的情景:尽职的岗哨,出入大门的人和车,哨兵在盘问,流动的便衣,餐厅的炊烟,莫名的闲人等。童副官和黄一彪带着汪、唐、裘三人继续往餐厅走去,在他们后面,钱之江跟着。钱之江看着刚才停靠在道旁的车开走了。他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餐桌上,特务装扮成的服务员端着一碗辣椒进来。经过了一上午的互相当面撕咬,这会儿人都成了鬼,谁也不想理谁,大家同在一桌吃饭,却如相隔千里。
特务将辣椒放在唐一娜面前,讨好地:“刚炸的辣椒油,小心吃着烫嘴!”
钱之江连夹了几只辣椒。
唐一娜:“你有胃病,怎么还吃这么辣的东西?”
钱之江:“以毒攻毒。就因为爱吃辣的,才得了胃病。”
唐一娜:“这么大人还贪嘴?”
汪洋:“贪嘴怎么了,不象有的人,不贪嘴她贪人。”
唐一娜刚想站起来发作,钱之江忽然被辣得咳了起来,他赶忙起身离座,躲在一边咳着,脸都涨红了。
唐一娜暂时放过汪洋,关切地问:“要不要喝点水?”
裘丽丽:“喝水更辣。”
钱之江摆手,也表示不要。
汪洋:“咱们几个就互相咬吧,人变成了鬼,都不说人话了,改说鬼话。”
唐一娜:“鬼话也是黄处长教的。”
黄一彪站了起来:“你们越说越不像话了!不是我把你们逼成鬼,是共产党把你们逼成鬼的。”
钱之江总算停止了咳嗽,他举起双手:“都别吵了,冤有头,债有主,我检举自己是共匪,你们抓了我吧。”
黄一彪一愣。
钱之江直勾勾地盯着他。
汪、裘、唐也吃惊地看着钱之江。
黄一彪:“钱总,你拿什么证明你是共匪?”
钱之江:“黄处长,那你拿什么证明我不是共匪?我说我是共匪,你不信;我说我不是共匪,你信吗?”
黄一彪:“你们都是嫌疑人。”
钱之江:“因为嫌疑你们就可以如此草菅人命,鱼肉百姓?”
黄一彪:“此话怎讲?”
钱之江:“聪者听于无声,明者见于未形。我们被带到这里来,按说是为了揪出‘毒蛇’,而闫京生是‘毒蛇’已是不争的事实,他已经死了,却不知为何,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毒蛇’同党?我等被关在七号楼里,家人不知我们死活,我们亦不知能否此生再见家人?笼中之鸟,案上之俎,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你们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致我们于死地才后快,有朝一日‘毒蛇’同党即便抓到,你们又会有新的名目。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这不是鱼肉百姓又是什么?楚客莫言山势险,世人心更险于山。我看不必等代主任从南京带来的密电了,反正是死,时间上差不了一两天。人不怕死,但怕等死。怎么样,成全我一下,来个痛快的。”
黄一彪气哼哼地推开椅子,拂袖而去。
裘丽丽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其他人呆呆地看着钱之江。钱之江却旁若无人地坐下来,继续吃辣椒。
在回七号楼的路上,钱之江走到前面,汪、唐、裘、童跟着,一个姑娘打老远儿就在注视这拨人。童副官的鞋带散了,他蹲下身来系鞋带。适时,姑娘终于认出了童,跑上前来:“你好,是童副官吧?”
童副官:“你是谁?你认识我?”
姑娘:“我是中央通讯社的记者,我们见过面,在警备司令部的新年派对上,你代表刘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