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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芝同学……”
“继陆兄……”
眼光的交融,心的交融,使他们之间的感情的潮水,也相互交融到了一起。尤其是宋维新,他急促地喘息着,心怦怦地狂跳着,金丝边眼镜后迸射出的烫人的目光,化成了两团熊熊燃烧的火,情火烧身,他什么也不顾了,手一松把画像扔到地上,猛地一下扑上前,抱住了赵瑞芝,在赵瑞芝脸上,眼睛上,脖颈上疯狂地亲吻了起来。赵瑞芝也不由自主心摇神荡起来,双臂紧紧搂住了宋维新的脖颈……
两人灼烫的嘴唇紧紧地相贴在了一起……
猛地,她赵瑞芝像想起了什么,一个激灵,从迷乱中惊醒,松开了搂在宋维新脖颈上的双臂,一把推开了宋维新。她想起了湘水岸边的新婚之夜,想起了那名义上还是自己丈夫的孔府大少爷孔文义,也想起了那一直痴情于自己的孔家二少爷孔文才。
一切都是这样突猛地出现,又是这样突猛地中止,他和她都感到出乎意外的惊愕。宋维新从眼镜片后瞪大着眼睛,惊愣地呆望着赵瑞芝。她赵瑞芝也瞪着一双大眼睛,惊怔地望着宋维新,好像不认识似的,惊怔地望着,不知所措。
以后的几天里,赵瑞芝时不时地还回忆起这一天的情景,不由自主地心荡神移地回忆着,但很快地又自我强制地用别的什么事情来阻止这种回忆。
令人陶醉而又是令人惊惧的情景。
美好的而又是可怕的情思。
几天后,宋维新托一个同学转交给赵瑞芝一卷东西,打开一看,是一幅她的画像——显然是依照着那幅画像又重新另外临摹的。看得出来,是认真地细心地临摹出来的,又是一件精心制作的艺术品,临摹得和他原来画的那一幅画像一样好,一样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和那一幅画像不相上下。
宋维新按照他所许诺的做了。
他用倾注自己满腔的心血,来向她赵瑞芝表述自己炽烈的痴情。
宋维新在画像卷里还附带有一张小纸条,小纸条上工工整整写着:
瑞芝同学:
像已另画好一张,请收下。
雕像《思想者》也已完成大半,我定将尽力尽快完成。
祝你好。
祝你一切都好。
永生永世都将忠诚
为你效劳的
你最忠实的奴仆
雕像《思想者》也是赵瑞芝那一次无意中提起让宋维新仿塑的。
那是半个月前的一天下午,他们两人,还有邓仲澥、张国焘几位同学,一起去图书馆红楼李大钊主任处,请教有关俄国十月劳工革命和法国巴黎公社革命的相同点和不同点,从图书馆红楼出来,他们两人走在一走,沿着操场边的树林子走着,依着巴黎公社的话题,谈到了继意大利巨匠米开朗基罗之后,又以自己的雕刻艺术跻身于世界艺术大师行列之中的、出生于巴黎一个平民家庭里的罗丹,奥古斯特·罗丹,谈罗丹这个人,谈他的奋斗与成功,也谈他的雕塑作品,谈他如何善于运用令人震惊的形式和丰富多样的“绘画性”手段,塑造神态生动和充满力量的形象,谈到了他的《加莱义民》、《青铜时代》、《思想者》、《吻》等作品,尤其是关于《思想者》,谈得最多,也谈得最热火朝天。两人都很喜欢这件雕塑作品。尤其赵瑞芝特别喜欢。她说她是在一本杂志上看到的,当时好几天。那个思想者的形象都时不时地在她脑海里浮现着。
“只是在杂志上看到,也没有个立体感,而且,杂志是人家的,人家也拿走了。要是真的有上这么一个雕塑,哪怕是小小的,像杂志立起来那么高,摆在桌子上或者窗台上,那多好!”她赵瑞芝不无遗憾地说着,还用手上下左右比划着雕像的大小。
宋维新望着赵瑞芝:“你很想要?”
赵瑞芝点点头:“想要。”
“真的?”
“真的!”
“好,我给你雕塑一个。”
“真的?”
宋维新认真地点点头,眼睛在眼镜片后面熠熠地闪烁着诚挚的亮光。
没有想到,就像那次在来北京的轮船上说请他画像一样,这一次关于《思想者》雕像也就这么说了一下,他就当真认真地对待起来了。
当然,她赵瑞芝也不是弱智,她心里很明白,这是一个男子痴迷地钟情于一个女子的心态和情态的具体体现。
真是一个痴情而又诚挚的人!
她很感动。赵瑞芝从心底深处感谢他。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无义?她赵瑞芝并非冷血动物,一点不懂得情意。她完全明白了宋维新对她的一片火热的痴情。而她对宋维新呢,也不是就没有一点好感。她喜欢他的俊逸和潇洒,尤其是敬慕他在艺术上的超人的才华。这种敬慕之情,在她逃婚的那天夜里,在宋家公馆第一眼看到了宋维新,又在公馆的客厅里看到了那幅《创造亚当》的油画,尔后又知道了这是宋维新临摹创作的画之后,便就在心中隐隐产生了。越往后,这种敬慕之情越烈,有时还隐隐约约转化成了倾慕。也正因为这样,她也曾几次在宋维新的那炽烈的情火的猛烈烧灼下,也情潮涌动过,陶醉过,心荡神移地迷乱过,发发乎不能自己。
她对宋维新,既希望能经常看见他,能常和他在一起,能和他畅所欲言地谈中论外,谈古论今,谈论历史,谈论艺术,特别是谈论西洋的文化、习俗以及他们各方面的情况,但她又怕能经常看见他,怕经常和他在一起,伯和他过多地探讨一些东西。
人哪,真是难以捉摸!
她赵瑞芝对宋维新是这样,内心充满着矛盾,对孔文才呢,更是这样。孔文才,英俊清秀,满腹文才,和宋维新一样,也是容易让女士们动心的男子。尤其这孔文才,孔府的二少爷,别看他文绉绉的,名符其实地是孔夫子孔老二的后裔,是孔家店里养育出来的身子骨儿,但他那副侠肠义胆,却是他孔家家族的先人们万万料想不到的。他竟敢违背祖训,抗拒吃人的封建礼教,逆抗他们孔家的家风家规,支持和帮助自己的嫂子丢下身患重病、奄奄一息的哥哥,在新婚之夜逃婚而出走,这如果没有一点侠义之心,是决然做不到的。她赵瑞芝非常感激他这一点,也特别敬佩他孔文才这一点。与此同时,她还为孔文才“挥毫倾怀诉,凝仁望月楼,夜风传讯,春阳何时,沐浴心头?”的一片深切的真情,执著地痴迷于她,而情热心动。那次孔文才来给她送他为她写的这首《曲玉管·倾怀》词时的那在大雪纷飞中,站在树下,凝望着她寝室窗户,丝绸长袍裹着的瘦弱的身子披满了一层厚厚的雪花,几乎就是一尊冰雕玉刻般的“雪人”似的身影,曾经常不时地在她脑海中闪现。除此而外,她也还为他孔文才总是那样无微不至地关心她,爱护她,体贴她,而感到熨慰,感到欢悦,感到幸福,而心神摇曳地陶醉沉迷过。那好几次,孔文才都是以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的样子,把她护卫在自己的胸前,使她难以忘怀。特别是那一次,她在一家新开的小书店买了几本书回来,在大街十字路口的那家小杂货店的屋檐下,在入冬的狂吼乱舞的风雨雪中,孔文才把她护卫在自己的胸前,几乎就是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在用自己的身子为她遮挡着风和雨和雪。当时正感到有些寒意的她,立时浑身被一种和煦的温暖所紧紧地包围住,感到极其舒心的欢畅和惬意,以至浑身舒服得都有些眩晕。这种被男子护卫在怀里的眩晕,也经常时不时地伴随着生理上的情潮莫名地涌动,从心底冒出来,冲击一下她,骚扰一下她的心境。但也是很快地,她又把住了自己,像被烈日烧昏了的头脑,猛地被一阵强劲的凉风拂过,而倏然清醒了似的,把住了自己。
她悲哀地而又沉重地意识到,孔文才的情况还不如宋维新。在她和宋维新之间,只是有一个名义上的所谓“丈夫”孔文义的影子站立在那儿,把他们相隔开来,而在她和孔文才之间,不仅有孔文义那可怕的“丈夫”的影子,在隔开着他们,而且还有个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女友宋一茗——茗妹的怨恨的影子,在隔分着他们,除此而外,还有一条更可怕的鸿沟——孔文才和她是叔嫂关系的又宽又深的鸿沟,横隔在他们之间。
所以,她赵瑞芝也就更怕见孔文才,同时也更怕孔文才看见她。
她对孔文才的矛盾的心理,较之对宋维新,还更要厉害一些。
所以,在孔文才和宋维新走进来的时候,她不敢看宋维新,更不敢看孔文才。
四
讨论在热烈地进行着。
大家你一言、他一语地自抒己见。都一致认为社会在前进,社会在发展,人们的思想和精神,再不能让那些腐朽没落的封建主义的东西所禁铜住。俄国十月劳工革命的胜利,打破了孔家店“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陈腐学说,也打破了所谓“高贵者聪明、卑贱者愚蠢”的错误观念。卑贱者不一定就不聪明,有时候,真正聪明的,还是卑贱者。下下人有上上智。在当今世界潮流中,下苦力的劳工大众已经成为社会行进的主流。’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青年学生们应该怎样去做?
讨论的中心集中到了“当今青年应该如何投身于时代潮流中去?”这一议题上。
李大钊、陈独秀、蔡元培都兴致勃勃地听着大家讨论。
大嗓门的张国焘站起来说:“依我之见,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谬论,也应打破。”
邓仲澥也站起来说:“就是。我们也应该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封建统治者的罗网中挣脱出来!”
陈独秀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国焘、仲澥两位同学说得很对,我们还应该打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个很错误的封建陈腐观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和‘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高贵者最聪明,卑贱者最愚蠢’一样,都是孔家店里的腐霉发臭的旧货,也都是历代封建统治者,为了维持自己的统治宝座,用以来束缚人们的罗网。我们必须把这些罗网都彻底打破,从里面冲出来!当然,这并不是就是说,我们不需要上学,不需要读书。书,我们还是要读,而且还要好好地读。但我们不能在这些封建主义罗网的束缚下去读书,我们要在社会的实际中来读书,把读书和劳工结合起来,这样学得的知识是真正的知识,这样的知识对国家和民族也才有用。”
李大钊也很赞同地接过陈独秀的话:“我们怎么样才能像刚才陈学长说的那样把读书和劳工结合起来呢?我觉得,我们不能只是死死地关闭在学校里读书,我们还应该走出校门去,像陈学长刚才说的,到社会的实际中去读书。我们很多人,都是去工厂学习,去乡下学习,去劳工中间学习,也有的去国外学习,才真正学得了一点东西的。比如我,就曾经去东洋日本学习过。比如陈学长,就多次去过日本。再如咱们的蔡校长;就是率先去法国勤工俭学学习的。还是早在咱们的辛亥革命之前,咱们的蔡校长就和吴王章先生、李石曾先生等,发起成立了留法勤学会,曾以‘勤于工作,俭以求学,以进劳动者之知识’为宗旨,吸引并组织了大批的有志之青年,分批前往法国勤工俭学,回来后都成了我们国家和民族现在各方面的得力的人才。”李大钊说到这